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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一场风花雪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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书籍名:《那一场风花雪月》    作者: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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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喜欢一个人,跟喜欢一件东西的区别,是什么?

        不是时间更长久,不是程度更深,而是一种绝对的不可确定性,因为人是无法完全的从属于另一个人的。

        我睡了一天一夜,仿佛永远也不会再醒来了那样的渴睡,全身的筋肉、骨骼、全部的内脏器官、头和皮肤,都失去了联系,我感觉不到它们,当我睡着的时候,我忘记了一切,自由的呼吸,自由的心跳,不需要也不能束缚。

        眼帘微微颤动,睁开,缓慢的聚焦,侧过脸,看到?,看到映在格子纸门上面的月亮的影子,空气十分闷热,夏虫依旧有些神经质的鸣着,然后,是一种强烈的口渴。

        宰相君和另外三个病人,他们身上的肿块一直没有开裂,再拖下去,即使有可能治愈,他们也将耗尽体力的死去,我让?用刀在他们的肿块上割开一个很深的口子,并且每隔一个时辰都要将创口重新割开,一直到里面的肿毒和脓血全部排出体外。

        藤原道?在逐渐恢复,白天,清醒的时候,他的目光往往会跟着我,我不知道他在想些什么,我从未了解过他,只是在心里对他作出种种设想,抱着怀疑的态度。

        现在,我们的神情、语言、行为、两人间的关系都没有一点改变,就是这样的,对吗?为他擦拭身体,梳头,按摩肌肉,彼此贴近着,他的呼吸拂过我的耳垂,我的手指下面就是他的脉搏,他确实什么都没有改变,不一样的人是我,是我的意识深处产生了那种像河流般不停流动着的隐隐的喜悦跟苦涩。

        七月初始,他已经能够开口说话,能够坐起身,能够自理和洗澡,滞留在二条院尚余的那几个下人看到他康复,都满心欢喜的跪伏在地上叩头以感谢神灵的护佑。

        早晨下起了雨,是那种夏天特有的暴风雨,炎热的空气里终于有了一丝凉意。

        我到主殿去的时候,他竟不在,半个时辰后才由两名侍从扶回来,我听到拉门的声音,抬起头,他穿着一件雪白的直衣,有些脱力的样子,侍从将他扶到寝榻上躺下后,行了礼退出去。

        他额头上沁出了一层薄汗,我拿着一块绢帕轻轻的在他的额头上按了按,他突然伸出手抓住我的手腕,视线停留在我的手臂上,那上面有几道很深的抓痕。

        ‘你,没有想过自己会染病吗?’他放开我,眼睛转向一旁,声音低哑,带着一种懊恼的情绪。

        我没有想过,至今为止,从来也没有想过那种事情,我坐直着身体,若有所思的望着外面倾盆的大雨,嘴角边浮现出一抹笑容,可就在下一刻,我的眼睛忽然的睁大了,透过层层的雨幕看过去,?正跪在外面的庭院中。

        ‘他违背了我的命令。’藤原道?说,他的声音听起来像是离得很远。

        我转过头,看向他,他也正朝我看,神情高傲、固执。

        我垂下眼帘,我,是真的从来没有想过自己是否会染病,其实,我也没有想过?会染病,其他的人,他们是否会染病,我都没有想过。如果没有?,我也许什么都做不成,二条院的下人不会听从我,不会按照我的指示去做,我也可能支持不到现在,在半途累倒,或,被狂时的藤原道?掐死。

        ?做了很多很多事情,比我更加辛苦,当我们回到二条院后,当藤原道?下令要人将我带走的时候,他明明是有办法带我出城的,我不知道他为什么愿意听从我,和我一起留下来,我不知道,也不关心,只是自私的利用着他。

        这些,你一定是无法理解的吧,我也是啊,我抬起眼,看了看藤原道?,既然已经利用了人家,我一边想着,既然已经利用了人家,一边伸手将衣领稍微拉开。

        ‘我,’我的声带仍然很脆弱,声音无法控制的有些颤抖,仿佛一碰就会破碎,‘用刀威胁他,要他带我回来。’

        衣领下面的颈侧,淡淡的淤青下面还残留着一条不足一寸的刀疤,当时,我划开皮肤以后,?马上反应过来,所以伤口并不深。

        藤原道?静静的凝视着我的颈项,沉默了很久,他深深叹了一口气,叫我过去,我歪着头想了想,才慢慢的靠过去,他侧转身,张开手臂很自然的将我抱在胸前,没有再问我任何问题,也不再说什么。这是第一次,他真正的把我当作自己的孩子,接受我,这对于他来说是很陌生的,所以露出了这样既有些高兴又有些为难的表情。

        我呆呆的将脸埋在他的胸前,如果我不是这个人的孩子,他可能连看也不会看我一眼,我无比认真的思考着,我们甚至不会相遇,可这是毫无意义的,去想那些不由自己决定和选择的事情。

        自己会变得愚蠢吗?

        但是我很快乐,没有人知道、没有人理解的快乐着,同时,也存在着一种无法混杂的伤感。

        ?一直在雨中跪到晚上,然后被一名侍从扶下去。

        七月末,藤原道?完全康复,他的皮肤恢复了以往的细腻和光滑,脸上因为生病而出现的皱纹现在也全部消失了。

        随着气温的下降,京城里疫病的传播基本停止,据说封闭的道路也开通了。

        外面不断有人将新鲜的食物和消息送到二条院,当然,还送来了一个真正的厨师。

        幸子是第一批回来的,她呜咽着哭着扑过来紧紧抱住我,我困难的从她的怀抱中抽出手,回抱住她,我很高兴她和菊地能平安的回来。

        宰相君,还有另外三个染病的下人都熬过了疫肿,活下来,他们跪在我的面前,深深的叩了三个头。

        令我感到庆幸的是,藤原道?事先下达了缄口令,使疫病期间留守二条院的下人对那段时间生的所有事情彻底的保持沉默。

        是的,我很庆幸,他这么做了,或许,他也并非是全无变化的,对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