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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尾狐九尾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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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0章

书籍名:《九尾狐九尾狐》    作者:梦花馆主


                                    老和尚只好转来,差人到水里去捞,凭  哪哼,终归捞勿起,格落故歇塔浪,呒不宝贝格哉。”阿珠又问道:“格件事体出勒啥格书浪格介?”  宝玉笑道:“若要盘驳,性命告托,奴请  阿好  问哉?”  阿珠也笑了一笑,回头忽见管帐的走进房来,手里捧着两个纸包。正要问他何事,那管帐的先说道:“大先生,我方才到新衙门去,把东西领回来了。”  说着,将两个纸包呈上。宝玉打开来一看,只有几个金四开与那金银小锭,其余一概没有了,就交与阿金藏在橱内。管帐的见无别话吩咐,遂即退去不提。

            此时宝玉又讲讲遇见同胞一事,与阿金议论了一回。天已傍晚,马车早在门前伺候,宝玉因秀林要去,又添叫了一部皮篷车。及至车子唤到,宝玉等已催着吃过了夜饭,重新修饰,另换了一套时式衣裙,方始锁上房门,四人一齐下楼,来至门外登车。宝玉与阿金坐了一部轿车,那部皮篷车是秀林与阿珠同坐,直往虹口而去。

            不及半点钟,已到百老汇路,远远早听得西乐杂奏,无非是铜鼓、喇叭、风琴等类,隐隐的一片肃杀之声。惟宝玉在轿车里面看不仔细,隔着玻璃,只见灯光耀眼,依稀白昼一般。转瞬间车已停下,宝玉等跨落车沿,但见空阔的所在,盖着一座大布篷,四围都用白布遮满,当中开着一扇门,有几个印度巡捕看守,上面挂着两盏洋油灯,其大如斗,烟气薰人。布篷以外,另搭两座小篷帐,帐上留着两个小方洞,是购买入场券的,一边头二等售票处,一边三等及起码,左右分开,不相混杂。宝玉命阿金买了四张头等票,一同走入中门。门内又有两个西人立着,伸手接了他们四张票子,用夹剪轧去了一只角,仍将票子给还。正在这个时候,宝玉忽听得背后有叫唤,连忙回转头来一看,灯光之下,见那人四五十岁上,鼻梁上架着一副玳瑁边墨晶眼镜,嘴上有几根有旁七旁八的鼠须,虽觉些面善,好像曾在那里会过的,但一时之间,看不真切,究不知是何许样人,未便造次答应,心中不禁狐疑起来。正是:

            欲招走马垂鞭客,端赖穿针引线人。

            要晓得此人姓甚名谁,与宝玉是否旧识,且听下回详述。

        九尾狐

        第三十七回  丁统领督队下江南  申观察招游来沪北

            却说宝玉刚正买好了入场券,走进布篷,西人将票轧过,方欲入内,忽闻脑后有人叫他“宝玉先生”,不知是那一个,回头一看,其人好生面善,怎奈灯火光中,究未能十分亲切,叫不出他的姓名,因此呆了一呆。幸亏阿金眼快,记心又好,一想便着,见宝玉在那里踌躇,谅必记不起这个人了,即忙叫应了一声:“  单老,长远勿见哉,  啥倪格搭一径勿来介?”那人道:“我们到了里面,再细细的讲罢。”

            看官们要知此人是谁?说出来定都晓得,就是初集中杨四娶讨宝玉,他与关武书做代媒送亲的单趋贤。事隔已久,且在出嫁的时节,并未细看过他的容颜,即味莼园公请杨四、宝玉,趋贤也在其中,第二次亦未留意,既非筵前侑酒,又非心上情郎,当日已视同陌路,日后如何认识?凭你记心极佳,觉得略有些面善,怎叫得出他的姓名?若没有阿金这一唤,只怕半天也想不到是他,何况一时仓猝之间呢?然照这样说起来,阿金也只见他两回,怎么偏偏认识?连姓名都未忘记,岂不是个小小漏洞吗?不知其中有个缘故,当时宾主在厅前饮酒看戏,忽飞进一只破靴,打碎了正席上的汤炒碗,把众客吓了一跳,独有趋贤与武书手足失措,一个坐碎了酒杯,一个带翻了盆碟,又弄出一场笑柄。谅诸公阅过初集的,定未忘怀,毋庸在下复赘的了。因此阿金记得此人,叫他一声“单老”,登时将宝玉提醒。进了二重门,自有案目引领,至头等客位内坐下。头等后面即是二等,虽然隔开,尽可彼此说话,故趋贤坐着二等,仿佛叙在一处,不过略分前后罢了。

            此际戏尚未开,宝玉正看场上的景致,忽闻趋贤问道:“胡先生你一向好吗?我今天在这里遇见你,真是巧得狠呢!”  宝玉答道:“  多谢  ,奴倒呒啥,单老  哪哼一径勿见?阿是到别场化去格介?”  趋贤道:“  不错不错,我那年相随李大人开办漠河金矿,约有三四个年头。后来在申观察那里办事,此刻观察到上海来,购备军装,故此我一同来的,还不及半个月,那有工夫到你家呢?”

            宝玉听了他的话,究不知是假是真,况他做篾片出身的,现与我毫无关系,谁耐烦同他闲谈,故便冷冷的说道:“  明朝阿高兴到倪格搭来佬?”趋贤道:“  要的,要的,不但我要来,而且我要请申大人一同来呢。”宝玉道:“  勿知贵人阿肯踏到贱地浪来  。”  阿金也在旁插嘴道:“格位申大人格公馆,勒笃啥场化介?”趋贤道:“公馆现在中旺弄,离钱江会馆只有两家门面呢。”  阿金又道:“  我还要问  ,  格好朋友关老,故歇阿搭  一淘勒浪佬。”趋贤道:“你可是问关武书吗?他眼前狠得意,捐了一个武官,在丁统领标下当差,极其信用他。听说本月底要同统领到这里阅兵呢。”

            此时宝玉任他们二人讲话,掉转头来,仍见那场上的点缀,果与中国戏园不同,居中做戏的所在,并不搭什么高台,四周用栏杆围绕,上面挂着无数电灯。栏杆以内,即是宝玉所坐的头等客位,后一排是二等,最后是三等,用木板搭着看台,约有五六层高,坐的人最多,却无一个西人在内,二等里面,中西参半,若头等则华人寥若晨星。宝玉看了一回,秀林忽然问道:“干娘,啥落格格戏台要用圆格佬?”宝玉道:“  想  ,方格末哪哼好跑马嗄?”

            两人正当说着,猛听得“  当郎当郎”  的铃声响动,见四五个黑鬼推出一只大铁笼子来,笼中有一只斑斓猛虎,身躯虽大,却没有半点威势,仿佛摇尾乞怜的样儿。随后又走出一个西人,手中拿着一根鞭子,走入铁笼里面,先在身旁取出一管手枪,对着猛虎放了一响,再将鞭子打了两下,那虎帖耳顺服,好像惧怕这条鞭子,只向旁边躲避,大约鞭子用电气做成的,打着便要通身麻木,所以不敢倔强,一任西人戏弄。昔人有诗叹之曰:

            虎是深山百兽王,可怜身入柙中藏。

            雄威一世今安在,侮弄随人类犬羊。

            其时西人将自己的头钻入虎口,卖弄技术,引得中西看客一个个拍手赞好。耍了好一回,方才完毕。

            黑鬼将虎笼移开,牵出一匹白马,甚是肥美。秀林向宝玉说道:“难未是马戏正场哉,刚刚做老虎戏,害奴心里吓煞快,啥落格种外国人,能格胆大佬?”宝玉道:“  俚笃做惯勒浪格,教得老虎熟里熟,赛过白相一只猫,弄一只猢狲,自然勿怕哉  。”话未说完,即见里面跑出一个十六七岁的外国女子,短襟窄袖,通身上下均穿着粉红的衣裤,越显得娇小玲珑,令人可爱。跑到场上,略略检点,即便飞身上马,立在马背上面,兜了一趟圈子,又做出许多花样,忽而坐,忽而立,忽而跪,忽而竖蜻蜓,忽而翻筋斗,或单足,或双足,无不出神入化,适意随心。有一篇短赞为证:

            翩若惊鸿,狡如脱兔。仿佛穿花蛱蝶,依稀点水蜻蜓。奔跑竭控纵之能,驰骤精翻腾之术。不用鞭棰,远胜千金市骨;能知音乐,还疑六辔如琴。中规中矩,谨守范围;不疾不徐,无虞陨越。势效金鸡独立,争夸神骏如飞。回环往复,轻盈同风摆荷花;上下盘旋,柔软若腰翻杨柳。正是:虽无出塞琵琶曲,绝胜登场卖解流。

            宝玉看那西洋女子跑过了几趟马,又换了几出戏,无非是踢球、踏球、翻筋斗、验实力、走绳索、跳舞戏、兽戏等各技艺,虽皆新奇动目,精妙绝伦,书中却难以尽述。直看到十一下钟,马戏将要散场,阿金开口

            说道:“我倪阿要走罢,停歇做完仔戏勒出去,要轧煞快格  。”  宝玉点点头,立起身来,免不得向着趋贤说道:“单老明朝请到倪格搭来,倪勒浪等  格  。”趋贤道:“晓得晓得,我明天准来就是了。”  阿金道:“  唔笃格东家申大人,  也替倪请一声呀!”  说罢,阿金搀着宝玉,与秀林、阿珠一同走出布篷,上车回去,不表。

            单说趋贤见宝玉等先走,也不高兴再看了,遂即出了戏场,雇一部人力车,回转公馆。却值申大人唤他进去谈话,趋贤急忙入内见了大人。大人道:“我这几天忙得狠,明晚金小红家烧路头,我万不能不去摆酒的,他还要叫我碰和,我自己有些不耐烦,倒不如你代替了我罢。”  趋贤诺诺连声。大人又道:“后天丁大人准到这里,我与他是至交,晚上要请他酒席,你代我写好一个请帖,千万不可忘却,届时你也有份,充做陪客便了。”趋贤连连道是,又谢了大人抬举,方问道:“请酒的所在,可仍是小红家吗?”大人点了一点头,忽打了一个呵欠,趋贤晓得大人烟瘾来了,不便坐着再问,连忙告退出外,回到自己房中安睡,我且暂时将他搁起。

            再说那丁统领,名复旦,表字重华,安徽寿州人氏。由军功出身,游升总镇之职,统带水师舟船,颇为大帅器重。今奉大帅将为,巡视江海各口炮台,以及各营军马,故坐着大号长龙船,率领标下将士,十几号大小长龙,从汉口一路沿江而下,直抵吴淞,各营武官照例迎接,先到炮台上巡阅一周,后至各营中查点一遍,足足忙碌了两天,方才告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