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激情越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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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书籍名:《激情越位》    作者:蔚江


                                    

            ⑽方登月失魂落魄地四处游荡,每天把长长的影子拖短了,再把短短的影子拖得老长,有时会发现深圳的太阳特别亮。

            不到一个星期,口袋里的钱花光了,才想起真的应该尽快地找一份工作。不过,方登月光花的是自己的那一点可怜的积蓄,余立儿留给他的钱,一分都没有动,他知道余立儿攒下这点钱不容易,她虽然每月的工资比自己多些,可她还得负担老家的父母和两个还在上学的弟妹。

            深圳这个地方最过盛的就是学历,从全国各地来的硕士、博士、博士后,一抓一大把,大学本科就更像丰收年的荔枝,遍地皆是。再加上方登月学的是文科,在这个科技发达的时代,文学这东西实在是无用无用又无用。

            方登月的运气还算不错,一家叫吉格林特的酒吧老板看他文质彬彬,又是大学生,答应留他在酒吧做侍应生。

            在深圳大学生当酒吧侍应生不算新鲜事,可方登月的心里却失落了好一阵,终于有一天突然发现,这个工作其实不错,每天能看见形形色色的面孔,每天能听到五花八门的新闻,而且工钱也不低,遇到手头大方的客人,还会给点小费。况且无论怎么说,都比做推销、做活广告好得多。一个月下来,比在报社时的收入翻了一倍。

            惟一让方登月不能释怀的是余立儿的不辞而别,但方登月相信她不会寻短见不会死,这个女人曾经让他熟识了她的每一寸肌肤,每一寸感情,也让他熟识了她骨子里的那种顽强和不服输的宁劲儿。

            方登月几乎每天早晨起来都有一个愿望,希望余立儿会在某一时刻突然出现在吉格林特酒吧的吧台前,笑着对他说:“喂,来杯伏特加。”但这一幕的情景却始终没有出现。

            方登月还有一个更大的愿望,离开吉格林特酒吧,找一个工钱再多一点,地位再高一点的工作。这样的机会也始终没有出现。

            不知不觉,方登月又老了一岁。

            方登月生活里那个最大的转折出于偶然。

            一个非常普通的晚上,吉格林特酒吧和往常一样高朋满座。一个头顶微秃,北京口音的中年胖男人倚着柜台,向方登月要了一杯加冰的干白,听方登月说的是挺标准的普通话,就和他聊了起来,得知方登月毕业于北京名牌大学,又是学文学的,就更加热呼了。

            正天南海北地扯着,一个小青年匆匆地走了过来,在胖子的耳边嘀咕了两句,胖子的脸一下子有点变形。方登月一抬头,两个穿警服的男人正带着一个黑黑的小个子从门口走了进来。

            胖子从口袋里掏出一个烟盒往方登月面前一放,低声说:“哥儿们,拜托了,帮我藏起来。”

            方登月不容多想,抓起来塞进柜台下一个抽屉里。

            接下来的一幕有点像电视剧。

            胖子走到一张酒桌边,搂了一个不认识的小姐,用足了劲儿在她的腮帮子上亲了一口,带着点恫吓的口吻说:“跟我亲热点!”

            那小姐一愣,立即进入角色,一屁股坐在胖子的腿上,含了一口酒,喂到胖子的嘴里。

            黑黑的小个子在酒吧里四下张望,然后把警察引到胖子的跟前,没说几句话,警察就把胖子带走了。

            胖子的烟盒里放着个小塑料袋,方登月没敢打开,却几乎百分百地断定里边的东西是什么玩艺了。

            据说五十克就是死罪,这一包的重量约摸着有二十多克,不死也得判个十年上下。方登月前思后想不敢交出去,多少有点不忍心亲手把人送进牢狱,更重要的是谁也不知道胖子倒底是什么人,真要是黑道上的,自己举报了他,说不定就连命都保不住。或者让胖子一口咬定是同伙,那就真的是长十张嘴也说不清了。想扔,也不行,这么贵的玩艺儿,要是胖子回来找他要,想赔都赔不起。于是捧着那个烟盒,心里七上八下,像是捧了个烫手的山芋。最后狠了狠心,索性还放回那个抽屉。那抽屉平时放一些不常用的东西,比如扳手,钳子,螺丝刀之类,很少有人打开。反正越是公开的地方,越没什么人注意。

            方登月如同热锅上的蚂蚁煎熬了两天,每当有人在那个抽屉旁边稍做停留,方登月都会心跳加快,额头冒汗。

            万没想到,两天以后胖子就又回来了。依然一副轻松自如的模样,看来是没遇着什么大的麻烦。物归原主,方登月的心里,总算是一块石头落了地。

            胖子说:“哥儿们,你真是牛哥我命中的贵人,够意思!”

            方登月说:“快要把我吓死了,您下回可千万别再玩悬的!”

            牛哥嘿嘿地笑了两声说:“你别害怕,也千万别瞎想,这是我买来自己用的,好上了这一口,没办法。可我只买不卖,真的,只买不卖。老天在上,那些伤天害理的事情,咱从来没做过。”

            方登月定定地看着牛哥,不说话。

            牛哥看方登月一脸的疑惑,有点急了:“真拿我当哥儿们,就别这么看着我,老天在上,我说的是真话,骗你是这个。”说着用手比划了一个四脚向下的大王八。

            再后来,牛哥把方登月邀出来一块去洗桑那,问方登月要不要买几个钟推推油,方登月知道他说的是异性按摩,就连连摇头。

            牛哥说:“你这哥儿们真让我刮目相看,这年头尤其是在深圳这地界,居然还有人守身如玉。”说着哈哈大笑。

            那天分手的时候,牛哥拿出一万块钱答谢方登月,被方登月婉言谢绝了。

            牛哥说:“那好吧,来日方长。我不会忘了你这哥儿们。如果有什么事要我帮忙,只要能做到的,都没问题。别客气。”

            方登月想了想说:“如果可能,我想找一份更适合我的工作。”

            牛哥点了点头说:“这事好说。”

            一个星期之后,牛哥给方登月送来一张去北京的机票,还有一张名片,让方登月到了北京就和名片上的人联系。名片上的人是个IT业的知名人士。

            方登月做梦都没想到自己真正咸鱼翻身的发祥地会是在北京。

            从北京机场走出来的时候,方登月忽然想起牛顿的一句名言:“给我一个支点,我就能把地球撬起来。”

            后来,那位IT业的精英把方登月介绍给一个朋友,那个人就是大华纺织品公司的魏老总。

            方登月后来节节高升,虽说全凭着自己的能力和努力,可要是没有这个偶然的支点,再有本事的人也不敢想撬地球的事。

            数年之后,维华公司副总经理方登月身穿一身水货名牌灰西装,系着红黑相间的领带,头发用发胶打理得光光溜溜,开着一辆公家的白色雅阁,旁边的座位上放着鄂鱼牌的真皮公文袋,车里的音响放着好一朵美丽茉莉花,心情无比自得地驰行在车流滚滚的长安街上。

            事过境迁,他的记忆里已经几乎不再有深圳特别亮的太阳,也很少再想起双黄的荷包蛋和那间满是竹子味的小屋。

            方登月很少回忆从前的苦难以及苦难中的第一次。在他看来,是男人就应该不被情伤,不为情累。伤春悲秋,缠绵悱恻,那是女人的事。

            是男人就不能老把从前的成败荣辱当回事,整天靠回忆过日子的人要么是没到七老八十就蔫巴了,要么是已经七老八十了还太幼稚。

            第三章  情爱的落差

            情爱的落差(1)

            ⑴十年河东,十年河西。八个字道出了生活中角色互换的种种滋味,涨停板的自然按捺不住满心的欣喜和狂妄,跌停板的却有挥之不去的失意和沧桑。

            方登月每次见到老同学铁皮烟盒,总会情不自禁地想起这八个字。

            上大学的时候,铁皮烟盒是二十号男生宿舍里唯一的贵族子弟,身穿梦特娇,金利来,足踏老人头,鳄鱼牌,就连抽烟也必得是铁盒大中华。由此被大家冠上了铁皮烟盒的美名。

            当时的方登月是铁皮烟盒重点扶贫对像,大到学费书费,小到牙膏肥皂,样样都得到过铁皮烟盒的友情赠送。谁想转眼十多年过去,方登月成了国企的副总经理,豪华的铁皮烟盒却沦落为一只从日本仓皇逃窜回来的半死海龟。

            “时耶!命耶!不能细琢磨呀,一细想,简直没活路。”这句话成了铁皮烟盒的口头禅。

            时运不济的人最容易信命,铁皮烟盒从日本回来之后,请一位鹤发苍颜的老道士课了一回八字。具体说的那些术语都记不清了,只记得老道士说,铁皮烟盒土命缺火,不宜东行,去日本仍是大错,伤官劫财,灾祸重重,能保条命回来,已属万幸。

            老道士说得一点不错。

            铁皮烟盒刚到日本的时候,正经还虚假繁荣了一阵子,碰巧一位三菱株式会社的副会长把他请去做家庭教师,给两个上中学的儿子教中文,没想到竟被学生的姐姐一眼看中,稀里糊涂地就做了人家的上门女婿。

            婚后的铁皮烟盒不再当家庭教师,进了一家华人办的中文刊物做校对,没多久,鬼使神差地爱上了同事的老婆,还让那女人怀了孕,于是工作丢了,副会长的千金也一怒之下跟他离了婚。

            为了生计,铁皮烟盒不得不到一家日本料理店当杂工,经人介绍从上海娶来一个财经学院的女大学生,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给新娘子办完出国手续,没想到女人来日本不到八个月,就跟着料理店老板的儿子私奔了。据料理店老板透露,那两个人可能是漂洋过海到美国去了。

            “他娘的,这上海娘儿们也忒损了点,让我白当了一回运输大队长,人财两空,后患无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