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我的直觉告诉我,一定有事。
“怎么啦,今天这么勤劳,是不是做错什么事了?老实交待,说不定可以从轻发落。”我边打理头发,边说。
“姐,有件事想请你帮忙。”他郑重其事地说。
“什么忙啊,我要考虑考虑。”我放下梳子,走到餐桌前,坐下。
“我喜欢的那个女孩家里出了点事,惹上官司了。”他把豆浆端到我面前。
“什么,惹上官司?”我喝了一口粥,差点没喷出来。
“他爸爸的公司欠了其他公司的钱,对方要告他们违约。”
“欠债还钱,这很正常啊。”
“不是这样的,他们之间还有一个第三方,证明付款方可以延期付款,可是那个第三方不见了。”
“哦,那更糟了,证人也没有了。”我无奈地摊了摊手。
“姐,他们真的是无辜的,你能帮他们打官司吗?”
“打官司,你以为我很空?”
“姐,求你了,你先看看案子再说也不迟啊,见见他们一家吧。”
我这个傻弟弟,不仅要做人家的男朋友,还要参与人家家里的生意,体验兴衰成败,真是太赔本了吧。我暗暗地想。
“好吧,你来定时间吧,大家见个面。”我胡乱答应。
“姐,你真的答应了?太好了,你是天底下最好的姐姐。”邹天喜出望外。
是啊,如果我没记错,邹月也曾这般对我说过。
我坐在办公室里,整个人恍恍惚惚的。这下可好,自上贼船了,前途未卜我就答应下来,万一官司输了,岂不是连弟弟的姻缘也要泡汤了。扯远了。
邹天的行动还真是快,下午打电话给我已经约好晚上见面了。爱情真是催人奋进啊。
突然,手机铃声响起。
“喂,哪位?”
“是我”。是他!
“有事吗?”
“晚上一起吃饭,好吗?”他的声音断断续续,十分地小心翼翼。
“我约了人了。”
“那等你完事,我来接你。”
“不必了,我也不知道什么时候结束。”
“很重要的客户?”
“是的。”
“那明天一起用早餐,可以吗?”最后的几个字很低沉,生怕我拒绝。
我有点不忍。“好吧,到时联系。”
“嗯。”他松了口气,“你先挂。”
“哦。”我照办。
正好,我也有话对他说。我心想。
晚上,双方如约而至。
“你就是邹天的姐姐,邹天常在我面前提起你,很高兴见到你,我叫周梦婷。”女孩和邹天一般年纪,很大方,一副懂事的模样。
“你好,我是周梦婷的父亲,周振凯。”一位50多岁的中年男子介绍自己,并和我握手。
“您好。”我伸出手来。这种见家长的方式真有点奇怪,一方完全处于被动,而我偏偏不想当主动的一方。
为了弟弟的重托,为了尽快冲破这尴尬的气氛,我打破僵局,“周先生,听闻贵公司惹了点麻烦,邹天已经把情况跟我说了一遍,如果您方便的话,明天上午10点到我的办公室详谈。这是我的名片。”我起身,双手奉上,他很礼貌地接过,马上递上他的名片。
“今天就当是普通的家庭聚会,大家不必拘束。”我满脸笑容。
听我这么一说,周家父女喜笑颜开,答应明天一定上门拜访。我朝邹天作了个胜利的表情,他直冲我笑。
大家点菜,喝酒,聊得好不热闹。
终于可以喜剧收场。
“你们是怎么认识的?”我边开车,边好奇地问邹天。
“一次我乘公交车,她不小心把我衣服弄脏了,我说没关系,可她硬要帮我洗干净,没办法,我只好到公司把脏衣服换下来,然后交给她。没想到,第二天她就把洗好的衣服给我送过来了。”邹天得意地说着,毫不掩饰对她的好感。
“那,为什么她妈妈没有来?”
“她妈妈在她15岁那年病死了。”
啊,我父亲也是在我15岁那年去世的。从此,我和妈妈承担起家庭的重担。原来,我和那个女孩同命相怜。
“姐,以后你们多见面,你肯定会喜欢上她的。”
“我已经很喜欢她了。”我也毫不掩饰对她的好感。
“真的?那你不再反对了。”
“我从来就没反对,只是怕你分心。”我苦口婆心。
“报告长官,邹天不敢怠慢。”
“调皮。”
见面很顺利,我的心也放下了。弟弟长大了,我只需要站在一边,不时地提点他就可以了。曾经,我以为自己是个好姐姐,好女儿,可是亲人的突然离去使我猛然间意识到我已经把她们忽略得太久,太久,以至于在邹月死后的很长一段时间里我都无法自拔和原谅自己。逝者已去,生者犹存。如今追悔已无意义,何不把握现在,珍惜还在身边的亲人。我不会再吝啬自己的爱了,把它给我的弟弟,我的亲人,和需要它的人。以前我也一直这么对自己说。不同的是,这次,我是笑着的。
(十)
本章出自《第三种爱情——香港归来后的故事》
第二天天蒙蒙亮,我就被该死的手机铃声吵醒了。
“喂。”我似醒非醒。
“还没起来吧,我已经在你楼下了。”是他的声音!
什么?在我楼下。我猛然想起昨天在电话里答应今天和他一起吃早餐。
我看了下闹钟,才5:30。有没有搞错?
我飞快地穿好衣服,飞快地洗漱完毕,飞快地拿起公文包,然后小心翼翼地关上门,生怕吵醒邹天。
见到我,他十分绅士地为我开门,用手挡住车沿,一如从前的体贴、周到。
“林先生,你知不知道连公鸡都没起床呢,你不会一夜没睡就跑到我这里了吧。”我半生气半开玩笑地说。
“哦,抱歉,我的确没睡。兴奋了一晚上,等不到天亮就过来等了。”他不假思索地说。
看着他开心的样子,就像个孩子。我话到嘴边又咽了下去。
那是一家古色古香的茶楼,走进包房,桌上已经堆满了各式各样的点心,精致、温馨。
“先生,小姐慢用。”我们坐下,服务生退了下去。
“我们俩吃那么多?”我问。
“嗯,我饿了。”他答。
“你昨晚没吃饭吗?”我随口一问。
“你真聪明。”他倒也不吝啬赞美。
“为什么?”
“因为想和你一起吃”。这话听得我有点心酸。
“我们这么早来,点心师傅很辛苦吧。”我有意无意地说。
“我提前通知他们了。”他总是理所当然。
“事务所的事要谢谢你,所里很怕被炒鱿鱼。”我找些轻松点的话题。
“不需要谢我。你们做得很好,致林根本找不到理由解除合同。至于领导班子的更换,不过是做给我大哥看的。”他夹了一块红豆糕,塞进嘴里。
“他被退出董事局了?”
“是的,给他一点教训,这是爸爸的意思。”
“北京的事考虑得怎么样了?”他突然问。
“北京?”
“是的。我在等你答复。”
我恍然大悟。原来常驻北京的事是为了我?
“我从来没想过。”我很生气。
“你不赞成?”
“对,我不喜欢别人为我安排好一切。我也不喜欢一大早看到这么多人为我们操劳。”
“你生气了?”
“启正,不要再为我费那么多心思了,我不值得你这么做。”我放下碗筷,站起来。
“值不值得由我来决定。”
“如果你想回到过去,我的答案只能是不。”
“我说过,你什么也别想,所有的事我来做。”
“不,这样会伤害到很多人的。”
“那么,谁来关心我的伤害?我不介意别人怎么想,全世界都知道我爱你。”他走到我身后。
“可是我介意,我不要任何人再受伤,我的家人和你的家人。”
“欠别人的,我自然会还。”
“不,还不起的。”我一字字地说,泪水在眼中打转。
“你可以骂我无耻,可以骂我贪心,可我就是做不到明知道你在我身边,却要装作什么也不想。我每天早上醒来的第一个念头就是见你”。他伤感起来,声音越来越低。
我强忍住泪水,不希望这次谈话以失败告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