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章
卫空空淡淡的道:“洛阳南宫府的四公子,本来就已经是一个了不起的大人物。”
南宫千枫微笑着说道:“但那还不够劲。”
卫空空也凝视着他,忽然叹道:“我已明白了你的意思。”
南宫千枫笑道:“你既已明白,那好极了,副门主一职,本公子还没有心目中的理想对象,不若由卫大侠屈就如何?”
卫空空也笑笑,突然表情变得很严肃:“在下对于万杀门也很感兴趣,可惜我也和贵公子一样,只对门主这个宝座才有兴趣,不如你来屈就副门主一职,由我来担当门主这个吃力不讨好的职位如何?”
南宫千枫神色不变,笑容依旧道:“你的提议很好,可惜有一件事令本公子感到非常的遗憾。”
卫空空说道:“四公子有何所见而云焉?”
南宫千枫叹息一声,道:“卫大侠的确是个人材,可惜你已快要躺进棺材里,又怎能再担当那个吃力不讨好的职位?”
卫空空道:“我没有病,身体也很健康,为什么你认为快要躺进棺材里?”
南宫千枫忽然轻轻将十绝棒从雪地中拔出,冷冷道:“因为今天你很倒霉,居然碰见了十绝棒,而且十绝棒今天刚好正想杀人。”
最后一句说话刚出口,卫空空的剑己先发制人!
南宫千枫一声大吼,十绝棒突然一挑三刺,连发四招。
卫空空剑势突变,将这四招暴雨般的快棒全部截下,然后长剑又复乘隙穿入。
剑快,但十绝棒更快。
一声异响,十绝棒已将长剑绕在棒的尖端,一连七棒,直将卫空空逼退七步。
但卫空空的剑劲仍在,连退七步之后,惊天地泣鬼神的砍脑袋剑法,已开始发挥最骇人的一击!
法场斩首!
不斩对方头颅,誓不回剑的一招法场斩首。
这一剑挥出,连雪花片片也似被剑上的杀气凝结,想来天下间最霸道的招式,亦不外如是。
南宫千枫当然也听过卫空空的剑,天下最霸道的剑。
但他却也想像不到,卫空空这一招法场斩首,竟然已经逼得自己方寸大乱。
蓦地,南宫千枫手里的十绝棒,直向卫空空的咽喉激射。
谁知卫空空的剑招忽然又再变!
旋风般的剑,卷住了急激射到的十绝棒。
“锵”一声,十绝棒竟被震飞半空之中。
南宫千枫面罩寒霜,突然双袖翻飞,六柄飞刀已分从左右向卫空空射去。
南宫千枫最后真正的杀着,就在这六柄飞刀之中。
但卫空空唯一的杀着,仍然是他手中的剑。
六柄飞刀亮如厉电,疾逾流星。
但卫空空的人竟比飞刀还快。
南宫千枫的飞刀向前飞去,卫空空却如拘人魂魄的幽灵,忽然飘到了他身后。
六柄飞刀,尽皆落空。
惊天动地的砍脑袋剑法又再笼罩着这位南宫四公子。
倏地,血光暴闪。
人头已经落地!
大雪忽停。
但风仍冷。
甚至比下雪的时候更冷。
南宫千枫的人头已搬家。
万杀门中四大护法,最先倒下去的,竟然就是声势最大,名气最响的南宫四公子。
卫空空杀了南宫千枫,但他也付出了相当惨烈的代价。
原来南宫千枫六柄飞刀尽皆落空之后,仍有第七把飞刀。
第七把飞刀,在他被砍掉脑袋的前一刹那间,向后飞袭卫空空。
可是这一柄飞刀,并未命中卫空空的咽喉,只是击中他的右胸。
而卫空空的剑,已在这个时候挥舞进袭,将南宫千枫的脑袋砍下。
这一战的结果,是南宫千枫死,卫空空重伤。
这种形势对铁重楼夫妇自然感到十分有利。
唯一感到震骇的,就是魔锤叟南宫蛮了。
铁重楼手握铁刀,神情看来还和以前般,充满了疲倦之意。
但在他的眼睛里,却已发出了一种难以形容的光采锋芒,竟比他的刀锋更为逼人!
他冷冷的看着南宫蛮。
南宫蛮的脸沉了下去,突然冷笑,道:“好一个卫空空,好一个铁重楼,老夫总算看走了眼。”
铁重楼连动都没动一下。
一阵冷风吹过,血腥味更浓厚。
天地间彷佛已被杀气完全笼罩着。
南宫蛮忽然双手把铜锤呼一声向铁重楼挥去。
铁重楼还是纹风不动,彷如不见。
但等到铜锤已几乎触及到他的胸膛之际,他才猛然巨喝,一刀将南宫蛮五十九斤重的大铜锤震开。
南宫蛮双臂气力惊人,可是他双手挥舞铜锤,竟然比不上铁重楼的右手挥刀。
他这一惊委实非同小可,立即撤锤收步。
但铁重楼却比他更快,一蓬刀雨急洒而下,竟将南宫蛮的衣襟划破几道长长的口子。
南宫蛮吃惊未已,奋力运锤。
但他连发三锤,都无功而退。
他一退再退,败象已呈。
铁重楼突然大声道:“铁某不杀人多时,今天正好拿你这条老匹夫的狗命来祭刀!”
南宫蛮脸色僵直如死尸,也厉声道:“想杀老夫,还不如你想像中容易……”
谁知道这句话他还没有说完,刀光又一闪,他的人就像一棵枯断了的树,直挺挺的倒了下去。
铁快刀毕竟还是铁快刀。
十二年来一直没有杀过人的铁重楼,并非没有本事去杀人,而是缺乏了一种信心,一种杀气而已。
现在,谁都不能否认,铁重楼的刀,又已回复到十二年前般,同样令人感到可怕。
卫空空觉得有点凉。
热血却已从他的胸口缓缓流出。
铁重楼杀了南宫蛮之后,就像一只刚尝过人血滋味的吊睛白额虎。
卫空空胸中一刀,他还能支持多久?
铁重楼没有考虑到这一点。
就算卫空空完全没有受伤,他现在也绝不会有所忌惮。
豹郎君仍然像条死狗般躺在雪地上。
但他并没有真的死去。
反而来势汹汹的南宫千枫和南宫蛮,都已先后相继伏尸倒地。
铁重楼忽然冷冷的对卫空空道:“你可以骑那只丑马离开此地,我保证这里没任何人敢对你加以拦截。”
卫空空摇头。
铁重楼很明白他的意思:“你一定要把豹郎君送去潼关?”
卫空空道:“不错,这是在下一定要办到的事,想我放弃豹郎君,除非……”
他没有再说下去,因为铁重楼也明白了他的意思,说道:“你以为我不敢杀你,抑或是杀不了你?”
“现在你要杀我,似乎易如反掌,”卫空空看看自己胸口上的刀,叹道:“但等到你真的想来杀我的时候,也许就并不如你想像中般容易。”
铁重楼咬了咬牙,冷笑道:“我现在只希望你识相一点,因为我实在不想杀一个已负伤的人。”
卫空空笑了一笑,说道:“垂死狮虎,犹有一搏之力,你可以把我当作没有受伤,即使卫某人死在你的刀下,亦决无怨怼。”
铁重楼脸色苍白,眼睛深陷下去,但他手里的铁刀,却似乎已在低鸣怒响。
他突然听见一个人漂亮温柔的声音,道:“你看这个傻子能否接得下我十招鸳鸯拐法?”
木樱的人漂亮,声音也温柔妩媚。
但她的心,却不如外表般令人感到可爱。
铁重楼忽然有个很奇怪,以前从未想过的念头:“爱上一个这样的女人,是不是一件错事?”但无论是对也好,错也好,他毕竟是她的男人。
而且是她毕生唯一的男人。
虽然她杀了他以前的妻子和女儿,他最后仍是原谅了她。
因为他以前的老婆,也曾派遣过杀手去追杀木樱。
这种桃色纠纷,是任何一个男人都不愿意看见发生的事。
为了砍掉木樱双腿这件事,他一直都在自疚。
他发觉自己以前战胜过无数敌人,但却无法战胜自己。
也许他根本就不了解,每一个人毕生最大的敌人,其实就是自己。
要战胜别人容易。
但要战胜自己,却比战胜任何敌人都更艰难千百倍。
卫空空虽然还在勉强支撑着自己,不让自己倒下去。
但他挨了南宫千枫这一刀,伤势实在远比他自己想像中严重。
他忽然发觉,眼前的景象黑一片,白一片的,原来流血太多已使他的视觉陷入模糊纷乱的境地。
但他仍不愿放弃豹郎君,也不愿在这种情况下骑着猴子马,死在这冰天雪地之中。
木樱的一张俏脸,此刻在卫空空的眼中看来,就像是一个冷血无情,面目狰狞的女妖精。
其实她的面孔还是很善良漂亮的。
只不过这个女人的心,的确像毒蛇般狰狞可怖。
也许她本来就是一个冷血无情的女人罢?
然而,若说木樱无情,她为什么甘愿被铁重楼一刀砍断双腿。
难道她只对铁重楼有情?
人生的矛盾实在太多。
又有谁能将这些矛盾,一一细数得清清楚楚?
忽然间,远处蹄声急响。
一辆风驰电掣的马车,正向这里飞奔而至。
卫空空却在这个时候,头重脚轻的倒下。
但他倒下去的时候,手里仍紧紧握着长剑。
而且剑锋现在已紧紧贴在豹郎君的脸上。
铁重楼虽然从未见过名震北海的鲸爷,但他还是一眼便已认出,策骑马车的人就是北海之鲸的海鲸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