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黑袍大汉已用试毒银针浸在酒里,证明酒中无毒才放心喝下去的。
小鹰急急躲在勤伯的背后,嚷道:“别动手,毒药不是咱们放在酒里的。”
灰衣大汉怒道:“臭小子,你还敢抵赖?”
一阵铁棍呼啸之声响起,灰衣大汉竟毫不留情,就向勤伯和小鹰两人的腰上同时扫去。
这一棍来势汹汹,不难把这老幼二人,同时活活打死。
但这棍没有击中勤伯和小鹰。
因为这一棍忽然间就像变魔法般,落在了另一个人的手上。
灰衣大汉连看都没有看清楚,鼻子上又突然传来一阵剧烈的痛楚。
“唷!”
就只这么“唷”的一声,灰衣大汉的鼻子居然就给自己的铁棍撞扁了。
他现在的脸,就好像一个被捣烂了的西瓜。
灰衣大汉还想再发狠,但他忽然觉得腰间一麻,突然就此僵立在地上,弹动不得。
他不但被自己的铁棍撞扁了鼻子,也被自己的铁棍点了麻穴。
他愕住了。
——就算他没有被人占了麻穴,他也一样会愕住。因为他的铁棍竟然已落在了一个又矮又瘦的老人手中。
那简直是不可能发生的一件事。
但不可能发生的事,已经发生,他的鼻子现在还痛得要命,鲜血仍然像喷泉般从脸上涌出。
※ ※ ※
三个身材魁梧的大汉,现在已有两个变成了废物。
长得最高大相貌最凶恶的一个黑袍大汉,他只不过喝了两口酒,便已倒在地上,连呼吸都已停顿。
他的脸庞,就像他身上的衣服一样,变成深黑之色。
至于灰衣大汉,其人凶恶的程度,绝不在黑袍大汉之下,但现在他的情况,似乎比黑袍大汉好不了多少。
还余下来的一个黄衣大汉,他虽然手中握着一把锋利无比的钢钩,但看见这种情景,居然怕得不敢出手。
矮老人冷冷的盯着黄衣大汉,半晌才道:“你为甚么站在哪里?你怕死?”
黄衣大汉一句话也说不出。
矮老人嘿嘿一笑,道:“辽东三煞虽然在东北颇有名气,但常言有道,物离乡贵,人离乡贱。蝴蝶城这一淌浑水,你们本就不该来插上一脚的。”
黄衣大汉几乎连肚子都气破了。
他姓屠,叫屠勾魂。
辽东三煞,也有人称为辽东三盗,近十年来,最少已有八间镖局的红货,落在他们三人的手里。
这三个剧盗不但杀人劫镖,连六扇门中的不少高手,也栽在他们的手下。
昔年威震河朔的名捕头天环神爪骆茂,就是死在辽东三盗手下的。
但现在,辽东三盗却变成了比三脚猫还不如的东西,他们做梦也想不到竟会栽在三个矮小的老人手里。
※ ※ ※
屠勾魂虽然几乎被气破肚子,但他还是不敢向眼前的矮老人动手。
矮老人突然挥了挥手,叹道:“老夫虽然觉得你们三人极讨厌,但此刻并不是与你们这种人斤斤计较的时候,你们还是快点滚开,别再让我老人家生气。”
屠勾魂吸了口凉气,半晌才道:“咱们三个已有两人动弹不得,还望前辈放他们一马。”
矮老人嘿嘿一笑。他考虑了片刻,终于还是解了灰衣大汉的穴道。
灰衣大汉穴道被解,再也不敢胡来。
屠勾魂又道:“老大他何以会中毒的呢?”
矮老人冷冷道:“酒本无毒,但他把酒喝进肚子里时,酒就变成有毒了。”
屠勾魂莫名其妙。
矮老人冷笑道:“毒并不在酒中,而是在酒坛的边缘上!”
屠勾魂一双目光注射在勤伯和小鹰的脸上,却又凶不出来。
小鹰仍然否认毒是他下的。
屠勾魂道:“若不是你们下毒,又如何预早会知道?”
矮老人淡淡一笑,道:“他瞧见了老夫下毒。”
屠勾魂将信将疑。
矮老人突然把一包药散,丢给灰衣大汉。
“给那家伙服下,以后再也别让老夫碰上。”
“辽东三煞”这一次碰上了煞星。
但他们总算幸运,并没有丢掉性命。
然而,自此之后,江湖上就再也没有人见过这三个剧盗,他们居然因此而退出江湖。
※ ※ ※
“辽东三煞”瞬即溜个干干净净。
小客栈里似乎又平静了不少。
那三个矮老人,一个穿白衣,一个穿黑衣,还有一个,却是穿着一件七钉八补的破烂棉袄。
刚才把辽东三煞赶跑的,就是穿破棉袄的矮老人。
他忽然问小鹰:“你是怎样看见老夫在酒坛上下毒的?”
小鹰淡淡的道:“勤伯找着这坛酒的时候,你曾故意碰他一碰,而且伸手在酒坛的边缘上摸了一摸。”
矮老人道:“就凭这一点,你便已能认定老夫已在酒坛上抹了毒药?”
小鹰道:“现在,总算我没有看错了罢?”
矮老人点点头,道:“你的确没有看错。”
一直坐在角落里的白衣矮老人忽然道:“沙老邪也没有看错人,这小子的确是个可造之材。”
穿破棉袄的矮老人却叹了口气,道:“可惜贺教主快到了,他们的死期也逼近眉睫。”
勤伯仍然是那副老样子。
他好像连一句话也没有听进耳朵里。
就在这个时候,一幕奇景呈现在他的眼前。
他看见大路上突然出现了一艘船。
不是小船,而是一艘比马车还大三十倍以上的巨船!
※ ※ ※
那是一艘巨船。
这艘巨船不在江河大海之上,却从陆路缓缓来到这里。
船不在水小,又如何能动?
别的船不能,但这一艘船能。
因为这艘船居然是有轮子的。
在船的前面,有数十匹健马,就像拉动一辆巨大的马车一般,把大船徐徐的拉动。
如此宠大的阵势,的确是令人吃惊。
这是一艘怎么样的船?
主持这一次行动的人又是谁?
目的又是甚么?
※ ※ ※
小客栈里的两个醉汉突然喃喃地在交谈。
其中一个道:“我瞧见了……一艘……船……”
另一个笑了起来道:“这里距离最近的大河流还有八十里路,何来有船?”
“你瞧……”
“那不是船……是马……”
“马拉着的不就是船吗?”
“船?哈哈,真的疯了,那明明是马,怎会是船?”
“马拉着的不是船?那是甚么?”
“马拉着的也是马,马拉马,一匹—匹的拉下去……”
“对,对,马拉马,没行船,但为甚么我的舌头又再发大?妈的……”
这两个醉汉不伦不类的胡扯了一番,又再昏昏沉沉的伏在桌子上,醉得不省人事。
勤伯叹了口气!
他忽然望了望天色,也喃喃道:“今天的暴风雨真可怕……”
※ ※ ※
那大船不停地移动,终于来到了小客栈。
那三个矮老人忽然神态恭谨地,垂手站在小客栈的门外。
大船上倏地迅速掠出一条人影。
那是一个看来精明的中年汉子。
看他的模样,一点也不像个经年在海上辛劳工作的船家。
他浑身上下,都已被雨水所淋湿,但仍然给人一个干干净净的感觉。
这人像个秀才。
他唯一不像秀才的地方,就是他的手里有一根粗大的铁链,铁链的末端,却系着一个金光灿烂的骷髅头!
※ ※ ※
中年汉子还有一点不像秀才的地方,那就是他的轻功身法,已练得比燕子还更轻盈。
他从大船上飘然掠到小客栈,身法奇快无比,而且着地无声,就像一头巨大的白猫。
他脸上的神态,既不像猫,也不像秀才,却像个拘魂索命的无常。
事实上。他在江湖上的外号,就叫金无常。
他姓金,本来的名字是善和。
但金善和绝不是个善男信女,也不是一个很和气的人。
他在江湖上还有一个外号。
这个外号就是金不打。
他从不打人。
他只会杀人,而且杀人的速度往往比他眨眼还快。
这种人,当然堪称“煞星”无愧。
所以,他又被称为金煞星。
常言有道:“书生多别字”。
他的别字似乎比书生还多,但他绝不是个读书人,而是一个连自己的名字都不会写的杀手。
※ ※ ※
杀手分开几种。
有些杀手甚么人都杀,同时也肯为任何人去杀人。
他们的原则只有一个。
这个原则就是:“见钱开眼,六亲不认”。
这种杀手并不多,但也绝不少,只不过他们的杀人本领有高低之分而已!
而另一种杀手,却对雇主和被杀者,却有某种程度的拣择。
例如太强的对手不杀。
不该杀的人也不杀。
心情不好的时候,更不接下任何买卖的。
又有另一种杀手,甚么人都杀,但雇主却永远只有一个。
这一个雇主,也就是他的大老板。
大老板把他的性命买了下来,以后无论要他去杀任何人,他都绝不会犹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