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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当关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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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书籍名:《正当关系》    作者:杨景标


                                    

            我们周报的主管单位虽也是政府部门,但香港一家传媒集团却控有很大比例的股份,在管理上要比很多报纸残酷得多,而为了避免过度开支浪费,在人员配置上也很精简,基本是一个萝卜盯一个坑,所以新婚的夏雪暂停工作后,图片报道上便有些吃紧,仅剩的那个男摄影记者李云涛,忙得脚打后脑勺,这个月的片酬差不多要过万了,可他还是恨自己不会分身术,幸好编辑部的负责人及时去了某传媒大学,要来一个学摄影的男孩做实习生,才算缓解了劳务危机。

            去楼上领导的办公室报道,快磨蹭一个小时了,夏雪才下来,直接进了我们的房间,有意无意地瞥了我一眼,然后脸上就带着桃花:“大家好啊!”刘洋看着她故作惊讶:“呦,泼妇来了!”“说什么呢你?”夏雪笑着向他冲了过去,拿起桌子上的一本书便朝头上打。“好好,不是泼妇不是泼妇,是富婆行了吧?”刘洋一边招架一边嚷嚷,可夏雪还是不肯放手,打得刘洋只叫姐姐求饶才罢手。另一个同事便说:“行啊夏雪,保时捷跑车都开上了!”夏雪就很得意:“我老公送我的新婚礼物,你们要喜欢就随便开,撞坏了算我的!”此话一出,屋子里霎时就静了下来。

            人都是有嫉妒心,这也很正常,那个同事的话原本就带点儿嘲讽的意味,谁想夏雪却没在意,反而趁势炫耀,弄得大家心里忽然间都挺堵得慌——丫的那个付胖子真是大手笔,为了女人一出手就百十来万,挥金如土啊!还是刘洋那厮机警,笑了笑打破尴尬:“还是有钱好啊,说话都财大气粗!”刘洋说完又捏着鼻子模仿:“撞坏了算我的!呵呵!”夏雪便又故作生气地去揪他的耳朵。那个同事这才说:“嫁了个那么好的老公,还上啥子班儿吗?回家泡泡吧打打牌多好?”夏雪就回应:“我可不做笼子里的金丝雀,我喜欢做记者,跑跑颠颠的,想去哪儿就去哪儿!”

            你一句我一句,很快就提到了澳大利亚之行,夏雪说也不算是度蜜月,付大宇与那边有生意往来,她就顺便跟过去玩一玩,说澳洲很美,人居环境好,她还在电脑上打开自己的邮件,让大家看她在澳大利亚拍的留影照。我一直在旁边坐着,也没有凑过去看,夏雪就扭头看着我:“方舟你过来啊,一起看啊!”我只好起身走了过去,我根本没有心情看,一想起她和付大宇的风风光光,我心里就有气。也确实都是一些风光片,还有她和付大宇的双人照,背景都是澳大利亚标志性建筑,其中就有在悉尼歌剧院前拍的那一张,付大宇猪一样贴着夏雪站着,嘴里喊着“茄子”,一只油汪汪的大爪子就搭夏雪那纤弱的肩上。不过还是有一张逗得我会心一笑,也是一张双人照,搂着夏雪的男主角却不是付大宇,而换成了一只可爱的树袋熊。

            夏雪跟大家饶有兴趣的解说完,忽然很正经地看向了我:“对了,刚才在楼上领导安排了任务,让我给地产广告配整版的图片,还让你跟我一块儿去,说对方还想配些富有诗意的文字,定好了的十一点见面。”夏雪说着,抬手看了看腕表。几个同事一听就开始鬼笑,我就知道的我脸上一定变红了,因为感觉脸上发热,耳根也发烫。我真想拒绝夏雪,一来是为了在同事面前要面子,二来也是为了兑现自己暗自的承诺,可看着夏雪那目光里的一脉温情,我话到嘴边却不忍说出口,再者说了,不管是真是假,她也说是领导的安排。我就那样在同事们讥讽的神色中,与夏雪一前一后雪离开了房间。

            我坐上了夏雪那辆“保时捷911”,夏雪熟练地打方向盘退出停车区,然后上了主路,我记得以前夏雪是今年五月考的驾照,但她开车我还是第一次见。我萎缩在副驾驶的座位里,见眼前一片红光在街市中穿行,就觉突然得很别扭,觉得自己土里土气的,实在与这辆原产的进口跑车不相匹配,但想一想开着跑车去采访,在北京恐怕还是独一份,也很滑稽。我们都没说话,一时间都感觉挺不自然,直到在甜水园北里等红灯,夏雪才看了我一眼:“你怎么不说话啊?”“我……说什么啊?”我看着她笑了笑。又憋了一会儿,我终于问了一个自己确实好奇的问题:“夏雪,你老公真愿意你在报社继续上班?”“他呀,他才不愿意呢,可不愿意也没办法,我们之前就说好的,这是我和他结婚的前提条件之一!”夏雪说着很得意地笑了笑,然后又说:“不过我已答应了他,等有了孩子,我就辞了这份工作。”“哦。”我应了一声。夏雪提到孩子,使我忽然想到了自己的孩子,我就想把黄鹂怀孕的事告诉她,但犹豫着,还是算了。

            我猜测着要去见的地产商恐怕就是夏雪的公公吧,在车上我就想向夏雪证实,却没好意思开口,到了才知道根本不是,是另一家,实力倒还可以。那个负责接待的经理很热情,先安排手下带我们到楼盘转,夏雪上上下下地拍了好多实景照片,环境建造得的确很美,当然价格也很昂贵,一圈下来已是中午时分。经理就请我们到附近干锅居的苗家菜吃饭,边吃边和我们聊他们的创意,说他们想要什么感觉什么效果,我不停地点头附和,还不时添油加醋侃几句。其实我都没往心里去,写地产广告语都是那套路子,你自己再稍微另类一点的就能唬人,我来周报后没少帮着美言广告,当然是有偿的,都熟能生巧了。放下筷子已经下午一点了,夏雪去了趟洗手间,我记得她吃饭前用面巾纸擦去了口红,等她从洗手间再出来已修补完好。

            我们一起回到单位,已经下午三点多了。上楼的时候,电梯间里就我们两个人,夏雪笑着眼睛也不眨地看我,我说你笑什么,她就忽然踮起脚来,一把搂住我的脖子,然后就吻我,满嘴都是酒气,我使劲推开她的脸,说:“别这样,让别人看见不好!”。可她两只手臂却仍死死地搂着我,不肯撒开。“怕什么啊?看见就看见!”夏雪撒娇地又嘟起小嘴儿,然后又贴了过来,开始疯狂地吻我。我只觉得喘不过气来,我看着那组不断变动的楼层号,眼瞅着数字就要亮灯了,我就急了:“快进人了!快进人了!”可我却无法把字吐清楚,几乎都变成了“呜呜呜”,我还用手努力地推着。

            夏雪终于放开了我,忙理了理头发,又顺了顺衣服,这时电梯门就开了,我们都装作若无其事,一个瘦瘦的男人拎着一捆印刷品走进来,电梯继续上行。瘦男人先是那种异样的眼神看着我们,然后又死死地盯着我,嘴角咧出那么一丝讥讽,我被看得很不自在,就有些发毛,我低头瞄了眼自己的衣襟,挺正常啊?我又抬头看了眼瘦男人,心想你再他妈看我我就跟你急,谁想瘦男人的目光却识趣地躲开了。可算到了十九楼,我一脚就迈了出去,也没再理睬夏雪,径直朝我们部门走去,身后的夏雪却一把拽住了我,小声说:“你不去一趟洗手间啊?”她说着,指了指自己的嘴唇,又指了指我的嘴唇,然后一脸坏笑。

            她唇上的那两抹深红已经淡了。

            三

            黄鹂给我打来电话时,我刚跟主任完成一次谈话,来电显示,她是用单位座机打来的,说她的父母都在北京呢,想一起请我们吃顿饭。我挺意外:“也有我的份儿?”,黄鹂笑着:“是啊,他们说了让你一块儿去!”。我也挺纳闷,都离婚那么多年了,还总往一块儿凑乎什么劲啊?但不管怎么说,这个消息还是让我感到了欣喜。

            我记得很清楚,我们来北京快两年了,黄鹂和她的父母先后见过两次面,第一次我也在场,本来人家没邀请我,是黄鹂非拽着我去,想让我们见见面,说被不住就相中了,同意了。那也是我第一次郑重其事地去见女友的父母,尽管我早已强加给了他们“岳父”和“岳母”的头衔,我心揣忐忑,也满怀希望,却没想到,在饭桌上我还是被泼了一头冷水。他们看着黄鹂时都笑得很温暖,可一瞥见我两张老脸就拉得老长,她母亲甚至还向我扔了几句冷磕儿,好象我是强盗,硬生生抢走了她的女儿。按我的脾气,若换在平时非掀桌子走人不可,毕竟是老丈人和丈母娘,而中国人自古就有尊老爱幼之美德。那天回家,我把肚子里的火气都发在了黄鹂身了,弄得她也没脾气。半年多后,黄鹂的父亲来北京再次找黄鹂吃饭,黄鹂也没再让我去,不过那次她回到家里就哭了鼻子,我问她怎么了,她也不说,估计八九不离十还是为我的事。奇怪,他们怎么忽然惦念起我了?难道他们要向我们妥协了?

            黄鹂说约定的后天晚上,问我没有别的安排吧,我就说不行啊,后天我要出差,她就问去哪儿啊,我说去黑龙江,她说那么远啊?我说要不今晚或者明天晚上吧,她说今晚她不行,有安排,就明天晚上吧,她再给她的父母打电话,要挂的时候她忽然想起了什么:“对了,我晚上可能很晚回去,你自己在外边吃点什么吧!”我说:“知道了!”然后她就撂了电话。

            我后天一早确实要去黑龙江,具体目的地是紧邻中俄边境的一个小村落,那里居住着我国最小的一个少数民族——赫哲族的一个分支,我一会儿就要打电话订票。我刚才和主任谈话的内容,也正是关于这次赫哲之行,他有些婆娘地跟我罗嗦,采访的主题是什么,应从哪个角度切入,要注意那几个方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