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远洋水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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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7章

书籍名:《远洋水手》    作者:作家水上漂


                                    等田艳蹦蹦跳跳跑向船头物料间时,门口早被一群躲雨的水手挤得水泄不通。见田艳冲过来,水手们迅速向两侧闪开一道缝,等田艳插进缝隙后,他们又迅速将缝口堵死。田艳被大雨淋成了落汤鸡,湿透了的衣服紧紧贴在身上,使得她那迷人的身材显山露水。那些饥饿难耐的水手们,用色迷迷臭哄哄的目光将田艳重重笼罩,接着开始集体意淫。田艳好似有一种被人轮奸的感觉。幸好这时付涛走进了田艳的视线,令她眼前为之一亮。付涛在物料间找来一块塑料薄膜,用手撑开遮在头顶上方,田艳遂倚在付涛的胳肢窝下方,跟着付涛亦步亦趋,最终走完了200米长的甲板,回到了生活区。

        在生活区门口守候已久的陈青山正在东张西望,忽然见到田艳,又惊又喜。陈青山谢过付涛,转身一把拉住田艳的手,埋怨道:“没事就在房间呆着,跑出去干嘛?”

        待田艳回到房间换了衣服,陈青山正襟危坐,说:“今天我要给你上一课。”

        “什么内容?”

        “看云识天气。”陈青山说罢,随手翻出从二副那里借来的《气象学》,开始照本宣科。田艳全神贯注,听得津津有味。

        课余时间,田艳还经常翻阅《气象学》,温故而知新。久而久之,田艳对云的形成、分类和特点烂熟于心。此后每次上甲板之前,田艳都要警惕地抬起头,观察云的形状,以便判断自己有没有被淋雨的可能。

        下午五点钟左右,雨过天晴。此时,甲板上的水手早已收工回到各自房间。田艳和陈青山站在甲板上,临风凭栏,一边呼吸雨后的清新空气,一边欣赏天上的七色彩虹。田艳舒展着眉梢赞道:“彩虹好美!”陈青山听后,趁机赞美田艳一番:“彩虹固然很美,但你比它更美!在我心中,你永远最美!”田艳笑了,果真笑得比彩虹还美。

        赞美,是世上最美丽最神奇的语言,也是女人心目中最神圣最有份量的语言。它能使丑女变美,使美女更美。

        陈青山说三个实习生正在驾驶台练习操舵,他可以迟点上去,并提议和田艳在甲板上溜达两圈。可是,刚溜了一圈,陈青山就打起了退堂鼓。陈青山本来不想让田艳扫兴,实在是因为那些淫秽的目光比垃圾还臭。那些僵滞而燥热的目光如箭在弦,埋伏在一扇扇小窗背后,冷不丁朝田艳齐刷刷地射过来,将田艳射成一只刺猬。田艳倒不怕自己变成刺猬,怕就怕自己身上的刺,会刺伤眼前这个深爱着自己的男人陈青山。其实,陈青山也知道自己是个容易受伤的男人。没办法!谁叫他娶了个如花似玉的美人做老婆?这就注定他时时处处要做一个尽职尽责的护花使者。

        在船上的任何场合,田艳的回头率绝对是百分之二百——一百个人与她擦身而过,她的背上便长出二百只眼睛。每次陪田艳上甲板溜达的时候,陈青山都要下意识地加强戒备。一旦发现有人趁机揩油,陈青山马上给出暗示:“回去吧!免得苍蝇跟在后面!”田艳感到不解:“哪来的苍蝇?”陈青山随即用手指着位于生活区朝向甲板的一排排窗户说:“你看!”田艳扭头一看,果见许多小脑袋迅速从一扇扇窗户后面隐去。陈青山不无鄙夷地说:“这些可怜虫如蝇逐臭,看到美女就会‘意淫’。”田艳笑着说:“我又不‘臭’,他们追逐我干嘛?”陈青山嗔道:“正因为你这朵花太美太香,所以才会吸引那么多苍蝇!”

        此后一段时间,田艳一直沉迷于“砌长城”,自然很少有时间上甲板溜达。陈青山也就不再为“苍蝇”太多而心烦。四个女人一有空闲,就围在一起“砌长城”。俗话说:三个女人一台戏。女人们时常一边“砌长城”,一边肆意篡改有关长城的民间传说,研究一些没有价值的课题,比方说:让孟姜女修长城,让她的夫君范喜良为她送寒衣,如何?正说着,陈青山拿着一件毛衣闯了进来,引得四个女人一阵疯笑,笑得陈青山不知所措。

        老船长的糖尿病和政委的前列腺炎,隔三差五地犯一次。他们越是病得频繁病得严重,越能体现田艳存在的价值。田艳的举手之劳,既换来了老船长和政委的重用,又赢得了阿玉的信任。这一切的一切,无疑都为田艳随夫远航开辟了一条畅通无阻的康庄大道。

        正文  第十九章  虚惊一场

        船驶出马六甲海峡的第三天,接到公司航运部指示:有可能到巴基斯坦卸货,港口未定。

        中午,船员们正在餐厅里狼吞虎咽,大喇叭忽然闯了进来,并开始广播:“来消息了,到巴基斯坦。”一听到“巴基斯坦”四个字,二水汪风吓得面色苍白,浑身僵直,整个人好似一具在冰雪下面沉睡了几千年的木乃伊。工友们忙将这具木乃伊抬回房间,而后叫来田艳和船上的兼职医生二副。众人折腾了好半天,汪风终于有了知觉,只见他用手指着天花板自言自语:“猛虎,猛虎……”

        众人忙问:“虎在哪里?”

        汪风又用手指向窗外,嘴里依旧念念有词:“猛虎,猛虎……”

        众人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与此同时,大喇叭将音量降到最低,在餐厅里广播了一条骇人听闻的的消息:“汪风曾经在‘胜利号’货轮上工作过,是‘猛虎事件’中的幸存者,因为大脑受过刺激,精神不太正常……”

        一听说“猛虎游击队”,付涛猛地站了起来,一把扣住大喇叭的衣领,接着像老鹰抓小鸡一样将大喇叭吊在半空中。大喇叭一边挣扎,一边借助鼻孔发出求救信号:“放……放手!”

        付涛这才意识到自己有些失控,慌忙松开双手。大喇叭像虎口逃生的羔羊,急匆匆地摔落在坚硬的地板上。过了半晌,大喇叭才歪歪倒倒地爬起来,用手捂住喉咙,气急败坏地骂道:“你他妈的神经病啊!”

        “你真的知道‘猛虎游击队’?”

        “知道又怎样?不知道又怎样?关你屌事……”

        “我哥哥付海就是在那次事件中牺牲的……”付涛说罢,自顾自地哽咽起来。

        一听说“付海”二字,大喇叭为之一振,霎时忘了付涛对他的大不敬。大喇叭梳理了一下失控的情绪,将信将疑地问付涛:“付海真是你哥哥?”

        付涛使劲地点点头,不觉泪如雨下。

        大喇叭抬起沉重的目光,让它掠过纷乱的思绪飞向记忆深处。

        “10年前的一天,‘胜利号’货轮锚泊在斯里兰卡的一个港口锚地。当时正好碰上斯里兰卡发生内战,当地有一个名叫‘猛虎游击队’的恐怖组织冲到船上来,向机舱投放了两颗手榴弹,造成机舱大面积失火。机房里的工友有的被大火活活烧死,有的在逃上甲板时被游击队员用枪打死。紧跟在我后面跑上甲板的是一个名叫付海的水手,动作只比我稍稍慢了半拍,结果被游击队员一枪打死。后来,那个可恶的家伙又用枪指着我,逼我跳海。我不敢跳,他于是又开了一枪。我掉进海里后,整个人迅速往下沉,一直沉到海底。我以为自己也中枪了。后来,我喝了一肚子海水,又奇迹般地浮了上来,但是整个人都已失去知觉。再后来,政府的军队开过来,将游击队员赶跑了,我也因此获救了。”说到这里,大喇叭深深吸了一口气,仿佛刚从水底浮上来急于呼吸新鲜空气一样急不可待。在场的船员,如临其境,都紧张得摒住了呼吸。顷刻间,整个餐厅弥漫着一股死亡的气息。

        稍稍整理了一下思绪,大喇叭接着说:“我亲眼目睹那些活蹦乱跳有说有笑的同事们,一夜之间与自己阴阳相隔,天各一方,心里真是说不出的难受。此后很长一段时间里,精神恍惚,一提到游击队就开始发疯,就和汪风现在的样子差不多。医生说我因为大脑受到了严重刺激,得的是精神分裂症。后来,公司赔了我一万元精神损失费,可我所受到的精神伤害是无法用金钱来弥补的。说起来,我真他妈的倒霉!之后,我又遇到一次沉船,但是侥幸获救了。人家都说我大难不死,必有后福。我也是这么想。两次死里逃生后,我终于大彻大悟。我想,反正这条命是检回来的,阎王随时来要,我也决不讨价还价。说起来,你们可能不相信。就这样,我的精神分裂症居然奇迹般地好了。你们瞧,我现在不是很正常?”

        听完大喇叭的诉说,在场的工友们面面相觑,纷纷向大喇叭投去崇敬的目光。想不到大喇叭也是一个有故事的人,而且隐藏得这么深。更想不到的是,世间竟有这么不幸却又这么乐观的人。相比之下,付涛有些自惭形愧。

        其实,人生路上,谁都不可避免地经历一些坎坷。所不同的是,有的人跌倒了,又爬起来,再跌倒,再爬起来,直到最后再也爬不起来。大喇叭就是这样一种人,无法不令人肃然起敬。以前,付涛对大喇叭那张喇叭嘴恨之入骨,但自从得知他的坎坷经历后,大喇叭的英雄形象一下子牢牢定格在付涛心中。

        翌日,又接到公司指示,说很可能将去波斯湾卸货。这个消息,不亚于晴天霹雳,无疑又给了船员们当头一击。叫苦不迭的船员们直接将矛头指向公司航运部:“航运部这些人都是他妈的饭桶,今天说到东,明天说到西,后天说到南,再后天说到北,以后就连我们都分不清东西南北了。”尤其是大台,显得比谁都要紧张:“狗日的公司,哪里不能去,偏偏让我们船去波斯湾!”至于船去哪里,向来都是公司说了算,船员们无权参与决策,惟有通过叫骂来表示抗议。

        众所周知,位于伊朗高原与阿拉伯半岛之间的波斯湾,是目前世界上探明地下储油量最多的地方,也是波斯湾国家的必争之地,他们时常因为抢占油井而大动干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