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灵龙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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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章

书籍名:《灵龙丸》    作者:许幼美


                                    

            阿凯美涅斯接过刀朝升贞殿的方向一拜,然后命令车队出发了。牛车缓缓行动起来,我挽起帘子,看见皇帝站在升贞殿上久久地张望着,直到路转峰回阻断了视线。

            跟这位五皇子出门根本不用担心路途劳累,他比女人还娇贵,三日一小歇五日一大歇,照这个速度半年也到不了孟菲斯。好不容易到了西都巴比伦,他就下令在这里大歇三天。

            时值仲夏,天气炎热干燥,阿凯美涅斯穿着一件薄纱罩袍坐在矮桌前吃着各种果品,我却满头大汗地在一旁给他摇扇子。这样的待遇太过分了,怎么说我都是公主。我的尚方宝刀还在他的腰间挎着,明明听见皇上叫他转交给我,这个可恶的人竟然自己留下了。

            他慵懒地拄着下巴道:“小松鼠,你会唱歌吗?”

            我看了看他,没搭腔。

            他抬起手示意我停止摇扇,“我听烦了那些知了的叫声,你唱一支歌给我听吧,唱得好的话有奖励。”

            我想了想,给他唱一首流行歌曲好了。于是唱了起来:“古巴比伦王颁布了汉摩拉比法典,刻在黑色的玄武岩,距今已经三千七百多年,……我给你的爱写在西元前,深埋在美索不达米亚平原,几十个世纪后出土发现,泥板上的字迹依然清晰可见。……”

            唱完之后我发现他脸都气肿了。

            “我一句都没听懂!你叨咕的是什么东西!”

            我得意地笑了,从打认识他以来还是第一次看见他这么生气呢。生气归生气,看得出他的眼里产生些许疑虑。哼哼,我是进化了两千多年之后的人类,只要略施小计就会把你搞晕。看他傻傻的样子,好想笑。

            忽然我想起了一件事,按照头脑中的记忆,历史上的阿凯美涅斯的确风光地当了埃及的王,享尽世间荣华,但不久后即死在了一个叫伊纳露兹的人手里。我对这段历史并不太熟悉,为什么会在此刻想起来?

            这时他用手指捏起一颗葡萄粒送到我的嘴边。沉思的我一惊,转眼看见了他那无知的双眸,一丝怅然划过心间。我微张开口,他把葡萄送入我的口中,甘甜的汁液令唇齿生香。

            他把矮桌一推,站起身走到床边脱掉了罩袍,只剩一件极薄的紫纱衬袍在身上,优美的曲线在宽松的紫纱中若隐若现。他翻身上了床,“吃完这个,给我讲一个你们民族的故事。”

            他的生活真是腐化,大白天里说睡就睡,不过我现在倒希望他这样了,希望他越慢到埃及越好。我拿了一条薄毯过来。

            “好热,我不要盖。”

            “睡着就会冷的。”

            我坚持给他盖在了身上,心里有点过意不去,因为我并不是担心他会冷,而是嫌他的衣服太透。他听着我的故事很快地入睡了。

            趁他熟睡,我悄悄拿起立在矮桌旁的宝刀,刀鞘上的宝石五光十色,沉重的分量说明它是一把无坚不摧的好刀。我顺手拔出来,霎时间,一抹蓝光映射着屋子,看着它想起了桑丘斯奋力狂追的身影,勾起了心底的一缕痛楚。我刚要合上,忽地发现刀身上有刻痕,怎么以前没有发现?

            我走到窗前在太阳下辨认着:你有事瞒着朕,但朕爱你,朕一定会救你,活着。

            读出了上面的字,我的心骤然一颤。这是薛西斯刻上去的。他这个怪物要做什么?难道他比人类还钟情吗?不晓得五皇子有没有发现上面的字,希望他是因为健忘才一直没给我刀。我把刀放回原位,这时只听一个声音喃喃道:“皇兄,自从我知道了你的悲剧便无法再效忠于那个怪胎了……”

            我被这声音惊了一呆,转脸望去,这声音竟是躺在床上的人发出的。阿凯美涅斯翻了个身继续睡了,而我的心却跌宕起来,难道他是为了大魔头才请命到埃及来的吗?但他若把命丧在那里,我不就是间接害死他的人吗?怎么会这样!

            我颤抖地把头脑中的记忆重新翻腾一遍,竟不记得伊纳露兹为什么杀他了。

            这一切简直是个多米诺阵:大魔头给了我腰带,我为了腰带把秘密告诉了阿凯美涅斯,而他又为了忠于皇兄来到埃及,最后在埃及丧命!我揪住自己的衣襟,心跳在此刻失去了节律,我是怎么鬼使神差地融入历史的?就在上一秒我还认为自己是局外人。

            我忽然又想起了玛西斯特斯,他也曾经称薛西斯为怪胎,难道他知道这其中的奥秘吗?从他对反叛朝廷的那种矢志不渝的态度来看,恰似是猜到了当今皇帝没有皇室的血缘。波斯皇子们,你们就算死也要效忠正统吗?可谁又能与堕落天使的儿子为敌呢?我不能再袖手旁观,必须先找到那个伊纳露兹才行。

            我出了房门,想先去问一问随行的车队里有没有叫伊纳露兹的人,便来到专门负责清点人名的宦官这里,假托是阿凯美涅斯的旨意,问道:“王爷命我来问你,随行的车队里有没有叫伊纳露兹的官僚或奴隶。”

            宦官先是摇头,又忽然翻开了点名册,指着其中一个名字道:“不知王爷要找的是不是他。”

            我立刻抢过羊皮册,有一个波斯文的发音很接近伊纳露兹,又对应着看见标注的职务,这个人乃是一名御厨。我心里暗想,莫非阿凯美涅斯是被厨子毒死的?可是为什么呢?总之不能放过一丁点嫌疑。

            正要继续调查,突然觉得身子一轻,双脚离地,转脸一看,一双金棕色的眼眸正探究地盯着我,是阿凯美涅斯!他一只手拎着我的脖领,另一只手拄着下巴道:“小松鼠!原来你在这里!”

            宦官立刻下跪磕头,同时揭穿了我假传旨意的事。阿凯美涅斯踹了他一脚,愠怒地把我拎回寝宫,一抖手将我扔在团花毯上。我揉揉摔疼的屁股,心中暗骂道:混球!

            这时,他噌的一声抽出了宝刀。我心脏里的血液骤然凝固了。他要干什么?就这么把我杀了?那是专门斩杀叛臣的,我又不是叛臣。他走过来,把刀往我面前一扔。这是什么意思?叫我自行了断?

            “把上面的字读给我听!我能摸得出来,上面一定有文章!”

            我才了解,原来他的视力也不太好。我长长出了口气,拾起刀来刚要念,心想薛西斯一定是算准他看不见才把要说的话刻在上面,我还是不要违背他的初衷为好。于是眼珠一转,念道:“一二三四五六七,姐妹七人去赶集,七个女孩七个篮,桃榴枣柿杏梅梨。”

            “这,这是什么?”他脸上现出吃惊的神色,拿过刀又仔细看了看,没看出什么名堂来。刚巧一个宦官在门外禀告,晚膳已经准备好了,他将刀还鞘丢到一边,对门外道:“进来吧。”

            一桌丰盛的宴食摆在面前,我心里紧张起来,饭菜里会不会投了毒?我刚要上前去跟宦官搭话,想问问今天的掌厨人是谁,却听见他在身后道:“过来伺候我吃饭。”

            我只好来到他身边用勺子舀起一匙清汤送到他嘴边,心中揣测着:汤里应该不会下毒吧?他呷了一口汤,突然说道:“伊纳露兹是利比亚地方的太守,你找他做什么?”

            我当下一愣,心想:对,作为一方太守更有动机杀埃及王!对御厨的怀疑纯属是无稽。我敷衍道:“是上次在埃及听说的,这一回想见见庐山真面目。”

            他毫不在意地指着远处的银碟子道:“我要吃蟹黄,你剥给我吃。”

            看着他全然无知的样子,心里有点内疚,如果不是我的原因,他现在应该还在浮蒙宫中逍遥自在吧。

            我一边剥一边思量着:路上应该是安全的,到了埃及再说吧。到时候我一定要见见那个伊纳露兹,看看他到底有怎样的居心。想着想着,一不小心被蟹壳扎破了手,一股鲜血冒了出来,我立刻放在嘴里吮了一下。

            “小松鼠,你怎么自己先吃上了?哼,又偷懒又贪吃!”他轻慢地瞟了我一眼。

            看来他的视力真的很差呀。可恶,还说我呢,他不是更懒!

            阴谋

            进入叙利亚地区,天气已经开始转冷,又过了两个月我们终于到了孟菲斯。真服了他了。一旦埃及再发生叛乱的话,别说领军镇压,我看他连逃命的机会都没有。

            各方太守齐聚孟菲斯来觐见新王,阿凯美涅斯这个时候却在床上睡大觉。禀事的宦官在门外急得团团转,我则比宦官还着急,因为很想尽快见到伊纳露兹这个人。我悄悄走到床边,轻轻拍他一下,他却一点反应都没有。

            “阿凯美涅斯!”我大喊一声,然后跑到幔帐外面躲起来。

            他瞬间惊醒,坐起身四下看了看,又复躺下去。我急了,想再去叫他,刚走到床边竟被一只手拽倒,他一下把我卷入怀里,别过我的手道:“竟敢直呼我的名字!你不想要舌头了吗?”

            我顿时吓出一身冷汗来,连忙摇头道:“不要割我的舌头啊!那样我就不能给你讲故事了!”

            “嗯——,好个伶牙俐齿的小松鼠!你这么早喊醒我做什么?”

            “今天是封王大典,难道你忘了吗?”

            他眨巴眨巴眼睛,“怎么可能,我竟一点印象都没有……”

            这个家伙的健忘症好像是越来越严重了。我帮他换上织锦棉袍,戴上金冠,束好金丝腰带,然后自觉地跟在他后面来到大殿上。

            这里早已聚满了人,各地太守的装扮大不相同,有穿长袍戴头巾的,有披篷头戴珠冠的,也有穿兽皮带毡帽的……但众人见到阿凯美涅斯之后竟异口同声地惊叹起来,无不称赞这位二十七岁的王爷美得简直是超脱凡俗。

            他坐在黄金座位上,目光轻慢,表情慵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