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远洋水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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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7章

书籍名:《远洋水手》    作者:作家水上漂


                                    而自己所能给予夏荷的,除了一份高烧不退的爱情,实在是一无所有。其实,付涛又何尝不希望让夏荷吃好喝好穿好住好。然而,开门七件事——柴米油盐酱醋茶,哪一样不得花钱。况且,又是住在广州这样的大都市,没有钱的人简直生不如死。生活的重担,犹如泰山压顶,容不得每一个都市人停下匆匆的脚步。再说,身为男子汉大丈夫,总不能一辈子靠女人养着。

        夏荷又说:“我嫁给你,不图吃不图穿,只图你这个老实巴交的人一生一世疼我爱我呵护我。可是现在,刚结婚几个月就要走,这样的生活还有什么意义……”

        “至少我还爱你啊!”付涛嘴上嘟哝着,心里早已泪流成河。

        同为天涯沦落人,付涛何尝不理解夏荷此刻的心情:死心塌地的爱一个人,忽然有一天那个人背叛了她,这好比晴天响起一声霹雳,谁也无法承受。感情世界坍塌了,受伤的人往往因此缺少安全感,所以更加渴望得到一根粗大而结实的感情支柱,好让自己有一个温暖的依靠。

        想到这里,付涛将夏荷一把搂在怀里,夏荷浑身上下顷刻间被一股幸福的暖流紧紧包裹。激动的颤栗了一会,夏荷哽咽着问道:“你真的要走吗?”

        付涛犹豫了一会,最终还是决绝地点了点头。

        夏荷随即抹了一把泪水,转身进了卧室,开始为付涛打点行装。女人就是这样:刀子嘴,豆腐心。付涛静静地坐在沙发上,望着夏荷忙碌的身影在眼前摇来晃去,忽然心头一热,感动的泪水夺眶而出。为了不让夏荷看到自己的脆弱,付涛迅速将视线移向窗外,背对着夏荷,直到泪水风干以后才转过身来……

        如果将广州比成一片叶子,那么大街小巷就是叶子上蜿蜒密布的叶脉,而公交、的士等各种车辆则是城市的汁液,在叶脉里日夜穿行。从天河城乘大巴直达修船厂,长达一小时的路程只需两元钱。大城市毕竟是大城市,交通便利,票价便宜。付涛再一次体验到身处现代大都市的优越性。

        付涛上船那天,夏荷特地向医院请了假,然后将付涛送到船上。当付涛牵着夏荷踏上甲板的那一刻,无数艳羡和好奇的目光像潮水一样从四面八方围拢过来。

        “这女的是谁啊?长得不错嘛!”船员们都知道付涛离过婚并且一直单身,此刻见付涛身旁跟着一个漂亮的女人,目光里写满了疑惑,语气中流露着艳羡。船员们站在舷梯口,一边假装着和付涛热情地打招呼,一边用色迷迷的目光笼罩着夏荷。付涛知道这些好色之徒难免会意淫,但毕竟他们没有侵犯到夏荷的身体,所以并不在意,相反却从同事们惊羡的目光中收获着巨大的喜悦与满足。

        再次回到自己曾经居住过的那个只有6平米的小房间,付涛倍感亲切。毕竟,这里曾留给他太多太多的回忆。听说付涛领着一个女人回来了,陈青山也跑过来凑凑热闹,而田艳则像跟屁虫一样跟在陈青山后面。付涛正和陈青山寒暄着,只见夏荷与田艳紧紧地抱成一团,有说有笑。

        “师姐,新婚快乐!”田艳说罢,噘起樱桃小嘴,露出一脸不满情绪。“师姐,结婚这么大的事,竟然不哼不哈,连我这个做妹妹的都被蒙在鼓里!昨天在路上遇见住院部的小红,听她提起这事。后来,我请假到船上来看我老公,所以没有时间去找你……”

        原来,田艳和夏荷是医学院的校友,学的都是《高级护理》,毕业后又被分在同一家医院上班。夏荷比田艳年长,算是田艳的师姐。

        田艳回头指着陈青山对夏荷说:“对了,这就是我老公,陈青山。”

        夏荷打量着陈青山,连连称赞:“不错!不错!小伙子又高又帅,一表人才,和你是天生的一对、地配的一双。”

        田艳望着付涛,问道:“这位一定是姐夫了!也不错嘛,看上去挺老实的!”

        听田艳在夸奖自己,付涛不由自主地抬起目光,正好与田艳的目光对接在一起。田艳的脸顿时现出一片绯红。田艳慌忙扭转头,和夏荷唠叼起别的话题。

        元月份,付涛和陈青山正好都干白天班,除了白天工作八小时,晚上可以自由活动。每天下班后,四人一道下地吃海鲜,喝酒,直到深夜才回来。回来后,虽然疲惫不堪,但付涛“性”趣盎然。付涛的情绪很快传染给夏荷,夏荷显得有些失控。这天晚上,夏荷竟然破例吻了付涛的下身。婚后,付涛曾无数次提出这种无理要求,但失败率均为百分之百。其实,这也不能怪夏荷。学医的人,大多有洁癖。夏荷敢于挑战自己的洁癖,想必也经历过一番激烈的思想斗争。面对夏荷的主动出击,受庞若惊的付涛实在找不到任何拒绝的理由,于是欣然接受。之后,俩人紧紧拥在一起,来了一个法式长吻,付涛很快便进入了状态……

        第二天一大早,船长接到船员部通知,说公司领导将上船检查工作。根据以往不成文的惯例,公司领导上船检查时,所有船员家属都必须离船。原因很简单:只要家属留在船上,船员们就难免会分心。毕竟,船员们和家人分开太久,家人的魅力远远超过公司领导。但是,如果船员们都躲在房间里和妻儿亲热,岂不是将公司领导晾在了一边?倘若家属全部下船,所有船员势必集中精力陪同他们检查,听从他们调遣,恭听他们演说……这样一来,才能充分体现出领导阶层的威严。

        早上七点整,二十多名船员家属匆匆吃过早餐,在船长和政委的催促声中浩浩荡荡地走下舷梯。家属中间,上有年迈的老人,下有襁褓中的婴儿,行动多有不便。正好这几天冷空气南下,天气阴冷,家属们走投无路,只好选择逛商场,因为商场里有空调,不至于将她们冻僵。公司领导上船检查,害得家属们像难民一样流浪街头,船员们为此抱怨不停。但是,为了顾全大局,船员们只好将满腔怒火强行镇压下去。

        家属下船后,水手们在舷梯口挂起了“欢迎公司领导莅临检查”的横幅标语。接着,全体船员在梯口两边一字排开,静候领导光临。公司领导原定于上午八点整登船,但是只到中午十一点半仍然不见人影。船员们精疲力竭,忍不住报怨起来。

        付涛气愤地骂道:“公司这群王八蛋说话不算数,真不是东西!让船员们苦等不说,还让家属们都跟着遭罪!”

        就连一向头脑冷静的孔夫子也开始冷嘲热讽:“这些人就是这副德行,七点开会八点到,九点不误听报告……”

        直到中午十二点,公司领导加上一群跟班的大约三十多号人,终于在船员们焦灼的目光中姗姗来迟。上船后,先吃饭喝酒。公司领导在餐厅里用餐,船员们只好退避三舍。水手们端着碗或站或蹲挤在走廊里,望着碗里的萝卜白菜,再想想领导面前的大鱼大肉,心里极不平衡。

        付涛第一个将情绪宣泄出来:“咱们船员都是他妈的大傻蛋,什么石板鱼龙虾啊,从来都舍不得吃,结果省下来都喂‘狗’去啦!”付涛说到“狗”字时,故意加重了语气。

        洪七公在一旁拍手附和:“骂得好!”

        孔夫子忙将食指竖在唇边,用嘴长嘘一声,接着说:“小心隔墙有耳!”

        付涛又故意抬高嗓门骂道:“这年头,真他妈的邪屄!我们人类竟然没有权利‘屌’‘狗’,难道我们真的连‘狗’都不如吗?”

        大喇叭指责付涛:“你小子总喜欢将‘骂’字说成‘屌’字。‘屌’字本来是名词,却被你当作动词用了。汉语,都是被你这种人给糟蹋了!”

        一向少言寡语的二水汪风也插上一句:“注意点!小心被狗咬!”

        听汪风这么一说,洪七公反倒来劲了,握着一双筷子手舞足蹈,一边舞,一边嚷:“别忘了,我是丐帮帮主,我会打狗棒法。”

        杀猪匠出身的于屠夫也忍不住冲动地吼道:“他奶奶的,我宰了这群狗崽子!”

        这时,船长朝走廊里伸出脑袋,厉声喝道:“不要吵!”船长一声怒喝,吓得洪七公等人如鸟兽散。

        大喇叭开玩笑说:“洪七公不过是只纸老虎!”

        酒足饭饱,领导照例要午休。午休期间,全船务必保持肃静,谁也不能惊扰领导的美梦。等到下午四点钟,领导从梦中醒来,打了三个哈欠,又伸了五个懒腰,这才从床上坐起来。又过了半个小时,领导终于调整好状态,宣布开始检查。船长带领所有高级船员全程陪同,只要领导提出来的问题,不管是对是错,众人一致点头,统一口径:“是是是!”“对对对!”“马上整改!”。折腾到晚上八点钟,领导例行公事——召开全体船员大会。

        此时,家属们已经在岸上吃过晚饭,匆匆赶了回来。听说公司领导还在船上,大副太太领着一群家属径直冲进会议室。大副太太是一名律师。律师能言善辩,最怕找不到对手。女律师怒气冲冲,开门见山:“这里谁是最高领导?”

        公司领导向来目空一切,和船员们说话时从来不拿正眼瞧对方。这会儿见家属们蜂拥而至,心想这群女流之辈从未见过公司领导,这次一定是慕名而来,于是颇有些沾沾自喜,并且不无骄傲地说:“我就是!”

        “那好!请你站出来,让我瞧瞧!”女律师横眉冷对,语气里浸透着浓浓的火药味。“我来问你,你们上船检查,船员家属碍了你什么事?你凭什么让家属离船?如果换作你是船员家属,你又将作何感想?你睁开你的狗眼,瞧瞧我们这些家属,上有老,下有小,天气又冷,你让我们在外面忍冻挨饿,请问你居心何在?再说,万一出了什么纰漏,你担当得起吗……”

        船员们大多逆来顺受,根本不敢和公司领导分庭抗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