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寻找北京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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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0章

书籍名:《寻找北京人》    作者:李鸣生 岳南


                                    她说:“周口店是古人类研究最神圣的地方,其得天独厚的条件是其他任何一个国家所不具备的……”

        约赛夫女士还说,“10年前,美国自然博物馆搞了一个古人类化石展览,全世界所有的人类头盖骨化石差不多都在那里展出了,可非常遗憾的是,惟独没有裴文中先生发现的‘北京人’化石。虽说我们现在仍然保存了这件化石的仿造件,却不可能当真的来研究,所以说‘北京人’的丢失是整个人类文化的重大损失和不幸,也是20世纪人类科学史上最大的谜团。不过,我总有一种预感,‘北京人’仍存在于这个世界的某一个角落,它或许在美国,或许在日本,或许在中国,或许被什么国家的人秘密藏了起来,这个谜团肯定有人知道。这个人也许还活着,但这个人现在在哪里,他或她什么时候能够把这件珍宝送还给我们,还要等待时机,我们完全有理由以乐观的态度和足够的耐心去等待这个时机。

        据我所知,‘北京人’头盖骨化石是很厚的,转移时又作了很好的包装,不管它落入何处,要全被毁掉是不可能的。想想看,我们的老祖宗在这个世界上存在了50万年都没有毁灭,‘北京人’才失踪了50多年怎么就毁灭了呢?如果我们这一代人找不到,我的学生和学生的下一代也应继续寻找,直到有个最终结果。”

        与日本人和美国人相比,以浪漫而著称的法国人的确要浪漫得多。就在学者们围绕“北京人”问题议论纷纷时,联合国教科文组织顾问、法兰西科学院院士、国际著名古人类学家、考古学家、地质学家棒思先生语出惊人,对“北京人”失踪之谜又有了新的注解。当我们的话题转到“北京人”身上时,棒思先生一边小心地收起手中的照片,一边说:“我是个很严肃的人,但也喜欢开玩笑。前些时候我跟几位国际同行谈论到‘北京人’失踪之事说过,如果‘北京人’当时已经运到了船上,而这艘船后来又被击沉了,那么若干年后,当我们的后人找到这艘沉船并把它打捞上来时,便会惊讶地发现,这艘船上既有男性的‘北京人’,又有女性的美国海员,那该是一个多么有趣的情爱故事哟!”

        棒思先生幽默与浪漫把在场的人都逗笑了。片刻,棒思端起酒杯喝了一口,而后手扶着酒杯认真而又严肃地说:“无论从哪个方面来看,‘北京人’的丢失都是人类宝贵财产的损失和遗憾,我们有责任和义务要把它弄个水落石出,不能就这样糊里糊涂地了结了。否则,我们将很难面对后人,所以我们必须要为这件事作最大的努力。”

        棒思先生说到这里,有些激动,他呷了口啤酒,接着说道,“关于‘北京人’丢失这件事,我思考几十年了,并为寻找它做过实实在在的努力。我认为,‘北京人’的命运无非有三种可能:

        “第一种可能是,‘北京人’已被彻底摧毁了,或在火车上,或在轮船上,或在世界的某个地方。理由是,‘北京人’化石在转移时,整个中国乃至世界都笼罩在战争的烟雾之中,其混乱的状态可想而知。在这种混乱局势中,有许多珍贵的东西都被毁掉了,‘北京人’也就有可能成为牺牲品。需要强调的是,这种毁掉是置于‘混乱’这个大背景和前提下的。

        “第二种可能是,‘北京人’已被发现,或被利用,或存放于某处,但‘北京人’的拥有者却毫无意识。也就是说,拥有者并不知道自己所拥有的东西是珍贵的‘北京人’……

        “第三种可能是,‘北京人’已经被发现,并被人有意识、有目的地收藏了起来。也就是说,拥有者知道他手中的那件东西就是全世界都在找的‘北京人’化石,只是处于这样那样的原因或目的,并不急于公布于众。

        “当然,我是一个很乐观的人,在以上三种设想中,我更倾向于后者。我有一种预感,‘北京人’仍在这个世上,只是不知道被谁囚禁了起来。只要我们有信心,就有希望找回它,只是这个过程可能很漫长,也许一年、十年,也许一百年或者更远。所以,今天和今后的人类要有信心,也更要有耐心。”

        棒思先生一口气说到这里,双手紧紧攥住玻璃杯,两眼直直地望着头顶的灯泡,被酒精熏得微红的脸上显得有些疲惫,同时也透出了几分痛苦与不安。

        这时,我们插话道:“棒思先生,有人怀疑‘北京人’是被美国人弄去了,您对此有什么看法?”

        棒思先生摇摇头:“我也听到过这种说法,但是我认为,至少美国的人类学界没有干这件事情。前几年,印度尼西亚发现了一个古人类头骨化石,被文物贩子倒卖到美国一个收藏家手中,美国政府知道后,主动收购并将这件头骨还给了印度尼西亚。所以我认为美国人不可能。相反,我倒怀疑过我们法国人。”

        “法国人?!”我们听后大吃一惊。此前,我们曾怀疑法国大科学家德日进与“北京人”有关,但那只是一种假设,一个闪念而已。没想到棒思先生作为法国的一位大科学家,也怀疑起了自己的同胞!这在中国,恐怕无论如何也是不可想象不可思议的事情!于是我们试探性地问道:“棒思先生,您指的这位法国人,是不是被称为‘法国达尔文’的德日进?”

        “是的,正是德日进!”棒思先生爽朗一笑,一脸轻松。

        “真的?!”

        棒思先生见我们极度惊讶的样子,连忙微微点头道:“是的,德日进你们是知道的,他是法国科学界的老前辈,是全世界敬仰的大科学家,他在中国工作了近20年,对周口店的发掘和‘北京人’的研究起到了极其重要的作用。1955年,德日进病逝。就在他病逝的第二年,我进了法国自然博物馆。德日进生前的办公室一直空置在法国自然博物馆,很久没有新人来利用。有一天,我路过德日进生前办公室的门口,对这位伟大的科学家的崇敬和怀念之情不禁油然而生;但也就在这一刻,我脑海里竟忽然闪出一个念头:德日进会不会插手了‘北京人’事件?会不会就是他自己将‘北京人’收藏了起来?我进而还作了这样的推测:‘珍珠港事件’爆发前夕,德日进将‘北京人’包装好后准备运往法国保存起来,但战争突然爆发了,他无法将‘北京人’运出中国,于是只好以神甫的身份将‘北京人’匆匆隐藏在了北平或天津的某个教堂里。不过,我又很快又从另一个角度否定了这个念头,那就是如果德日进真的隐藏了‘北京人’,为什么在战后十几年中他一直保持沉默?这对于一个享有国际声誉的科学家来说是不可思议的。当然,德日进有自己的思维方式和生活准则,沉默十几年也不是没有可能。现在国际上有一种说法,说臭名昭著的英国皮尔唐人就是德日进搞的鬼,真正的始作俑者就是德日进。目前这种说法还在争论之中,没有最后结论。我想如果德日进真的是皮尔唐人事件的幕后策划者的话,那么他在这件事情上的沉默就能长达数十年之久。德日进对‘北京人’是有着深厚感情的,他的性格和信仰中有两面性,作为科学家,他相信人类是按一定组织和逻辑不断进化的;而作为神甫,他又是信奉上帝的。在这种双重性格的驱使下,他将‘北京人’隐藏起来等待死后一同去见上帝,也不是没有可能的。因此,我很难说我的推测是对还是错。但我必须强调的一点是,即使德日进真的是‘北京人’的隐藏者,那他也完全是出于一个科学家对‘北京人’的真心袒护才这么干的,而决不是为了想日后贩卖个高价以满足自己的私欲。”

        “棒思先生”,我们插话道,“您的推测固然大胆、浪漫而又精彩,但作为一个科学家,您比我们更知道证据两个字的重要。”

        “是的,”棒思先生严肃地说道,“正是为了取得证据,我曾和我的同事在德日进的办公室以及他经常活动的地方作过多次搜查,特别是对他的遗物进行了比较全面的检查,希望从他的笔记、书信或未发表的文章中找到破译‘北京人’下落的密码。可惜没有结果。我最近的一次努力是去年秋天的这个时候,德日进的几封通信在法国一个神甫的家中被发现,这位神甫早已死去,是他的后人在清理遗物时得到的。我查看了这几封信件,还是没有找到破译‘北京人’下落的密码。不过,为了解开‘北京人’下落之谜,我今后是不会放弃对德日进所留遗物哪怕是半点蛛丝马迹的追索和探寻的。”

        最后,我们问棒思先生:“您认为寻找‘北京人’有意义吗?”

        棒思先生以一种很遗憾的口气说道:“当然很有意义。因为古人类化石之所以珍贵,是因为它的发现是一件很不容易的事情,目前全世界发现的这类化石并不多,而‘北京人’又是对人类的起源与发展有着关键作用的珍贵化石。如果‘北京人’仍健在,我们可以用先进的科研手段如电子扫描仪等去获取它更多更隐秘的信息。所以我希望全世界各个学科的科学家以及有识之士,积极投身到寻找‘北京人’的行列中去。”

        结束了对棒思先生的采访,一个悬念却在我们心中挥之不去,这就是,德日进是否真的卷入了“北京人”失踪事件?为了搞清这个有点耸人听闻、惊世骇俗的“新闻”,第二天,我们又专门找到了法国自然博物馆馆长德伦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