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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章

书籍名:《绿门》    作者:红娘子


                                    王爷有些不耐烦,问她有什么心事。

            “王爷……实不相瞒,我前两日刚发现,我们戏班的一个丫头,薄有几分姿色,不知使了什么手段,竟也认识小王爷,还过从甚密。”

            王爷略有些吃惊,倒也不算意外。达官贵人,人人都有风流事,儿子也到了拈花惹草的年纪。原来还觉得奇怪,为什么他对府里的丫环都不感兴趣,原来也懂风月之事了,还颇有几分像自己。只是这孩子跟公主有了婚约,如果传出去跟戏班丫头有染,毕竟不太好。还好事情发现得早。

            “好在你告诉了我,明日我就派人去查一查。那丫头要是果然不错,我孩儿又喜欢,就赶紧收到我府里做个贴身丫环也好。”

            伶官一时懵了,她怎知道,这些王孙公子,若没有玩女人才是怪事。“难道这下贱丫头竟然如此好运!我这样处心积虑,竟然是替她换来王府大丫头的舒适生活?”她悔得脸都白了,几乎咬破了鲜红的嘴唇,指甲陷入了肉里。

            王爷开怀饮酒,望着天花板乐滋滋地想,我这只知道吟诗作对风花雪月的孩儿,终于开窍了。

            几天后,王爷手下人报上来的事,让王爷吃了一惊,心乱如麻。原来儿子跟这丫头过从非浅,甚至为了跟她私会,置办了一处房产。

            这倒不算什么,只是这丫头没名没姓,人叫她做殊儿,是班主在江南某个小镇所收留的孤儿,今年十七岁,特征是眉心有一点红痣。

            这个小镇,十六年前,王爷曾去过,在那里有个王爷认识的人,她的眉心,也有一点红痣。

            年轻时候,当时还是李王世子的王爷去江南督办水利,常常微服游玩,花街柳巷到处留情。那些比草木还卑下的民女,王爷并不放在心上,但唯独到了苏州,遇见一个有名的歌女,莫名其妙被她迷住了,在江南的几个月,他破天荒地带她在身边随侍。

            只是,当工程结束,这女人不知好歹,哭哭啼啼,说是自己怀了身孕,竟要他带她入京。一个怀了孕的女人,简直是个黄脸婆,王爷没心思理睬,把她一个人丢在这个小镇,给了几百两银子,暗暗提醒自己以后再也不能跟女人纠缠过久。

            过后,听到溜须拍马的县令传来消息说生下来的是个女婴,王爷更不过问了。后来又说这女人发疯跳了河,孩子不知去向。他找了个机会把那个小县令革了职,这事在朝中就再也没人知道了。

            就算让人知道了又如何?李王爷如今的地位无可动摇。但……如果这女婴果然是自己的亲生女儿,那这件事就完全不同了。

            这是天人共忌、祖宗不容、血脉污浊的兄妹乱伦!

            李王爷的手慢慢地掐入了肉里,如果这件事情传了出去,自己将会遭到怎么样的报应,他非常清楚,公主的婚事一定是不会再有,而且还会以欺君之罪被灭门九族。

            他的额头开始冒出了大颗的汗滴,眼睛却有了一丝不为人注意的残酷。

            除了从前在沙场征战时有过这样的危机感,李王爷这么多年的富贵生活都没有这样,为了一个小小的私生女,如果导致整个家庭的覆灭,那牺牲未免也太大了。

            他闭上眼,思量久久,他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位居权首,并不是全靠运气,他的心早就已经硬如青石。

            再睁开眼,他下了一道密命,杀掉她,杀掉那个眉间有红痣的女子,既然曾经负了她,那就负到底吧!

            他从红木太师椅上站了起来,眼光流转院外的戏台,上面戏子正唱得缤纷,但那个叫伶官的戏子,在他的眼里,已经是一个死人了。

            伶官到死的刹那才明白,和李王爷打交道,不亚于在身边放一条毒蛇,当刺客的刀从她的喉间洞穿,她的眼里有的不仅仅是愤怒,还有深深的悔意。

            如果当时不和王爷说少主与殊儿的事情,自己就不会被灭口,而自己依然是一个名角,唱着自己的戏,日子哪怕没有什么起色,但也可以平安度日,只不过因为一时任性与嫉妒,就给自己招来了杀身之祸。

            在伶官被刺的同时,李王爷的另一名刺客却藏在木屋窗边,看着屋内两个幸福的人儿,找着下手的机会。

            只能刺杀那个女子,但那女子眉目里却是那样的温柔贤惠,像一朵开在初春的小花,为何会惹上李王爷,怎么会被下灭口令?

            刺客虽然不解,但也绝不会就心慈手软,他没有下手的原因只有一个,顾及着那女子旁边的少主,这可是李王爷的亲生儿子,这一刀如果刺偏,自己也会丢了脑袋。

            少主一边帮殊儿画眉,一边听着窗外那人的呼吸起伏,来者是一个高手,自己的武功也可以与他相比,但是,奇怪的是,那人却没有动手,看来不是冲着自己而来。

            难道是为了伤害殊儿,这又是为何?自己的事情莫非是被公主知道了,公主派人来杀掉情敌?但是,藏在深宫的公主又怎么会知道自己的事情,就算是被爹知道了,爹也不至于会杀掉殊儿,最多是训自己一回,不让自己与殊儿往来。

            为什么?少主的心里有无数的疑问,为什么爹要派刺客来杀掉殊儿,杀掉一个对他形不成任何威胁的小女子?

            少主看着殊儿那开心的笑容,并不惊动殊儿,而是左手一挥,一只凤钗就激飞出去,钉在刺客的右脸边上,微微划出一道血迹。

            刺客见行藏败露,知道少主已经知道自己是李王爷派来的人,不然刚刚那只凤钗就是刺入自己的眼睛,而不是脸庞了。

            刺客马上就一个翻身,无声无息地消失了,既然少主要出头,只好问明了李王爷再做决定。

            少主吻别了殊儿,也很快地上马往王府走去,他要问个明白,为什么爹要杀掉殊儿?他绝不可以让这种事情发生,无论发生什么,都不能让爹伤害殊儿一根头发。

            殊儿看着白马绝尘而去,望着少主的身影,心里怎么也平静不下来,不知道为什么,这些日子,她总感觉自己会无缘无故地心惊肉跳,戏班子里已经让她学戏,虽然看似前途一片光明,但她总是认为有什么事情要发生了。

            她捧出自己的红绣鞋,坐在窗前,开始绣花,把无限的心思都绣在那鞋面上,是喜是悲是愁是忧,都百般交织。

            李王爷在池边看鱼,忽然听到前堂一阵吵闹,只见一个人影推开自己的守卫闯了进来,他放下鱼食,拍拍手,心里叹道:“来了,果然来了。”

            敢推开他守卫的人只有一个,就是自己的儿子李少主,他打量着儿子那两道剑眉,看着儿子那气得发白的脸,不等他开口就说:“不要问为什么,那女人,我杀定了。”

            少主一听这话,知道事情已经是无可挽回,不禁双手握拳,却因为敬重父亲,不敢上前,只好问道:“孩儿愿意离开那个女子,只要爹爹放她一条生路。”

            李王爷手一挥,手下的人都下去了:“你最好不要知道真相,是上天不放她生路,我也没有办法。”

            “爹,孩子已经恋她至深,如果她死了,我也不能独活下去。”少主望着远方,眼角涌出了泪花。

            “混账东西,一副儿女情长的样子,能成什么大事?我怎么会生下你这样的儿子!”李王爷虽然大怒,但看儿子那副样子,也知道已经用情至深,无法回转。

            李王爷反复踱步,忽然硬下决心说:“你可知那殊儿是你什么人?”

            “什么人?”

            “是你同父异母的妹妹,你,你说,是杀还是不杀,不杀的话,如果这事传了出来,你做的可是天理不容的丑事,被皇上知道,会被诛九族的,真是孽债,这个时候,我也顾不得这么多了,生死就两条路,你自己选吧!”李王爷说完这句话就离开了。

            只留下一个目光呆呆的男子,站在池边,久久回不过神来。

            入夜,殊儿在井边练唱,戏班的人已经被王爷叫去唱戏,而且特意纷咐不要那个殊儿,班主哪里敢不听,于是,偌大的院子,只留她一个人。

            她不知道,已经有人在紧紧地盯着她,随时要她的小命,王爷派来的刺客已经布满了这个大院,这一次,殊儿怎么也跑不掉了。

            命运张开了血盆大嘴,而她却一点也不知情,她又如何会明白一场错爱会带来这样的杀身之祸,她又如何会知道自己爱的人是自己的哥哥。

            命运的手已经把她推往深渊,艰难生存,受尽打骂,被伶官百般凌辱,终于在生命里找到一丝温暖,爱上了一个王爷的喂马人,一心一意,从不怀疑,无名无分,却也心甘情愿,但就是这样的委曲求全,却还要招来杀身之祸,连月亮都蒙住了眼睛,不忍看这个女子的遭遇。

            就在刺客准备下手的时候,却看到一个人从后门进来,手里拿着个木棒,居然是直奔井边,而目标也是殊儿。

            刺客们退了一步,静观事态发展,最好有人帮自己除掉这个女子,省得自己动手。

            那人用木棒猛地一击,打倒了正在练唱的殊儿,殊儿坠井,手还握着井沿,而那人用刀去划她的手,就在那一刹,殊儿与刺客们都清楚地看到,那个人正是少主。

            殊儿的眼神一下子就真正地陷入了绝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