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章
囚为这个大胖子实在太胖了。
张两刀他也是一个身材肥肥胖胖的人物。
但和这个大胖子一比之下,却只能及得上对方的三分之一。
大胖子带着书僮走进酒家,左右张望片刻,随即大步走向张两刀那张桌前,就要在张两刀的对面坐下。
店小二心中蓦地一凛。
因为最少曾有七八个硬要坐在张两刀对面的顾客,已被张两刀打断了肋骨,或者是折断了手臂。
张两刀包下来的座头,从来是不准别人坐下的。
店小二连忙抢前,陪笑对大胖子道:“这位大爷,希多多包涵,这张桌已被人包下,小的为您另拣一张桌……”
话犹未了,张两刀冷喝道:“小赖子,别胡说八道,退出去!”
店小二一怔,不敢再说什么,果然乖乖的退下。
大胖子看着张两刀,忽然笑道:“这位兄弟真客气,可惜你的脸色不大好。”
张两刀把一块大肉挟进嘴里,然后道:“你是大夫?你看出我有什么病?”
大胖子笑道:“我并不是大夫,你有没有病我看不出来,但我却懂得看相。”
张两刀一口喝了差不多大半斤酒,笑了笑:“原来是个算命先生。”
大胖子既不承认,也不否认:“你印堂发黑,两边耳朵不停跳跃,恐怕立刻就有大祸临头。”
说到这里,张两刀点的最后一道菜已经捧上。
张两刀大赞道:“好香滑的八宝炖鸭,这位算命先生妨挟一块试试。”
大胖子也不客气,伸筷便挟。
张两刀还未动筷,大胖子几乎已把一双鸭腿子塞进嘴里。
张两刀突然冷喝道:“算命先生,照洒家看来,你的印堂比洒家还黑,两边耳朵简直己跳跃得像在跳舞,恐怕吃完这条鸭腿后,你的人便已在阴司里替黑白无常看相!”
大胖子一听,没有被吓了一跳,却缓缓地把鸭腿子抛在地上。
一条大黄狗立刻抢前,将鸭腿子噬掉了。
忽然间,大黄狗惨吠了几声,竟然嘴里不停吐血。
还走不到三步,整条大黄狗便已瘫痪在地上,连动都不能再动!
张两刀哈哈一笑,道:“好香滑的炖鸭!”
大胖子却叹息着:“倒不知道是谁,不小心误把五步断肠散放在鸭子上?”
整间酒家的顾客,都为之脸如土色。
毒鸭!
这里的鸭子居然有剧毒!
其中有几个还在吃着鸭子的人,更加瞪大了眼睛,脸色比死人还难看。
他们一时之间,也算不清楚自己吃下去的鸭子,是否也同样有毒。
张两刀忽然大笑,对这些吃过鸭子的顾客道:“想知道鸭子里有没有毒,简单得很,走五步路试试便可分晓,如果五步之内还没有倒毙,就算你祖奶奶的乖孙子好福气!”
张两刀这些谈话,用来诓诓孩子倒还不错。
如果鸭子里真的都有五步断肠散,此刻他们即使一步不移,也必已中毒身亡。
但他这些诓孩子的话,现在居然也能生效。
已有三个脸色灰白的顾客已诚惶诚恐地,一步一步的在“试验”。
当他们走了六七步之后,发觉自己仍然活着,不禁如获大赦,纷纷没命的奔出酒家之外。
片刻之间,原本很热闹的大升酒家,顿时变成一片死寂。
就在这个时候,酒家的厨房里,突然走出三个厨子,三个手里都有刀的厨子。
厨子用的应该是菜刀。
但他们现在手里的,却不是菜刀,而是霸王刀。
菜刀切菜。
但霸王刀切的,通常却是人的脑袋。
三柄霸王刀,已一步一步的向张两刀逼近。
张两刀的腰里,也有两柄屠刀。
纯金打造的屠刀。
但直到目前为止,这两柄金屠刀绝对比不上这三柄霸王刀有名气。
因为这三柄霸王刀的主人,就是职业杀手行业中,有无敌三王之称的朱家三兄弟。
虽然近数年来,杀手行业中的司马血已出尽风头,但无敌三王的杀人生意,依然不错。
虽然无敌三王行刺别人,也有失手的时候,但强如司马血,岂非也会失手过一次?
那一次,司马血行刺的人是诸葛拜。
结果,他险些还要死在诸葛拜的天竺幽灵杀下。
而无敌三王,即使行刺失败,也从未有过如此狼狈的记录,这是他们三兄弟所引以为傲的。
面对着无敌三王,张两刀依然镇静。
而且镇静得令人出奇。
他忽然冷冷的对无敌三王道:“你们若不想变成刺猬,洒家劝你们最好就乖乖的把这只鸭子吞下!”
无敌三王面色一变。
现在他们才发觉,大升酒家四周,忽然出现了一群衣着服饰完全不同的人。
这些人有老有嫩,有男有女,甚至还有乞丐、和尚和一些看来规规矩矩的生意人。
这些人相貌平凡,不容易惹人注目,但这时候一经出动,竟然都是久经训练的精锐战士。
现在,他们每一个人的手里,都有一个模样完全相同的竹筒。
无敌三王的心中,俱是一凉。
因为他们已堕人了一个毒弩箭的大陷阱!
张两刀是个莽将军的一类人物。
但现在,谁都不会认为他和当年的张翼德一模一样。
他面对着敌人的时候,竟然比一块岩石还更冷静。
“你们再不吃鸭子,又怕要来世才有机会了。”张两刀又在催促无敌三王。
他催促他们去死。
鸭子并不是他们煮的,但毒却是他们放的。
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是最好的报复方法。
而且也最公平。
但无敌三王当然不甘愿把毒鸭吃进肚子里。
三柄霸王刀,突然卷起千蓬刀浪,护住身躯,然后一齐向张两刀杀去。
张两刀并没有下令放弩箭。
他甚至没有把两柄金屠刀拔出。
因为他不必动手,无敌三王便已被解决。
解决无敌三王的人,竟然就是大胖子身后的书僮!
当无敌三王一齐冲过来之际,书僮突然绕到他们的身后。
驾!笃!笃!
无敌三王的颈后,居然同时被书僮重重刺了一下。
直到他们一齐转身的时候,才蓦然发觉书僮的手里,赫然有一只竹筷子。
竹筷子上,已染满殷红的鲜血。
血渍由筷子的末端,一直染到六寸之上。
无敌三王的颈后,俱已被竹筷子刺穿,血如泉涌。
他们直到咽气的一刹那间,仍不能相信这是事实。
连张两刀都已被书僮这一下身手弄得发怔,良久才叹着气,道:“好霸道的手法!”
大胖子皱着眉,苦笑道:“这个兔崽子别的本事没有,杀人的时候却比老虎还凶,真拿他没办法。”
张两刀忽然淡淡道:“你的船呢?”
“船?”大胖子倏地大笑,笑声充满苍凉之意:“你为什么有此一问?”
张两刀面色一沉:“明人面前不讲暗话,江湖上有谁不知道鲸爷在北海里的威风?”
大胖子笑声渐敛,终于承认:“不错,老子是北海之鲸——海鲸王就是我。”
张两刀道:“洒家现在问你,你的船在哪里?”
海鲸王叹一口气,道:“我的船都已被火饶光了。”
张两刀道:“是谁烧了你的船?”
海鲸王忽然冷笑一声:“就是你的大老板!”
“大老板?”张两刀似乎一点也不明白:“我的大老板是邓州屠房的吴老爹,他怎会跑到北海去饶你的船?”
海鲸王看着他,上上下下的看了几跟,突然道:“如你所言,明人面前不讲暗话,你真正的大老板如果只是吴老爹,恐怕你早已经死在南宫千枫的手下。”
张两刀微笑着道:“那么你认为我的大老板究竟是谁?”
海鲸王皮笑肉不笑地,良久迸出了三个字:
“黑杜鹃!”
“黑杜鹃?”张两刀好像更加不懂了:“脂粉楼中有个姑娘,也叫杜鹃,不过却是红杜鹃,怎么忽然又会弄个黑杜鹃出来?”
海鲸王冷笑,忽然把左手戴着的一只碧绿玉戒指除下,递给张两刀。
张两刀也不避忌,伸手就接。
“好一枚碧云玉板指!”张两刀淡笑着:“你打算把它送给洒家?”
海鲸王点头,冷冷道:“这是送给你陪葬的。”
张两刀皱了皱眉:“据说你以前每杀了一个人,都总要送点陪葬礼物给对方,好让死者安息。”
海鲸王道:“你知道的事并不少。”
张两刀道:“可是洒家现在还活得很好,而且你想将我摆平,也绝不如你想像中般容易。”
海鲸王懒洋洋的叹了口气,道:“今天我不想动手杀人,但你却迟早必死。”
张两刀忽然向他身后的书僮瞪了一眼,道:“刚才他一举将无敌三王毙于筷下,想必是你调教出来的好徒弟了?”
海鲸王摇头道:“错!”
张两刀道:“他不是你的徒弟?”
海鲸王道:“他是个兔崽子,却也是我的师父,我是他的徒弟才真!”
张两刀呆住了。
直到现在他才听见书僮第一次开口说话:“劣徒所言,半点不差,告辞了!”
说完,两人就头也不回,大步离开酒家。
张两刀脸上疑云阵阵,没有下令截杀两人。
他从不愿打无把握的仗。
连他自己都弄不清楚,自己为什么会没有把握将这两人留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