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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3 『指腹为婚（6）』
小林变得沉默了，从前魏无双在药圣阁的日子他总是围在魏无双身边，如今却整日关在药房足不出门，用膳时也少有‘言语’，也不再与麒儿对弈。
除了外伤魏无双的内伤也不轻，非寻常的药物能治愈，若要恢复内力还需静心调养。赤炼门的内家功夫至刚至阳，最佳修炼之地非大漠的焰湖莫属。急于赶赴大漠疗伤，他没有多加留意小林的异样。他一直是这样认为，小林把他看作亲人一般，而小林心中的想法不曾去设想过。
魏无双第一次离开药圣阁小林哭着不舍得他走，第二次离开小林笑着送他，期望下次相聚时自己已是能与他匹配的人，已有资格做他的妻子。魏无双第三次离开药圣阁，小林没有哭也没有去送他。
寒冷的早春，梨花林子只有光秃秃的丫枝，魏无双走得很慢，如果后面有人追上来他不用回头便知。麒儿走在前头，手里的包袱被他抓得很紧，“还在磨蹭什么?”
“呵呵”魏无双摇头傻笑，“小林儿长大了啊。”
“……”
那个动辄便哭的小人儿如今已是世人仰望的药王，不会再写字作画给他看，不会再缠着要弹琴给他听，也不会再舍不得与他分开而哭鼻子。
雏鸟离巢了。
“快一点。”麒儿回了他一个冷眼。
“恩”过不了多久麒儿也会离他而去吧…可笑啊，他竟像个舍不得闺女出嫁的老爹。
魏无双带着麒儿到了大漠还未歇脚便收到义弟展群傲的书信，他看过信后上马掉头就走。
信上说阿杰灭了巨鲸帮，杀了南海派上下百来口人。若是旁人所说他一定不信，但群傲这么说便是不假了。
一人一骑闯进了梨花林，白色的花瓣被卷至空中雪一般飘落下来。
小林从未见过魏无双这般狼狈的样子，面青唇白，发髻松散，衣袍沾满泥尘。健硕的大马倒在地上口吐白沫，小林上去掀开它的眼睑看了一眼而后摇头，刚要询问就被握住双手提了起来。
“月仙子，阿杰他中了月仙子，你能解么，月仙子的毒，小林一定能化解的对不对？”
“唔…”小林呜咽着想要挣脱，魏无双抓疼他了。
怕生的小林竟要求单独与阿杰留在屋里，让其他人都出去不要打扰他诊治。
几个时辰之后，两人从屋里走出。
“怎么样？小林。”魏无双见阿杰脸色隐晦心一下凉到了底.
却见小林微笑着点头。
“阿杰的毒能解？！”
小林再次点头。
“太好了。”魏无双激动地将他搂进怀里，果真是‘药王点头阎王不留’。
月仙子是上古奇药，师傅的手札里有过记载。身中月仙子的人毒发时会产生一种幻象：皎洁的月光下，所爱的女子带着最美丽的笑颜手持利刃将他的肉一片一片的剐下。虽是幻象但那种剐肉之痛却是真真切切的。
一月一次的剐刑没有人熬得过，南宫杰心中没有‘月仙子’，所以他活了下来。所爱的女子可以是意中人，可以是妻妾，可以是娘亲，可以是姊妹，男人心中总会有那么一个深深眷恋牵挂的女子。南宫杰牵挂的人却不是女子。
月仙子，对他也是无用，他牵挂的也不是女子。
此后魏无双又与小林告别，三年里少有音讯。三年中小林埋头钻研医术，偶尔跟着师傅出门救治病患。成为魏无双的妻子，起先的努力让自己能与他匹配，后来成了奢望，再后来就不去想了。
麒儿，魏无双对他就如四王妃对四王爷那般，为了他连性命也可以不顾。以后，有了‘群傲’‘阿杰’，他总爱讲他们的事。还有，云飞，白云城少主，他这一回要救的人，真的是处处留情负心之人。
可他还是想，还是想…
药圣悄声无息地出现在爱徒身后，轻点他的后颈，泪人儿合上眼倒在师傅的怀里沉沉睡去。
这一生有这个徒弟他也可以含笑九泉了。回想起来不知不觉中他竟将这娃儿当作女娃来养育，没有传授他武艺，没有教授他处世立足之道，加上洁净单纯的性子，他百年之后这娃儿一个人要如何活下去。
出了白云城魏无双没有打算再回药圣阁，药圣的话历历在耳。
…也幸好小林派得上用场有用得着他的时候，不然你断不会踏进药圣阁半步…
不是…
哪里不是？怎会不是？口口声声说要照顾的人儿，这八年来未曾为他做过任何事，说过要待他如亲人，却是对他不闻不问。不想连累祸及他，借口，这些不过都是借口罢了。
白云关口，一抹纤细的身影瑟瑟倚着身边的马儿，马儿尽职地为主人挡住风沙。如果不是那抹身影太过熟悉，魏无双一定以为是自己眼花了。
“小林？！你一个人？师傅呢？”魏无双忙解下斗篷包住他。
[我…是偷偷跑出来的]
“你一个人背着师傅出门？！”
[恩，我在这里等了五日，再见不到魏大哥就回去了]。
“等我？”
小林点头，拉起他的手按住他的手腕，许久才放开，从包袱里拿出一个蓝花小药瓶，[这药有助于你练功]。
“小林怎会知道我…”
[白少主中了蛊毒，如延误了时日内力尽失，魏大哥必定会传他功力]
“所以你独自出门在此等我，为的就是给我这瓶药丸？”
[我也只能做到这些…唔…]
魏无双把他拥入怀中高高抱起，埋首在他颈窝闻着他清新的味道，轻声问：“一个人出来就不害怕？有没有哭鼻子？”想到这一路上他是怎样担惊受怕，魏无双的声音哽咽了。
小林看不见他说什么，双手攀上他的颈项，小小犹豫了一下，抱住。
魏无双心头一颤，手松开了些，道：“天不早了，我们到前面找家客栈投宿。”
小林不擅骑马，两人共乘一骑，另一匹在后面跟着。前面人儿高束的发髻抵着魏无双的鼻尖磨蹭得发痒，这小家伙拔高了不少，却还是那么纤小，似乎和初见他那时一般大小，这肩头只有巴掌大吧。
感受到他的目光，小林回头看着他，魏无双淡淡一笑，加了加马蹬。
他早已知道，这人儿把他当作了全部，可他的全部不是他，也给不了…对云飞,对麒儿…他欠了太多，这人儿他沾染不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