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章
那一夜，他彻夜未眠。我守在他的床前，看着凄清的月光透过窗子洒在室内的地板上。最终，我作了一个决定。
第二天晚上，我偷偷往他的葡萄酒里放入少量的迷药，看着他喝了下去。酒醉的他，脸颊微微地泛起红晕，迷蒙的蓝眸在月光下晶莹剔透。
“再喝一杯吧。”我对他道。
他意外地看看我，“你不劝我罢盏吗？”
“你的眼睛很红，喝完酒好好睡一觉吧。”我道。
他若有所思地接过酒杯，“好。你答应过我不会离开的哦。”
“不会的。”
我把他扶到床上。他双手抓着我的胳膊，像小孩儿一样饥渴地望着我，“别离开我……我需要你……”
我的心瞬时柔软下来。
最后的一夜，我要给他留下最美好的回忆。我解开他的衣裳，抚摸着他坚实的胸肌，吻上他的唇。他努力地想脱下我的袍子，但受伤的手臂由于喝酒的缘故更加没有力量了。我脱掉衣服趴在他身上，热烈地吻着他，……
我还从来没有尝试如此地爱一个人。他迷蒙的眼睛充满了渴望，急促的喘息证明他极度地兴奋。
我们盼这一刻已经很久了。
他在我的身体下切切地呢喃道：“我爱你……我爱你……我爱你……我永远爱你……”
“我也永远爱你。”这句话一出口，我的泪顿时滚滚而落。
我永远忘不了这个伤感而又幸福的夜，凄清的月光下他滚烫而鲜活的身体。
……
他满足地睡着了，睡相是那么甜美。我在他温热的脸颊上留下一个唇印，“答应我，要好好地活下去。”
我一口气跑下山。叫起正在熟睡的御者，坐上牛车朝皇宫奔去。提莫司给我的通行令牌派上了用场。进宫之后，我径直朝离旸殿跑去。离旸殿永远都是灯火辉煌，我在门前停住了脚步。
“给我通禀，就说灵龙丸求见！”
把门的宦官惊奇地看着我，“圣上正在饮宴……”
“快去！”
他飞快地跑进去，不一会儿又跑了出来，“请进吧！”
我走进大殿，看见薛西斯正坐在矮桌后面饮酒，身边围着许多宫女。我愣住了。这是薛西斯吗？三经半夜的在这里纵欲饮酒，他怎么变成了这个样子？
“皇上！请屏退这些人，我有话要说。”
他盯着我的眼睛，墨绿的眼眸里没有一丝波澜，过了一会儿，他道：“你们退下去。”
女人和宦官全部退出大殿。他晃悠悠地站起身，走到我面前，浑身酒气道：“灵龙丸，朕并没有召见你。你这么晚来做什么？”
我压抑着恐惧的心跳道：“我希望皇上收回成命，放过地米斯托柯利，我愿意从此陪在您的身边。”
他微微动了一下眼珠，盯着我，许久，忽然大声道：“真是自作聪明！”
我扑通一声跪在地上，“就算我自作聪明好了，这是我最后一次求您！请想想我们在埃及的经历吧！您曾经说过，我在您成就大业的路途上也算是有功之人，请答应我最后的请求吧！地米斯托柯利已经被自己的国家抛弃了，请不要再一次抛弃他。除了对抗雅典人，叫他做什么都行！我知道是因为我的缘故您才会对他心存芥蒂，现在我愿意一生一世服侍您，和他恩断义绝。”
“住口！朕怎么可以为一个女人收回成命，你太不自量力了！”他愠怒地转过身去。
我绝望极了，看来我的话他一点都听不进去。
“皇上！您不能损失一世的英明！”
他转过身来，道：“你说什么？”
“您的心胸无比宽广，可以在任何时候收放自如，然而您为什么就不能放过一个雅典人呢？因为他曾经在萨拉米斯打败过您吗？因为他娶了我吗？”
“住口！住口！住口！”他暴怒地踹翻了矮桌，“来人！把这个女人带出去！朕不想再见到她！”
“皇上！我不会放弃的！我不会放弃的！”我大喊着被宦官拖出了离旸殿。
此生
离旸殿里歌舞升平，我在门外跪着。本来响晴的星空竟凭空打起雷电来。我平生最怕打雷了，在震耳欲聋的雷电下渺小得就像一棵可怜的稻草。如果老天有眼，老天一定是恨我的。
雷电过后，薛西斯从里面走出来，身旁簇拥着无数的宫女和宦官。他冷漠地看了我一眼，道：“你怎么还在这儿？”
“陛下不答应我，我就一直跪到死！”
他不屑地走掉了。
他的冷酷令我心寒，他的绝情使我心碎，他的不屑叫我心灰。或许他对我的爱真的已成往事。
在平定埃及的战场上，他为了救我而置身险境；在图克塔国宴上，他为了我跟皇后反目成仇；在尚方宝刀上面，他对我许下了刻骨铭心的诺言；在升贞殿的高楼上，他依依不舍地目送我的牛车远去……他挥师百万攻占雅典卫城，苦苦找了我三天三夜。
如今，我把自己送给他，他却不屑一顾。他真的可以放下那些往事吗？
“薛西斯——我恨你——”我趴在地上大喊道。
突然，他停驻了脚步。
我摒住呼吸，盯着那个熟悉的背影。
“为什么？”他说此话时并没有回头。
我无言以对，只是不停地流着泪，“因为，因为，……”
他转身盯着我的眼睛，眼神一点一点温柔下来，“灵龙丸，朕现在问你，……爱过朕吗？”
我震惊地看着他，他前后的表现是这样截然相反，究竟哪一个才是真实的他？他仿佛在等待着我的告白，然而我很清楚，我对他的感情不能称为男女之爱。
“你真的不走了吗？”他的眼中带着一份希冀。
我伤感地点点头。
“你真的可以忘记那个人吗？”
我的眼前出现了一双璀璨的蓝眸。我永远忘不了那个人。他是我的太阳，我的生命，是我升华此生的精灵……
他蹲下来将我拥入怀中，我用仅存的微弱的力气挣扎着，然而，他并没有放开的意思，把我抱起来走进了离旸殿。
“你是朕一生最爱的人。”他浑厚的嗓音在我的耳边响起。
他把我放在宽阔的床上。我躲闪着他，我还没做好准备。心在隐隐作痛……
就在此时，眼前闪过一道绿光。只听一个人的声音喊道：“快停下来！你们不能这样做！”
我们同时一惊，看见了一个裸身的男人和一个穿着奇特的男人，是他们！乔阿西和莱涩斯。
他们难道认识吗？我来不及反应，听见薛西斯惊异道：“是你？”
乔阿西愤怒地走过来道：“薛西斯！你是故意吗？我不是告诉过你，不许接近她吗！”他那副盛气凌人的表情跟薛西斯相比有过之而无不及。
薛西斯愣在那里，“朕以为那只是梦而已，……”
“混账！她是你生母的转世！如果我们来晚一步，你就会作出天地不容的蠢事来！”乔阿西一挥手把他打倒在地。
薛西斯从出生还没挨过打，这一掌足够使他颜面扫地。他摸着脸颊上的掌印道：“怎，怎么会……”
这一切太匪夷所思了！我忍不住道：“乔阿西，你为什么一再地说那些天方夜谭的事情？就算你会魔法，也不能随意插手别人的事吧？我是心甘情愿的，不需要你来行侠仗义。”
这时，莱涩斯闪动着银色的双眸道：“恐怕你的计划就要搁浅了，灵龙丸，因为你想拯救的那个男人已经在家中服毒自尽了。”
“你说什么？”我的头脑遭到了突来的袭击，仿佛就要炸开。
莱涩斯面无表情地补充道：“他是在喝下迷药的同时饮下毒酒的。”
我遭了电击般一下子坐在了地上。虽然这个精神病的话我从没相信过，但这一次却令我深信不疑。地米斯托柯利真的忍心抛下我吗？难道他宁可死，也不愿意作出伤害雅典的事吗？
我丢下他们，失魂落魄地飞奔出皇宫。我不相信，我不相信他会弃我而去，然而我回想着当天夜里他那犹豫的神情和话语，内心的恐惧增加了。我跑丢了脚上的鞋，双脚竟然感觉不到疼痛，除了一颗心在剧烈地绞痛以外，所有的知觉都变得麻木。
我奔上盘山路，扑开大木门，发现府院里一片死寂。一种压抑迎面而来，我的心猛然收缩了几下。这种气氛，这种寂静，都不该在这个时候出现的。仆人都哪去了？地米斯托柯利在哪！
我的视线被一个躯体吸引过去，走上前，发现那是西金诺斯的尸体，很明显是中毒身亡的。我的心落入深渊，看来乔阿西所说的一切都是真的。
忽然，我仿佛听见了微弱的心跳。我兴奋地推开那扇镶金的雕花门，发现地米斯托柯利瘫痪在木椅上，脸色暗青，一双涣散的冰眸切切地望着门口，“我的公主，……你终于来了……”
“为什么要这样做！”我大喊着扑进他的怀中，“你知道吗，你是我一生最爱的人，……”
“对不起……”
我紧紧抓住他的衣襟道：“你的生命对我来说是最宝贵的，我愿意为它付出一切！我在努力地挽回它，而你又为何这样做……”
他用唇语般虚弱的声音在我耳边道：“你不是答应过我……不会走吗？我以为……就算隔着生与死，我们……一样可以相爱，没有人能将我们拆散……”
渐渐地，他的眼底渗出深色的血来，心跳的声音越来越轻，似有千军万马从他的胸膛碾压过去。我紧紧地抱住他，吻住他沾满血迹的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