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绘芳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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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84章

书籍名:《绘芳录》    作者:竹秋氏


                                    

            众人正在说笑,见二郎也走了进来,笑向五官道:“我各处寻你们不着,原来你的买卖上门了。后来到夺艳楼去,才知道你们在这里面脸呢!不知你们怎么代五官润笔?”玉儿扭过脖子道:“不劳你费心,替柳哥哥愁着没有润笔,我早经想下了。我们六个人,公送他一件好东西,都值得上这润笔的费资,此时却不告诉你。”五官一面提笔画着道:“玉儿你可别哕嗦罢,正在用神的时候,偏生你要和楚卿去说话,倘或画走了规模,那时又好说我有意同你闹玩意儿。你再伸腰扭项的,我可不画了。”

            玉儿听说,忙又端端正正的坐好。二郎拍手道:“玉儿今日也被人挟制住了。你只好同我七搭八搭的手段,你是好些的儿,同五官拗强去,偏不要他画,我才真佩服你是个玉儿呢!”五官道:“楚卿你可别同他闹罢,你看玉儿嘴咂咂的,又要说话了。设若走了手,他定然要我重画的,那可不又费一番周折,你不是与我闹么!”

            二郎笑了笑,方走了『开去道:“子骞,小臞到那里去了?一早起总没有见着他们。”伯青道:“小臞往我们田上去了。子骞听说身子有些不爽适,停刻我还要看他去。”二郎又向小儒道:“将才我见外面送进一封书函,说是在田从京中寄来的,现在已送到内里去了。我想在田在京多时,也该有了消息。他的家书里总该有致我们的书函在内,小儒何妨去问声,免得我又走一趟儿。”小儒笑道:“你懒得去,偏生我愿意去么!”说着,便立起身,兴匆匆的出耳门而去。

            这里五官早将玉儿的脸画成,递与伯青,二郎观看。人众见了,无不喝采道:“真正画的酷肖,连玉儿满脸顽皮的形容总画了出来。拜服,拜服!”五官道:“你们称好是没用的,须要本人中意呢!”便随手在书架上取了一面手镜,递与玉儿道:“你仔细认认你的本来面目。”玉儿接过手镜,歪着头看了半晌,笑道:“真个与我一般无二,惟恐一胎儿双生的兄弟尚不得这么相像呢!”

            二郎道:“好了,俗说中了本人意,即是好东西。五官的润笔可以拿稳了。”玉儿笑道:“柳哥哥有无润笔,与你什么相干,偏是你不放心。难不成你还想同他分肥么?”使丢下手镜道:“柳哥哥你不要理他们,请你接着代龄官儿画罢,我要与他在一起儿的。”五官道:“你们六人内,惟有龄官画了两个。你要记着,若是送我东西,他可是要两分的。”龄官笑道:“那个自然,不用你交代,就是全数派我一个人独出广我也没得推诿。”即在玉儿的座头上坐下。

            五官正欲举笔,见小儒笑嘻嘻的拿着一封书予进来道:“在田已复任两江,不日就要到了。你们可知道那送书的人是谁?说起来却也奇怪!”伯青闻说,即忙在小儒手内接过来函,与二郎同看。五官亦搁下笔走了过来。不知云从龙怎生又至两江,那送,书来的人有何奇怪,。且听下回分解。

            

            

        第七十七回        云在田复任两江  徐龄官柝名六艳

            话说云从龙自由浙江奉命入都,在路行了一月有余,早抵京中,先入城赁定了公馆,即赴宫门请安。次早,内廷召见,细问浙省海塘工程情形,从龙一一奏对。天颜甚悦,温谕频颁,加恩内用吏部尚书,兼协力,内阁事务。

            从龙谢过恩下来,便择吉任事。又来拜见李文俊,并在京诸同寅世好。文俊本系昔年旧雨,又深知从龙作事有胆有识,难得

            此时同在阁中,凡一切大小事务,都与从龙和衷办理,两人分外投机。从龙即与文俊商议,欲差人到南京去,接取家眷来京居住。文俊道;“此举在田可以暂缓。我昨在内廷见令岳又上告病的奏折,你在浙江时令岳已告过两次,皆未准行。他因久在粤地,染受山岚瘴气,两腿疲痿,行动维艰。昨日所上的奏章,说到初时不过偶而一发,旋发旋愈;近来不时举发,实难支持。大约此番必蒙恩准,所有粤督一缺,拟着两江调补;所遗两江之缺,未得其人,后来即议到你在彼处有年,甚合其宜。我看不久你仍要外放的,何须急急去接尊眷?待到两江或另放了他人,你再接家眷不迟。”从龙听文俊所说,必有来因,心内甚喜。

            果然隔了一日,奉到特旨,两江总督仍着云从龙去。从龙即赶着谢恩请训,内廷又召他陛见,谕以现在仕途流品日杂,到任之后,亟须切实整顿,毋负委任。从龙退了出来,早有文俊那边打发人来,请从龙过去,又摆酒与他饯行。

            席间,说到整顿仕途一事,文俊即命众家丁退出,向从龙道:“内廷此谕亦有所指。日前曹大生在漕河任上修理河工,因你重用郑林,王起荣两人,又不肯使他女婿鲁鹏随工效力,他虽无可如何,却怀恨在心。随后因兰仪等处水患,调他赴东河办理。彼时匆匆前去,即将此事隐忍于心。我们深知南河的工程,全赖你与洪老之力,他是得现成的劳绩。料定他到东河,总要办的一团糟相似,不意东河工程亦办的十分妥善,这也是他的运气。内里即甚为器重,说他老成练达,办事颇有见识。谁知他老奸巨猾,趁此机会密奏了一折,说目下仕途良贱不分,只要有势有力,皆可为官,况朝廷名器,岂容若辈侥幸以得。在田你是晓得的,郑林本系武功世家,曹大生虽心内含恨,却奈何他不得。若论王起荣,他深知是陈小儒的家丁,因东府里的情面,才得了这个守备名目,他即搜根澈底的奏明。幸而曹老头儿亦知小儒京中有人,又碍着东府里的势力,虽将王起荣根底陈明,却未敢直指出是小儒的家丁。东府里的嘱托,是以此事尚属在风闻,即着漕臣何炳确切查明覆奏。何老又系小儒老师,焉有不关顾之理,便含糊了事的覆奏上来。不然此案当时即要发作,尚能待到今日又着你整顿么?我看此案,你赴任之后,倒要切实查办一番,不可因王起荣是你保荐的人员,稍存袒护。可知王起荣非郑林可比,倘或日后竟认真查办起来,却与小儒有碍。而且王起荣由家丁出身,得到这般地步,又在扬州稳稳做了将近三年的卫官,遥想腰缠亦颇饶裕,在他也算非常之富贵。自古知足不辱,若在此际抽身告退,倒是有始有终。我又想下了两全其美的法则在此,最好你日内写就书函,差名心腹家丁,悄悄先向南京通知小儒这番情节,嘱他知照王起荣,早为告退。免得你到了任,业经查办,他再告退,显系畏过规避。在田,称将我的话细为斟酌,可还使得?”

            从龙听了,忙谢道:“多蒙指教,心感之至。我明儿即差人前去,并将你的盛情亦当说与小儒知道。”文俊道:“小儒既与你至好,与我亦有交情,我不知则已,既知那有不关切的道理?何况此事并不专为小儒,亦顾着东府里的面子与你到任的事情。”说罢,宾主又畅饮了一会,从龙方起身作辞。回到寓所,即在灯下写成家书,寄与自已妻妾,无非说在京一切平安,不日即可到南京来。函内又附寄小儒等人的书子。写毕封好缄口,暗忖道:“当差何人前去?我身边的家丁虽多,皆非心腹,倘若走露风声,大为不便。”想了半会,竟无可使之人,便回后安息。明早去与文俊商议,着他府内得力的家丁一行,倒还妥当。

            次日,正欲去会文俊,见家丁上来回道;“外面来了一人,名叫梁贵,自称在我们府内有年,闻得老爷不久出京,特地过来请安,并有要话面禀。”』又将手本呈上,从龙见写着沐恩家丁梁贵,便沉吟了半晌,道:“我府内并无什么梁贵,他既自称沐恩,断非新进来的,怎么我又不知道他这名字?你可领他来见我。”家丁答应退出。

            少顷,带着一人上来,年纪约在二十以外,生得相貌俊俏,举止安详,抢步至从龙面前叩头,起身请了安,垂手一旁侍立。

            无如从龙见了面,仍然不识,心内甚为诧异,遂问道:“你叫梁贵么?你说在我府中有年,怎么我不认识你呢?”那人见问,脸一红,又请了个安,道:“小的犹有下情面察,-要沐大人恩典成全。小的本姓梁,乳名阿瑶,向在南京陈大人府内,那管外事的梁明,即是小的胞叔。自幼跟随胞叔在府中当差,后来旧主派了小的管理园子里的执事。小的一时该死胡涂,与新姨娘房内大丫头双喜犯了府中规矩,蒙旧主恩典,即将双喜赏与小的为妻,一同撵逐出来。胞叔叫小的夫妻回到浙江种田,亲族等人无不嘲笑,便赌气带着妻子来到京中,投靠在柏大人门下,才改名梁贵的。这数年内,小的和妻子省吃俭用,倒还下得去。常时与妻子谈论;惟有旧主恩情刻刻不忘。日前闻得大人荣任南京,小的一则过来贺喜,二则恳求大人能于施恩,着小的夫妻跟随回转南京。因恐旧主尚恼着小的,不容见面,若随着大人前去,得到旧主面前,死而无怨。即是小的妻子深感新姨娘厚恩,亦想去叩见一回。适才说是曾伺候过大人,怕的外面不认识小的,不肯上来回明,并非小的敢于瞒昧大人。”

            从龙听阿瑶说出自己乳名,恍然明白,点首道:“你以前虽然失足,却是自己不好。而今仍知念旧主恩德,你这孩子尚有良心。可惜新姨娘于去岁殁了,你不知道么?”阿瑶听说红雯已死,很吃了一惊,旋又泪下道:“小的妻子无日不思到新姨娘面前,那怕再服侍十天半月,借此聊尽当年主仆一场情分。不料新姨娘已故,真正叫人意想不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