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她第一次在周进的床上睡得这样放松，肢体大幅度地舒展开来，侵占了周进的半个空间，换作从前，只怕会半夜被他扔到地毯上。
但是现在，他当然不会！想象他起床时如何小心地不碰到她，她的笑不自觉地溜了出来。
她赤足在地毯上转着圈子，松软暖和的绒毛陷在脚缝里，象是温柔的爱抚，一圈又一圈，她的心飘飘荡荡地飞出这房间，直飞到九霄云外去。
房门“笃笃”地被敲响，三四个女孩进来，持着清洁工具，向她问声好，“姐姐，可以开始打扫房间吗？”
她们穿着统一的制服，那普通的紫色，今天看起来却是美丽得耀眼。
晓薇脸红了下，这些精灵的女孩，从前是不会这样问的，她们只在见到周进时，才象是老鼠见了猫。现在，她们把她当作这里的半个主人了吗？
“啊，你们随意。”她有些慌乱地应声：“对不起，我打乱了你们的安排吧？”平时，周进一离开这个房间，她们就开始打扫了。她有点抱歉，还有点不好意思。
“没关系，时间可以调整，以后我们先打扫别处，九点钟以后才打扫卧室好了。”一个女孩机灵地回答，声音清脆，笑笑地看着她，“姐姐，周先生走时交待，如果你中午有空，就去公司里一起吃饭。”
有空？她整天都是空着的！感受到他口吻的变化，她的笑容再一次地溜了出来。
快到中午时分，晓薇穿戴整齐，轻盈地下楼，司机却不在房间里。最近她受了伤，其他人又都被送走，可能司机轻闲无事，正好四处聊天吧？
晓薇一间间房找过去，一直找到最后一间监控室，果然听到两三个人的谈笑声。
这里安装着别墅的保安监控系统，平日里只有两个年轻小伙子轮流倒班。
年纪轻轻，整天对着墙上八个屏幕，想想也闷得慌。可是美思说过，如果没学历，这样的工作也是不容易找到的。
职场残酷，机会难求，纵然才华横溢，也有可能埋没终老，所以才会有那么多女人将嫁个有钱人当做事业来追求吧？
美思，不知在做什么？没了周进的束缚，是否可以在事业上一展鸿图？应该可以，那样一个优秀的女人……
怔忡的一瞬，已经听到室内的谈话竟也在说到美思：“还以为她会成为女主人，谁知也是惨淡收场啊。”年轻小伙子的声音，是负责监控的小李，“五哥你说，周先生为什么性情大变，把那几个全都送走了？”
被称作五哥的人是周进的一名保镖，今日轮值在家，他笑着搪塞：“我哪会知道，人家的私事。”
“周先生对你们这些保镖好得象兄弟一样，你还会不知道？”小李吹捧着他，想要满足自己的好奇心。
五哥但笑不语。
“不该问的不要问，”司机老成持重地开口：“你小子就知道对女人的事感兴趣。”
“女人的事哪个男人不感兴趣？”小李挖苦道：“除非你有病。”
“去你妈的。小崽子连我也闹。”司机笑骂。
“不问你了，”小李叹口气：“也是啊，亲疏有别嘛，你这排老五的沾不到边儿，等我问三哥吧。”
“你小子少激我。”五哥识破了他的激将，却也终于忍不住道：“这也是权宜之计嘛，这小姑娘不能再受刺激了，周先生那日跟我们说，以后要对她好一点，要是不小心弄成了破玩具，还有什么好玩。”
“原来如此，”小李喃喃道：“我说嘛，看来这个玩腻了，就会把那几个接回来。”
“那倒不会，”五哥“嗤”地一笑，“再来新的就是了。你刚来，不了解周先生，久了就什么都知道了。”
近午的阳光透过窗，再透过门，进到走廊时，已经黯淡，从地面到墙壁一色的花绿大理石越发地色彩浓稠，晓薇无力地靠在那，后背冷冰冰硬梆梆，一下子从天堂跌到地狱的感觉，麻木得不象是痛，只是一阵阵的冷，冷到了五脏六腑，象是掉在了冬日里最冰冻的寒潭，连发丝也一根根冻成了齑粉。
“晓薇，在我心中，你无比重要，我怎么舍得真的伤害你？”
“那我就不乱抬手，不大声讲话，但是你不能离开我，否则我也会死掉的！”
多象是真的，多希望是真的，却原来……如此。
他在医院的病床上放倒她，矜持地欣赏着她的意乱情迷，当她在他的手指玩弄下高潮，他在心里得意么？暗笑么？
不知哪来的力气，晓薇猛地直起身，一把推开监控室的门，室内的谈话声戛然而止，三个人面面相觑。
司机最先恢复常态，状若无事，“晓薇，要出去？”
她竟然还能笑得出来：“是啊，麻烦你，送我去嘉华大厦。”
那三个人好象同时松了一口气。
第二十三章
1
到达嘉华大厦，正是下班时分，白领们从各自的办公室出来，三五成群地向一楼餐厅汇集，衣着光鲜，笑容可亲，好一幅热闹画面。
而周进办公所在地，嘉华大厦顶层，却永远都是安静得近乎压抑。一踏出电梯，就能感受到与其他楼层不同的氛围，令人不知不觉放轻脚步，肃然生畏。
开放式的工作间里，周进的秘书整理着文件，也在预备下班了，看到晓薇，他颔首微笑：“周总一个人在。”
晓薇没有心情回应，眼睛里燃烧着烈焰，“咚”地一声，推开周进办公室的门，气咻咻直闯进去。
周进难得清闲，正坐在那里喝水看报，听得这声门响，惊讶地扬起眉毛，及至看是晓薇，已经涌到眉宇间的隐约怒色一闪而逝，换作开心的笑容。
“晓薇，下次你要记得敲门。”周进放下水杯，站起身来，语声亲昵：“咱们吃什么？今天听你的。”
晓薇不说话，直走到他面前，心中有种强烈的冲动，想要抓起桌上的笔墨文件一古脑砸向他，一路上她一直这样想着，然而真到了周进面前，在他积威之下，到底不敢动手。无可宣泄的愤怒如火蛇般在她体内乱窜，寻找着出口，终于凝结成冰棱般的目光，和一声重重的冷笑：“听我的？是啊，你当然要对我好一点，弄成了破玩具，就没得玩了！”
周进眼神凝缩了下，仿佛在脑海中过滤什么，很快，他视线停在她脸上，询问地吐出一个名字：“宋五？”
晓薇只觉得一颗心笔直地坠落下去，原本还残存的一点微末的幻想也如肥皂泡般破灭了，他竟然这般不动声色地承认，连一丝一毫的尴尬和愧疚也没有，想象中酣畅淋漓的揭穿和质问，如今却象去势凌厉的拳头撞上海绵，无声无息地被吸附，被消解，连一点反弹的力道都没有。
她还是将他想得太有良心了！
“你骗我！”愤怒的火蛇随这三个字一起窜出，将最后一丝理智烧为灰烬，晓薇挥起拳头冲向周进，没有章法地乱打，“你跟我演戏！”
周进侧身闪过，轻巧地一带，便将她双臂反剪到背后。
他逗弄地说道：“宝贝，演戏也要看我的心情，不是谁都有资格让我演戏的。”
晓薇气结：“这么说，我还应该感谢你，给了我被骗的荣幸？”
不等周进反应过来，她已经朝他腿上踢出重重的两脚，疼得他吸了口冷气。他躲闪着她交替飞来的左右脚，厉声警告道：“你再踢，我叫你后悔一辈子！”
威胁的语气，令晓薇神志清明了些，略一踌躇，已被他彻底制住。
周进坐在椅子里，腿紧紧夹着她的腿，手牢牢固定她的腕，一脸的似笑非笑：“我算明白了，给女人平等，就是给自己不平等，我舍不得打你，你倒打起我来了！”
晓薇站在他两腿中间，动弹不得，悲愤的泪涌上来：“你不要假惺惺装好心，舍不得打我？你打得我还少吗？”
第二十三章(1+)
晓薇站在他两腿中间，动弹不得，悲愤的泪涌上来：“你不要假惺惺装好心，舍不得打我？你打得我还少吗？”
“不领情？那我可还手了啊！”周进兴致盎然地盯着她的脸，好象她伤心的表情多有趣似的：“我不会象驴一样踢人，打耳光怎么样？”
晓薇含着泪，默不作声地看他，一时弄不懂他真正的情绪。从笑容看，不象太生气，但是他指挥手下杀人时也是这般笑着的。
“不说话，就是同意了？”他仍是逗弄的口吻，半真半假地问着。
“不要……”晓功终于投降，泪珠一颗颗滚落，汇成清亮的小溪，她呜咽地说道：“我错了，我不该跟你动手，可是，你试试被人欺骗的滋味……”
周进放开她，薄唇微抿，眼神里有一抹不确定的光，许久，收起戏弄的神色，轻轻说到：“晓薇，昨晚开始，我是认真的。”
晓薇心脏紧缩了下，昨晚？是的，昨晚的确有些不同，那激烈的心跳，令人销魂的长吻……可是，她可以相信他吗？她慢慢摇一下头，语气中充满苦涩：“认真？为什么只对我认真？你有过那么多女人，我真的是最好的吗？”
周进站起身，握住她的手，手指轻轻抚过她腕上的纱布，“你不是最好的，却是最傻的，为了我连死都愿意？除了保镖，还没人跟我说过这句话，她们都知道，就算真为我死了，也换不到什么。”他语气转为萧索：“你跟了我这么久，知道我是什么样的人……也只有十六岁，也只有你，还会这样讲。可是，我承认，我的确被打动。”
朦胧的泪光里，周进的面容有些模糊，声音却清晰而真切。晓薇一动不动地站着，任凭泪水在脸上纵横。她的理智在抗拒，可是另一股强有力的暗流，汹涌地冲击她、拖曳她，使她沉进他铺满鲜花的泥潭里去……戏若能一直演下去，戏就是真的，演不下去，真的也是戏。
她默默地扑进他怀中，她宁愿沉迷在这个戏里，永远都不要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