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侧身官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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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1章

书籍名:《侧身官场》    作者:郝树声


                                    唯独不好管的还是那些编剧、作家们,矛盾重重,勾心斗角,他们说,换局长又有多大好处?工资一分不涨,小车也到不了我们坐,换汤不换药,连根屌毛也捞不到!因此对新局长待理不理的。也有个别人恶人先告状,找司马皋反映别人一些鸡毛蒜皮子的事情,恨不能把对头说死。所以,司马皋一时很不好理顺他们的情绪,司马皋转念又想,文化艺术界嘛,历来如此,没有什么大不了的,慢慢来,终究会理顺的。

            上任时轰轰烈烈的一阵子,最终归于平静。司马局长最先把主要精力放在向书记、部长和县长们要钱上,沿门托钵,财政局总算是增拨了一些可怜的经费,保住了车辆开支,剩下的钱撒胡椒面一样,点补了剧团、图书馆等穷得叮当响的单位,也算是抓住了主要矛盾,久旱逢甘霖,赢得了下属的赞誉。文化部门自找活干,你当局长的不找事儿,副局长以下的人员乐得清闲。司马局长经过这次生与死的变故,对人生有了深层次的理解,命运无常,不可妄贪。他就安下心来,以读书自娱。读到兴奋之时,就想站起来长啸,腿脚就提醒他:老实点!他幡然醒悟,静下心来,做读书笔记,把著书立说当做自己终极目标。都说是“学到用时方恨少”,可他在县委办公室当秘书期间,没有感觉少什么。只有跟杜书记那一段,才觉得自己新知识不足。但大学自己压根儿没有进过,大专文凭也是在党校进修获得的,含金量不足,含知识量就更加缺乏。不要说自己不懂杜书记偶尔出口的那些名词、术语,连查志强也未必跟上,只有项明春那小子才能够和这个高智商的书记对上脾味。现在自己到了这个环境中,越读书,越觉得“书到用时方恨少”了,反正有的是时间,就把自己感兴趣的书籍认真研读,细嚼慢咽。读得累了,就到下属单位转转看看。

            最让司马局长感兴趣的,是县博物馆收藏的那些文物。博物馆就在局本部的院内,司马局长去观赏这些文物非常方便。闲下来后,他有事没事就到博物馆去,欣赏这些古董,把玩这些收藏,用心去和历史老人对话。

            丰阳县是个历史、文化底蕴丰厚的地方,出土的文物甚多,从远古到近代,没有断裂的时序。有最古老的恐龙蛋、恐龙龙骨,也有旧石器、新石器时代的人类头骨化石,还有古人占卜用的烧裂的龟背、鳖甲。往下看去,刀币、铲币、五铢钱,石磬铜镜、秦砖汉瓦、唐代乐俑、宋朝陶茎陶阴以及元、明、清年间的陪葬品,越到后代,越有文字记载,医学、科技、史籍方面的线装书也有不少收藏。尤其是老县衙发掘的文物,更占了馆藏的大部分空间,大到喊冤用的大牛皮鼓、县太爷朱笔笔架、黑蟾砚台、摔的惊堂木、向大堂下掷的打人的竹签、衙皂们抱的大木棍、百姓跪的青石板钉板,小到县衙内眷们用的洗脚盆、梳妆盒,几乎应有尽有。

            司马皋对其他文物没有过多的爱好,翻捡到一些古代占卜的书籍,马上有了强烈的阅读欲望。想拿走看看,看有没有什么启发,死劲得有点迂腐的老馆长客气地请局长签字打借条。司马局长恨恨地想,近水楼台先得月,老子是局长,还打什么借条?以前在县委办公室,打个电话就让你们局长骑车子流着汗抓紧送去。又一转念,可能以前局长要送给县委领导看的东西,也必须先向馆长打借条方能弄走,就不情愿地打了。

            读着这些有霉味的典籍,司马皋如同醍醐灌顶,天目大开,忽然想通了赵半仙给他的“四句箴言”。他想到,凡是这类性质的东西,无不隐藏在晦涩难解的字眼里,多少年后才可能悟出其中奥秘。自己真的应该懊悔一生,那天郑妍劝酒,自己心算的是二月十九到五月二十九,正好过百日,其实全然忘了二月是小进,五月二十九只是在九十九天头上。犯了忌讳,正应了泰山抽签,才有了父亲逝世的噩耗。所谓“秦宫有商”,“秦”者,寝也,就是预兆家里,就是家人和本人。“有商”,就是有伤,对,伤亡,伤一人,亡一人。这样看来,“朝贺四方”也有了解释,“四大家”的文秘人员全部到场吊唁,不就是四方朝贺嘛,父亲地下有知,也应当含笑瞑目了,自己总算为老人家挣得了这份死后哀荣。“问鼎在厢”就更加浅薄了,自己一直巴望着当官,现在终于当上了一把手,但不是一个党委书记,那个位置才是全县的“一路诸侯”,全盘掌握一级政权,自己只是当上了一个文化局长,说起来只能算作偏厢的位置。还有“五世其昌”,倒令人兴奋,自己的小儿子生下来就会笑,看来要成气候,也不枉自己费尽心机把祖坟动迁了。

            想通以后,他暗暗下定决心:自己要选择一个研读的方向,当然最感兴趣的仍然是“易学”方面的知识,一旦有了心得、积累,就静下心来,著书立说,自己扬名立身;同时,像父亲那样,教育好儿子,让儿子以后五代都要光宗耀祖!那我也就可以告慰我的先人了!

            余乐萌下乡后,政绩十分突出。丁主任在世时就叹道,人,真是估不透,秘书都当不好的人,当官竟然非常成功,可见当官与当文秘人员是两码事儿。有一句心里话,他没有敢直接说出来:那就是,从余乐萌的情况看,当官要比当笔杆子容易多了。

            调到刘集乡任职以前,余乐萌一直对县委办耿耿于怀,尤其是对他产生耻辱的那场“苦肉计”,让他想起来就愤恨不已。连对他特邀过批评他的人也心怀不满,嫌那时节他们批评得太过分了,一点不留情面,简直想把老子往死里整,要不是表哥提携,这一辈子恐怕要栽在县委办公室。所以,他一直对县委办公室的人员有一种发自内心的冷漠,谁要是去了他所在的黄公庙乡,他就躲着不见,即使见了,安排吃饭时他也不到场,连酒也不敬一盅。这与胡春立、范德保等人相比较,反差很大,弟兄们不知此理,只要从黄公庙乡回来,都骂他不够意思。后来,要不是工作需要,谁也不愿去黄公庙乡走动。自从他到刘集乡上任以后,终于想通了一些是非,史主任走了,丁主任死了,自己的前途仍然离不开县委办公室的鼓吹,而且这些年自己的发展如日中天,那股对县委办的怨愤情绪应该烟消云散了。所以,余乐萌一直想和县委办公室的几个老同志聚聚。

            这一天,他在丰阳宾馆安排了一桌酒席,专门请老弟兄们。在县城工作和居住的侯全仓主任、项明春主任、司马局长、邬庆云局长、吉祥科长、王姐、孙成志局长都请到了。余书记坐在主陪位置上,有着一股磅礴大气,吆五喝六地招呼大家入席。他的秘书忙上忙下,恭恭敬敬地伺候这一帮子领导们,如同孝敬老爷子,比餐厅的女服务员还要殷勤。

            真正的老同事坐在一起,反而没有多少正经话要扯。还是人家余书记先点了主题。他说,我已经下乡了几年,干了三个职务,换了两个地方,有了点成绩和进步,正好比“寡妇生孩子,全靠大家帮助”。大家哄堂大笑。

            余书记接着说,想起来,在县委办干的时候,自己这个人太不成熟,给领导和同志们惹了不少不愉快,今天我先自罚一杯告罪。说着,真的满饮一大杯。大家又笑道:“余书记酒量见长了!这当党委书记的就是不一般!”余书记说,说起来,我们毕竟搁过伙计,在心底里最亲。今后我在刘集干,县委办仍是我的娘家,弟兄们就是我的后台,项主任、吉科长更要对我那里关注。项明春和吉祥当然明白这其中的含义,就异口同声地说:“那当然,我们就是给领导‘吹喇叭’、‘抬轿子’的!”大家又“哄”的一声笑了。

            下面,大家就把喝酒当成第一要务。侯主任是个酒马虎,容易喝醉,不一会儿,就晕晕乎乎地扯起了笑话。他编派余乐萌说:“余书记,我听人说,你们到外地一个乡镇喝酒,从中午喝到晚上,第二天接着又喝,喝得天昏地暗,出来解手,你问另一个喝醉的人,这天上是太阳还是月亮啊?那个人是怎么回答的?”

            余乐萌说:“咋答的?他说,老兄啊,实在对不起,你问错人了,我也不是本地人哪。”

            这一唱一和,让一圈人忍俊不禁。

            项明春也开起了侯主任的玩笑,他说:“我也听说,有一次侯主任喝醉回家,倒头便睡。半夜内急,披上衣服方便了一下,回到卧室,一惊一乍地对嫂子说,他妈,咱屋里闹鬼!嫂子嘟囔着说,哪有什么鬼,睡吧。侯主任说,不对,我一拉卫生间的门,灯就亮了,尿泡时,里面冷飕飕、阴森森的。你们猜,嫂子咋说——”

            大家说:“咋说?”

            “嫂子一骨碌爬起来骂侯主任,你龟孙啊,又尿到电冰箱里去了!”

            大家又爆发出一阵大笑。邬庆云笑得出了眼泪,偷偷地拧了项明春一把。

            喝到后来,余乐萌让服务员和秘书把酒桌挪到一边,打开电视机,点歌唱,说是让大家醒醒酒。大家就乘兴一展歌喉。

            邬庆云来了一首《真的好想你》,唱得精确无比,声情并茂。项明春明白这是唱给谁听的,喉头就有点咽。侯主任说,小邬,别想了,我们都在。要是真想你老公了,现在往广州飞也来不及了,不如就地取材,随便解决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