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古人这样想。
好像做了一个很长很长的梦，至于梦见了什么，惜怜又说不上来，只记得梦被雨水打湿的青石板路很清晰，热气腾腾新鲜出炉的生肉包很清晰，就连拐角那个卖豆腐花小贩的吆喝声都很清晰。只有背着她的那个人的脸很模糊，惜怜拼命伸长了脖子，想要看清楚那人的面孔，却始终像笼罩在清晨的薄雾中……
是爸爸？还有另有其人？
惜怜醒来的时候一看钟，哇，晚上九点多了！自己竟然睡了这么久？
好香的一股味道。惜怜寻着香味来到客厅，满满一瓷碗瘦肉蛋花粥热腾腾的冒着香气。
“哪来的？”惜怜问刚刚拿来碗筷的古人，一定不是他做的。古人很封建，一定又会说什么君子远庖厨之类的谬论。
“打包的。”锦熙盛了一碗递给惜怜，“小心烫。”
“啊？”惜怜一怔，随后反应过来：“你哪来的钱啊？不是翻到了我的小金库吧！不问自取视为贼也啊！”
“我说你这人怎么这么恩将仇报啊！”锦熙翻了翻白眼，“我是从王府打包过来的！”
“呃？”惜怜喝粥的动作一停，想不到这穿越时空的门还有叫外卖的作用。
“那这粥是御厨做的咯？”
“那当然！”古人骄傲的一扬头，“最好最好的御厨！”
“感觉和大排档三块钱一碗的也没什么两样嘛！”
“……”
“这碗应该很值钱吧？”惜怜仔细翻看了一下盛粥的碗“和你一样是古董啊！”
“……”
客厅里沉默下来。只听见惜怜“嗞溜嗞溜”的喝粥声。
片刻之后，古人又忍不住了：“我说你一个女孩子吃相能不能好看一些！喝个粥还要弄出这么大的声音，猪似的！”
“你懂个P！”惜怜瞪他，“这样喝粥才香！”
“谁说的！”
“我爹！”
“你爹有教你把头发都喝进粥里的么？”
“……”
“我要回去了。”古人看了看头上的布谷钟。
“好走不送。”惜怜继续埋头苦干。
真没良心！古人瞪了她一眼，“都是你啊！白白耗了我一天时间在这里！”
“切，”惜怜不以为意，“你在北秦还不是混日子！天天在青楼妻妾成群软玉温香吧！”看他样子就像个败家子。
“什么话！”古人眼睛一瞪，“本王爷乃国家栋梁芳龄廿五尚未娶妻，回去是要批示公文处理军机大事的！哪来的妻妾成群软玉温香！”
“呃？”惜怜一怔，没想到眼前这个人还跟国家大事扯上关系。“那你快去忙你的吧！”惜怜挥挥手，打发他走。
送走了古人以后，惜怜继续“嗞溜嗞溜”的喝粥。
白底青花的细瓷碗中撒着细细葱花的瘦肉蛋花粥看起来特别开胃，惜怜一口气吃完为止。好久都没有这么好的胃口了。
也许真的是御厨做的吧，惜怜想，好像还真比大排档的好吃那么一点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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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ART 6
俗话说：与天斗，与地斗，与人斗，其乐无穷。
日子在鸡飞狗跳的混乱中“嗖”的一下就过去了。
于是，国庆快到了。于是，中秋快到了。于是，放假前的月考又到了。
还有一个特殊的日子也要到了。
惜怜抬头看看钟，23.00，也就是美国东部时间10.00。
应该起床了吧？惜怜想。拿起电话播下一串早已背得滚瓜烂熟的号码，手指不知为何竟然微微的颤抖，烂熟于心的号码竟然都播错了三次。
电话通了！惜怜更加紧张了，不由自主的挺直了脊骨，手心潮湿一片，握得听筒滑腻腻的，惜怜生怕在讲话的时候一个不小心滑了出去，于是小心翼翼的拿两只手来握着。
“Hello，this is MRS. Smith.”
惜怜屏住了呼吸，喊了一声：“妈……”
声音有些颤抖。那边静了一下，女人换了普通话问：“惜怜？”
“嗯嗯，”惜怜在这边鸡啄米似的点头。
“有什么事情么？”女人的声音不可以说是不客气，而是太客气了！仿佛电话那头的不是她的亲生女儿，而是什么生意场上的合作伙伴，那种冷冰冰的礼貌分明是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暗示。
惜怜一怔，咬了咬嘴唇道：“妈，我今天生日。”
那边的声音听起来像是恍然大悟：“那你想要什么礼物？还是我直接汇钱过去给你？”
惜怜这次是彻底的怔住了，过了好一会儿才哽咽道：“妈，不是的……”
“Mam，”电话那头突然传来一个稚气的正宗美国腔，“come on let’s go ！”
惜怜一愣，随即反应过来，那个应该就是自己同母异父的弟弟了。
“OK，OK，hold on please.”然后是一声响亮的亲吻声，从遥远的太平洋那端传道惜怜耳中。
“我还有点事情，这样子吧，如果你想到要什么礼物的话就发个邮件给我好吧？”一拿起电话，女人的声音又变得礼貌起来。
惜怜张了张口，说不出话来。
“那就这样好了，拜拜。”电话挂断了。
主动权完全掌握在那个女人手中。惜怜只是无力的伸了伸手，似乎想要阻止电话的挂断，但最终徒然。其实，早就知道会是这个结果，不是么？她现在有新的生活，惜怜代表的是她的过去，她不愿面对。
惜怜不怪她，每个人都有一段想隐藏的伤疤。而她的这块伤疤恰恰就是惜怜。惜怜当然不会傻到要去和她住在一起，但为什么要发邮件呢？难道她连听到自己的声音都不想么？惜怜不明白，怎么想都不明白。
她对她说话的语气似乎心平气和了许多，不再像以往一般激烈。但惜怜却宁愿她像以前一样对着她尖叫，骂她笨骂她懦弱，因为她知道，一旦往事如烟纠缠的爱恨随时间潮水一般褪去以后，剩下的总是平淡。而人们对于平淡的记忆总是趋向于忘记。
惜怜不想被自己的亲生母亲忘记。
偌大的客厅中间一时寂静如死。未挂上的听筒“嘟嘟”的响，刺眼的白炽灯明晃晃的在天花板上照耀着，可惜怜还是觉得有什么黑暗的东西从各个封闭已久的角落中涌了上来，遮天蔽日。惜怜的世界陡然一片漆黑。
有时候，寂寞实在是一样太过可怕的东西。
话说惜怜正在被往事绕颈，几近窒息的时候。突然卧室一声响，惜怜一瞥，就瞥见某古人穿着画着慵懒咖啡猫的四角内裤，公然暴露一身矫健的肌肉，“咚咚咚”的跑进了客厅，一边找遥控器一边喃喃自言自语：“《寻秦记》开始了，《寻秦记》开始了……”
这个时候，我们惜怜同学的心情突然就不那么压抑了。
电视的声音开得好大，平日空当冷清的屋子里一旦多出一个人来，就热闹了许多。一个人比较容易寂寞，两个人就不那么孤单了。古人在嘀嘀咕咕的不知道在说着些什么，惜怜一个字都没有听进去。沙发很小，两人各坐一端也捱得很近，看着他聚精会神盯着电视机的样子，惜怜突然想起以前读书读到的一句话：我喜歡的男孩，有世界上最英俊的側面……
“哎，锦熙……”惜怜第一次叫古人的名字。
“干嘛！”古人懒洋洋的回头。
惜怜想了想，然后一笑：“没什么了。”
于是古人又回过头去，却突然静默下来。
天气很热么？一定是的，不然的话，为什么惜怜会看见他的脸都红了？
惜怜蹭蹭的来到古人身边，“你干嘛！”古人警觉。
“我要看周杰伦演唱会！”
“不行！”古人一脸惊觉的紧紧抱着遥控器。“你要听我唱给你听好了！”
谁要你唱！“给我！”
古人：“不给！……啊……啊呀！赵惜怜你怎么跟狗似的喜欢咬人啊！！……啊……”
惜怜：“啊……啊……嗯……痛啊！龙锦熙你还是不是男人啊！把你的手给我拿开！”
古人：“我当然是男人我现在就证明给你看……”
声音随着夜风飘得很远很远……
对面楼的阿姨一脸担忧的看着正在青春发育期的儿子连忙跑过去关上的窗户。
楼下乘凉的一对老头子老太太一脸羡慕的抬头仰望惜怜家的灯火。
老头子感叹道：“现在的年轻人就是好精力啊！”
老太太说：“是啊是啊，要是再后生个几十年，在这个风高月黑夜阑人静的晚上我们也不至于在这里喂蚊子了啊……”
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