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灵龙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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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章

书籍名:《灵龙丸》    作者:许幼美


                                    

            “为什么?”我困惑地盯着他的眼睛。

            “……我看不见什么了。”

            什么!我在他面前晃了晃手,发现他的眼珠竟然没有反应。为什么会这样?

            我捧住他的脸问道:“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

            他轻轻抚摸着我的手,“说来好怪,好像自从你给我讲那些故事开始,我就会看见许多噩梦般光怪陆离的场景,真实得不能再真实,就像你的故事一样。不过,这听上去有点蹊跷。从那个时候起,我的记忆开始减退,对这个世界的印象慢慢缺失,脑子却被另一个世界的东西充斥着。但是,我的心里从没有这么充实过。小松鼠,你真的很奇怪呢,我早就想这么对你说了。”

            听完这些,我的脑子就像被轰炸了一般,怎么会有这种离奇的事?仅仅是倾听一下未来的世界怎么会对他有如此的损害呢?而他的改变是的的确确的:从一个风流倜傥的浮蒙宫主人变成一个不近女色的埃及王,从一个轻慢活泼的五皇子变成一个只爱听故事的睡神……

            余生

            当我把思绪收回,发现他靠在我的肩上似睡非睡,浅褐色的长发有些凌乱。我为他捋了捋发丝,他本能地抓住了我的手,“小松鼠,谁说人的一生只有一次真爱?我的生命里就有过两次刻骨铭心的爱。第一次是在二十岁的时候,一个叫埃桃特的女人夺走了我的心,可是她的冷淡使我痛苦至极。她的身体就像女神一般丰腴曼妙,给我留下了深刻的印象。”

            听到这里我的脸发起烧来,他抚上我的脸颊道:“你一定要听我说完。她那时已是孩子的母亲,但年轻气盛的我不肯让自己的情欲付东,杀了她的丈夫,流放了襁褓中的婴儿,在浮蒙宫中为她修建了一座高楼。然而一夜温存过后,她趁我熟睡的时候从楼上跳了下去。她留下一封信,她说自己第一次见到我就爱上了我,却无奈于已经为人妻母的现实,心中背叛了丈夫又因此使他丧命,良心的亏欠令她无法活在人世,更无法和我双宿双栖。从那之后,我从不问女人的姓名,一概叫她们,埃桃特。”

            听到这里我豁然开朗了,原来他把别的女人全当成了埃桃特。奇怪,那又为什么给我取小松鼠这个名字?

            他扶着我的双肩接着道:“但是当我在花丛底下看见你时,不知怎的竟一下子忘记了埃桃特,因为你有令人无法忘怀的美,在那一瞬间竟然夺去了我久不逢春的心。我想,也许上天已经惩罚完我了,给了我一次重新去爱的机会。于是我这个从来不会手下留情的人却不知不觉地对你开了无数次的恩,而你这只小松鼠却总是想从我的身边溜掉。”

            我眨巴眨巴眼睛,惊诧至极。他接着道:“当你被我吓晕躺在我怀里抽搐的时候,当你在睡梦里喊薛西斯的名字的时候,当你醒来时说你需要玛西斯特斯的时候,我意识到自己不能再一次害死心爱的女人,所以我忍着心痛和绝望把你放走了。”

            听到这里,我的心骤然一缩,原来是这样,还以为是自己侥幸从他手里逃脱的呢。

            “然而你走以后,皇宫里的人开始挖地三尺地寻找你,令我大为不解的是太后会那么在意你的存亡。我开始怀疑人们有事情在互相隐瞒。所以当你那天半夜来敲我的门,为了你的安全,我挖掉了那个宫娥的双眼,因为我早就知道她是别人的眼线,这样一来却又把你吓晕了。”

            此刻风声越来越紧,夜幕降临,温度越发叫人难以忍受,他将我搂进怀中接着道:“在图克塔的国宴上,皇后分明就是在跟薛西斯要你的命。我想把你留在身边慢慢地使你爱上我,于是跪在了那个怪胎的面前向他请求把你赐给我。此后,你终于完完全全地属于我了。可是当我试探性地提出叫你侍寝,你仍然被吓得面无血色,我就装作很困的样子一个人躺在床上,听着你在一旁有节律的呼吸,直到真的睡了过去。”

            我把手咬在嘴里,叽里咕噜地转动着眼珠,这么说,那个时候他的健忘症是假装的!

            “……你给我讲了那么多的故事,但没有一处涉及情爱的,我无从晓得你对男人的感触,但是你的故事非常非常地匪夷所思,我深深地陷了进去。可我发现自己的身体衰老得很快,在短短一年之中竟变得如同一个年近花甲的人。虽然外表没有任何迹象,然而我的心已经听到了钟声的临近,生命已快到尽头了,……”

            我的眼睛不知从何时起湿润起来,看着他毫无波澜的眼眸,衰颓的神色,想起他二十七岁风华正茂的岁数,心中怅恨难平。这一切究竟为什么!他感觉手背上一凉,用手指摸了摸我的眼睛,道:“别哭。我所犯的罪孽,终究要受到惩罚,……像这样把你抱在怀里我就很满足了。”

            他忽然用失明的双睛盯着我,“告诉我,在这最后的时刻里,我想知道小松鼠究竟是什么人?你一定有许多秘密对吗?”

            他的眸子就像深邃的黑洞,吸去了我心中所有的情感,即便在这一刻之前从来没有爱过他。我不能让他这样不明不白地受到损害,我带着无限的懊悔对他道:“我是二千五百年之后的人。”

            “什么?”他斜着脸微微蹙起眉毛,“大声一点,我听不见。”

            怎么会听不见?他的听力难道也丧失了吗?我又趴在他耳边道:“我不是这个时代的人,是几十个世纪之后的人。”

            他仍然焦急地皱着眉道:“什么?什么?”情绪开始激动起来。他真的看不见也听不见了,我泪如泉涌,立刻捧住他的脸,吻上了他的唇。

            他的身体颤抖了一下,瞬间拥住我把我的唇齿开启,用柔滑无骨的舌头侵占进来。我的心从没有如此疼痛过,即便他的拥吻热烈而深情,我却知道这是最后的一点温度与力量。

            他久久地迷恋着我的唇舌,仿佛对这个代表着相爱的吻早已望穿秋水。此刻,他只剩了触觉,我只能如此地告诉他我的愧疚和心痛。

            许久之后,他躺在我的怀里懒懒地说道:“给我,讲故事听,直到我睡着,要讲一个最精彩的哦。”

            我的眼泪像断线的珠子一般无法抑制,一边抽泣着一边讲道:“有一个女孩从未知的世界而来,邂逅了一位至情的男子,……”

            我的手轻抚在他的胸前,他的心跳渐渐缓慢下去直到停止,而我给他讲了一夜,一直到伊纳露兹和他的兵卒发现了我们。

            为了调查五皇子的死因,埃及军方把孟菲斯城封锁起来,连一只猫都很难通行。现在我唯一的想法就是将他的遗体运回苏撒安葬。但伊纳露兹俘虏了我,连夜逃离了孟菲斯城。

            我的心似乎已经麻木,任凭被人放在骆驼背上带到什么地方去。驼队走在沙漠中贫瘠的土地上。我抱着这把刀,回想着与阿凯美涅斯的点点滴滴。

            他的敏感,他的深情,他的妒意全然掩盖在他的轻慢之下,像地泉一般静默地流走了……一路上不知为他流了多少泪,真是哭睡又哭醒。

            三个月之后,我被带进一个陌生的地区——昔兰尼。

            这里是非洲的北端地中海的岸边,在此时尚属于波斯帝国的领土。但由于地理位置的关系,它与希腊诸邦往来较多而对波斯的君主不怎么畏惧。这里实际的样子与书上并不符,罗马人把它变成地中海的珍珠是后来的事。

            土著民族沿袭着一些怪异的风俗,尤其是女人们不以贞节而以淫荡为荣叫人瞠目。甚至有许多男人和许多女人在一起混居的爱好。进入这样的地界,我不得不把脑里的那根弦时刻绷紧。

            沙漠中的城市远远不及尼罗河平原上的城市富庶。看看那些可怜的石房和墙垣,再看看那些稀疏矮小的庄稼,总有鼻腔发酸想掉眼泪的感觉。然而伊纳露兹似乎越接近昔兰尼就越兴奋,跟过往的人们亲切地打着招呼。看来他在这一带很受尊敬。

            又走了几天的路,我终于告别了骆驼背,站在了一个粗犷的石头城门前。他受到了全城人的迎接,我才意识到原来他是他们的国王。他们之间的礼节有点希腊式又有点像米底人的,然而比任何一个民族都要热情洋溢,使我简直招架不过来。

            进了城,走进所谓的宫殿一看,一切都那么,陌生。没有精雕细琢的廊柱,没有团花锦簇的地毯,没有璀璨耀眼的吊灯,也没有玲琅满目的金银器皿,更没有乖巧美丽的女奴。沙漠中的生活真惨淡。

            我被一个奴隶带入一个简陋的房间,这里一点都不像女人住的屋子,没有落地镜子,没有梳妆台,没有阻隔视线的幔帐,没有插花的陶瓷瓶……只有铺着草席的地板和矮矮的木床。唉,只能委屈一下了。多日的劳乏叫人无心凄凉,我躺在床上很快就睡着了。

            不知过了多久,我在嘈杂声中醒来,发现两个女人正在我的窗外厮打,一个被抓破了脸,另一个被扯掉了一把头发,她们从地上打到花坛里又从花坛里滚到水池中。扑通!扑通!两个人纷纷落水。这时,四周跑来一群女人将她们捞上来,然后躲到一边继续看着她们打。

            我推开窗子,奇怪地看看两旁的人,心想,她们都打成这样了,为什么没人拦架?又过了一会儿,我实在看不下去,跑到她们中间。

            “你们别打了,为什么要打架?”

            一个脸上少块皮的女人道:“她跟我抢刀!”

            “什么刀?”我顺着她的手指一瞧,咦?那不是我的刀吗?等等,我没看错吧?我忽然发现自己刚刚醒来时没看见那把刀,那确实是我的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