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争夺台湾:1949-1979国共对话秘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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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8章

书籍名:《争夺台湾:1949-1979国共对话秘录》    作者:刘丕林


                                    这座二层楼房的美丽建筑,除了结构紧凑,质料坚实之外,还反映着美国人那种实用主义倾向。在追求豪华和艺术特色的同时,还不忘记舒适方便。这座建筑上,有高大的玻璃窗,可以尽量多吸收阳光;它还有一个为绿荫和草坪所覆盖的庭院,可以让主人,在星光灿烂的夏夜,沐浴着玫瑰花那高贵而又典雅的芬芳回忆往事,憧憬未来。穿过花园和草坪,大门敞向车水马龙的街道。这座小小的城市,虽然属于新泽西州管辖,但地处纽约与新泽西州的交界地区,仅以一座铁桥之隔与纽约相望。因此,它实际上是纽约的一个郊区。这里还保持着一点原始的自然风貌,古朴的风格,乡野似的宁静,成为人们躲避纽约那种狂风巨浪似的生活的一个避风的港湾。

            深居在这里的李宗仁,这些年一面冷观世界上的风云变幻,一面在撰写自己的回忆录。与他有些交往的美国朋友向记者透露:“他在美国太寂寞了!”但他们无从了解李宗仁先生内心深处的巨大痛苦和永无休止的激烈斗争。

            当李宗仁收读了程思远从香港寄来的信件,应该是欣喜若狂了,但他当时的反映恰恰与此相反,他用相当激烈的言辞,给程思远写了一封回信,责备他“如此重大之举,事前并无商量便擅自行事。”……

            但两年之后——1958年秋天,北京城枫叶如醉的季节,也许祖国大地上充满了生机的沸腾生活,使这位在美国土地上寂寞的七旬老人倾向神往,他给老朋友李济深写了一封长信。在此信的结尾部分语重心长地说:“中国有句古语曰:树高千尺,叶落归根。”表示了他意欲返回社会主义祖国的愿望。

            李济深很快地把从北美洲传来的信息,报告了周恩来总理……

            第二年——1959年10月,程思远作为港澳地区参加国庆十周年庆祝活动的代表团成员,第二次回到国内。周恩来总理于10月25日下午3时,又一次在阁会见并宴请了程思远。

            当话题又转到李宗仁意欲归国的问题上,因其中不仅纠葛着国共两党根深蒂固的斗争,而且还牵涉到中美、中苏和世界上其他国家错综复杂的关系,周恩来总理深思熟虑地说:“李宗仁先生要回来,我们是欢迎的。但是,现在时机还不成熟。适当的时候,李宗仁先生可以到欧洲走一走,你去见一见李宗仁先生。把你见到的一切和他的想法,都好好谈一谈。”总理还谈到了李宗仁回国之后生活上的安排,和将来在工作、出国旅游方面的一些设想。

            程思远聚精会神地听着周总理亲切的话语。做为一个还生活在香港的前国民党高级官员,他此刻由衷地接受了总理所提出的这一切。从这里,他深深地感受到,中国共产党对于海外的爱国民主人士的政策,并不是引诱他们来归的一种手段,而是真诚的希望。希望他们能在实践中不断地改造自己的世界观,逐渐地成为人民队伍中积极的一员。

        历史留下了遗憾(4)

            程思远回到香港后,他把自己的想法写信告诉了李宗仁……

            1960年9月李宗仁的夫人郭德洁女士受李宗仁的委托,非常秘密的从美国飞到了香港。

            郭德洁告诉程思远说:“德邻已经下定决心,一定要回到大陆去。他总是在重复着那句话:树高千尺,叶落归根。这一次我回来,他一定要我把一些珍贵的文物交给你,要你务必转给祖国……”

            1963年12月9日,按照周恩来总理的安排,李宗仁由美国飞往意大利的首都罗马“旅游”,后又飞抵瑞士苏黎世,与阔别14年之久的程思远第一次重逢。

            他们通宵达旦地长谈……

            李宗仁坚定地对程思远说:“我们不能再像断了线的风筝似地,浮萍浪迹,飘泊西东。我是中国人,当然要回中国去。但是,蒋介石那个中国,是与我无缘的……”

            当程思远把1959年10月周恩来总理那次谈话的全部内容转达给他的时候,他激动得眼睛都有些湿润了。他非常感慨地说:“我们这些人,过去也有雄心抱负,立志要干一番事业。不过这些理想今天看来,是渺小的,因为他还没有脱离我们个人的范畴。你见过我前些天接见《欧洲周报》记者奥古斯托·马赛丽的谈话么?”

            程思远说:“我在离开香港之前,才看到香港《正午报》上发表的摘要。”

            李宗仁接着说:“我说我像蒋介石、国民党一样,是一个失败者。惟一的区别是我并不把这件事放在心上……但是,真正地不放在心上是不容易的。共产党、周恩来这样的人,才是真正不把个人的得失放在心上的。他们想的是全民族,包括他们也包括我们;包括今天,也包括未来。这正是中国的希望之所在。这是共产党所领导的社会主义中国成为众望所归的缘故。

            这一年的冬天,从我国西北地区发出的一声轰然巨响,又震动了整个世界。中国人民突破了敌人的重重封锁,靠自己的力量,成功地爆炸了一枚原子弹,庄严地宣告了:美苏两霸靠原子弹讹诈来混日子的时代,已经一去不复返了!

            一桩桩喜讯接踵而至,不能不使虽然身在国外,但已经把自己视为中华人民共和国公民的李宗仁感到无比的骄傲和自豪。他那种要为祖国尽一点公民义务的想法,又鼓舞他在致书给美国总统肯尼迪,强烈要求美国政府面对世界的现实,迅速改变对中国的政策之后,于1965年2月12日在美国《先驱论坛报》上发表了一封公开信,劝告美国政府不要沿着错误的路线走下去,应该效仿戴高乐将军的法国政府,承认中华人民共和国……

            这封公开信的发表,使台湾的蒋介石集团十分震惊。

            同年3月18日,李宗仁的广西旧友原国民党桂系的第二号头领、曾任台湾国防部长的白崇禧突然从台湾发电报给李宗仁先生,指责他:“旅居海外,迭发谬论,危及家邦,为亲痛仇快……”

            李宗仁知道白崇禧此举,是蒋介石的唆使而为之,一笑置之。这反而使他归心似箭,毅然给程思远写信,表示急于参加祖国的社会主义革命和建设,不愿在美国再碌碌无为地虚度残年。

            程思远立刻把他这个愿望,汇报给了周恩来总理。

            周总理根据国内外一派大好形势,果然地做出了决定:时机已经成熟,李宗仁先生多年的宿愿,可以如愿以偿了!

            当程思远这次在香港收到了李宗仁的幼子李志圣从纽约发出的电报:“货已启运”是6月13日。

            按照原来约定好的暗语,这就是说:李宗仁已经从美国出发,飞往瑞士的苏黎世。

            程思远立刻把这个消息,报告给周恩来总理。

            周总理请程思远立刻前往北京。他要亲自同程思远商量李宗仁从欧洲回国的一些技术性问题。特别要对李宗仁的安全,考虑一些必要的措施。

            但是,由于必须办理的一些手续,耽误了时间,程思远于18日下午两点才到达北京,而周总理已于上午10时乘专机前往非洲国家,进行友好访问去了。但周总理临行前,把这件事委托给了国务院秘书长周荣鑫等同志,并对李宗仁回归祖国的有关经费、技术、路线等各方面的问题都作了详细周密的安排……

        历史留下了遗憾(5)

            飞程毕竟是漫长的,而也是风云莫测的。李宗仁一行三人,牢记那位青年的嘱咐,安全的经过了日内瓦和贝鲁特。

            现在道格拉斯客机以每小时两千多公里的速度正从贝鲁特飞往东方,它将在午夜之后经过卡拉奇,离祖国的大门是越来越近了!此时坐在一等客舱里的李宗仁百感交集,当年他一时犹豫,错过良机,酿成飞出国门流亡异国的往事,一幕幕又浮现在眼前……

            道格拉斯客机载着李宗仁辛酸而凄凉的回忆在夜空中向卡拉奇飞行。

            李宗仁心里不由长叹:“我如今悔之晚矣,我的一切灾难和不幸,都因为与蒋介石决裂得太晚而形成的……”现在他终于与蒋介石决裂了,即将回归祖国,心里不由又充满了对新生活的憧憬……

            但是他全然不知现在台湾的蒋介石,是决不允许他的新生。就在这架道格拉斯客机航行的途中,罪恶的黑手正向他暗暗伸了过来,一封杀气腾腾的密令驾着电波从台北飞出,抢先到达了卡拉奇!

            蒋介石命令他在巴基斯坦的特务机构,要在李宗仁先生、郭德洁女士和程思远先生到达卡拉奇时,在候机大厦的楼梯下面,用暗杀手段结束他们三个人的生命。

            值得庆幸的是这份发自台北的密令,并没有成为真正的秘密,它从台北发出还不到一个小时,当时的中华人民共和国驻巴基斯坦伊斯兰共和国的特命全权大使,也收到了从北京发出的急电。国务院的领导同志指示,要万无一失地保证以李宗仁先生为首的三位人的安全。

            时间已经十分紧迫!

            两条互相敌对的看不见的战线激烈地搏斗起来了!

            当时针指向1965年7月13日凌晨两点,敌我两方瞩目的道格拉斯客机在卡拉奇国际机场降落了。

            飞机刚刚停稳,李宗仁夫妇和程思远先生,按周总理的安排便整理好自己随身携带的行李,准备离开机舱。

            突然,机舱外传来了警车声。

            警车的到来,可不是吉祥的征兆。

            他们被全副武装的巴基斯坦军警请进了警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