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苍天有泪之龙凤呈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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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3 番外3

书籍名:《苍天有泪之龙凤呈翔》    作者:夏青城


                                            等到清醒的时候阿超吓了一跳,他看见自己怀里搂着未着寸缕的杜芊芊,他才知道刚才那不是一场梦,他是真的做了。他真是该死,他是个畜生,干出这种猪狗不容的事儿来。就在他还没骂完自己,药劲儿还没过去的杜芊芊的双腿又环上了他的腰……

        牵着马,站在展家大门口,阿超颓废的看着大门,不知道该不该进去。【更多精品书籍下载请访问炫浪网络社区  】大少爷等急了吧?一天没有看见自己,他一定着急了。自己还没从没这么长时间离开过他,他一定很不习惯。可是现在的自己很肮脏,不配再伺候大少爷了。

        “云飞啊,咱们一定要赶在别家之前把阿超送过去。不然等别人找到更好的礼物,那咱们展家就真的再没有东山再起的机会了。”展祖望苦口婆心的劝着。

        上午的时候展云飞出去追阿超,而展祖望则是带着一堆的补品去云翔的新宅看望雨凤。雨凤扮演了一个很巧妙的角色,她把南林好男风,喜欢类似阿超那样的的消息似乎很不小心的透露给了展祖望。展祖望听了之后匆匆告辞,打道回府之后就找来了展云飞商量这个事情,而展云飞则是难得没有说出什么人权,自由,平等之类的话,只是坐在那里一言不发,呆呆的望着地面,听展祖望一个人说个没完。

        许久之后,展云飞似乎像是做了什么决定,抬起头,面无表情的看着展祖望说道:“我知道了,卖身契一会儿就给您送过来,入夜后就送他过去。”

        “好好好。”展祖望以为展云飞想开了,他没想到的是展云飞之所以不要阿超了,是因为阿超背叛了他,无论从身体还是到心灵。

        阿超鼓起勇气,决定跟展云飞坦白,承认自己的过错,无论大少爷是要打还是要杀,他都不会反抗,只要不让他离开大少爷就好。

        他战战兢兢的进了院子,就看见展云飞站在院子里,“阿超,你过来。”

        “大少爷。”阿超连忙走过去,垂首等着吩咐。

        展云飞凝视了他许久,深深吸了一口气,指了指石桌上面的契约,“按个手印。”

        阿超什么也没问,反正大少爷不会害他,大少爷让他做的永远都是对的,所以他就沾了朱砂,按下手印。

        展云飞拿起契约,小心收好,放在内衬里面。“好好休息吧!”他便抬脚匆匆朝展祖望的书房走去,幸好阿超不识得几个字,也幸好阿超对自己言听计从。想到这里,展云飞顿住脚步,他有些后悔了,想要转回去。可当他刚要转身的时候就想起了上午阿超和杜芊芊那令他恶心的情景,就有定了定,朝展祖望书房走去了。

        “爹,给您。”

        接过阿超的卖身契,展祖望满意的不住点头,“好,好,真是太好了。南督军一定会很满意的,入夜之后,你亲自带了人把阿超送去,以示咱们展家的诚意。”

        展云飞点点头,没有说话便离开了。

        再说阿超,背后的汗早就湿透了,展云飞走后,他就跌坐在地上,许久之后才起身回屋休息。

        子时刚过,待月楼后院角门就响起了敲门声,“是我,展云飞,来给南督军送礼物,希望能见南督军一面。”

        郑世奎早就收到展家那头的消息,安排好了人等在角门,一听是展云飞,连忙放人进来。

        小厮领着展云飞来到一间厢房,“放到那里面吧!督军和郑老板去临风馆了,等会儿就回来,小的自会回报。”

        展云飞也不想多呆,脸色黑沉着点头离开了,看也没看一眼被扔进屋里的阿超。

        他们走后,郑世奎晃悠着从不远处花园的月亮门走了出来,后面跟着的就是南林。

        南林挑了挑眉毛,“郑老板好计谋,让他们心甘情愿的把人送来。”

        郑世奎笑笑,习惯性的推了推眼睛,“萧老板可是起了大作用。”

        南林看了郑世奎一会儿,“呵呵,果然是老狐狸,雨凤说的果然没错。”

        就在今天晚上,在待月楼,南林请来了白镇长和地方有名的乡绅作证,跟雨凤换帖,成为了异性兄妹。南林大了雨凤五年,自然就为兄,雨凤为妹。

        郑世奎愣了一下,也笑了开来,原来雨凤是这么想他的,也挺不错的。

        南林朝那间厢房走去,身后跟着副官和士兵,郑世奎摸了摸鼻子,知情识趣的自动回避了。

        房间内灯光幽暗,早就被扒|光的阿超略黑的皮肤散发着诱人的光亮,南林笑笑,看来展家连准备功夫都给他做好了。他挥挥手,士兵们把门关上,守在外面。不一会儿,屋内就传来了呼痛声,以及断断续续的呻|吟和喘息。

        当阿超再次醒来的时候,就觉得浑身酸痛,像是被车碾过了一样,身后那难以启齿的地方疼得像是裂开了,还有黏黏糊糊的东西顺着那里流到他的大腿上。他连忙惊觉的坐起来,后面是钻心的疼痛。

        外面的门被人踢开了,一个士兵走了进来,面无表情的看着阿超:“收拾收拾,去见督军吧!”然后就头也不回地走了。

        阿超强忍着疼痛,收拾干净自己,换好摆在桌上的衣物,跟着等在外面的士兵往里院儿走去。

        南林对于阿超虽然不是很满意,但也算难得了。可是他发现阿超居然不是第一次了,后面不像第一次那种干涩,而是进入之后渐渐就能适应了,所以根本没流血什么的。这个发现让南林很不高兴,他对别人的旧鞋没兴趣,他深感被展家的人骗了。郑世奎觉得展家这个下人和他的胃口,为了讨好他自然的定下计谋把人骗来。可展家欺人太甚了,居然把一个别人用过的二手货送来,那就别怪他不客气了。

        南林坐在椅子上从头到脚的打量着站在客厅中央,一直发抖站不稳的阿超。

        “没想到展云飞送来的货色也就一般,白天仔细看来更是不怎么样了,给展家送回去吧!”

        说着,他就把昨晚阿超签的那张卖身契扔在了阿超脚下,随后起身,头也不回地走了。

        阿超听了他说的话就明白怎么回事儿了,那种事情以前大少爷也对他做过,他没想到大少爷会把送人,而且还让别的男人对他做这种事情。阿超心中一霎那涌起了许多的情绪,愤恨,伤心,失望,耻辱,但最多的是深深的难过以及彷徨。他不知道展云飞为什么这么对他,但他知道展云飞不再是他心里那个崇高的大少爷了,他也不再是他的阿超了。

        终结

        桐城有一句话,“展城南,郑城北”。【更多精品书籍下载请访问炫浪网络社区  】

        如今桐城有一句话,“萧城南,郑城北。”

        往日的展家早就不复存在,在展云飞接手了展家之后就没落了,而后崛起就是萧家,萧雨凤。

        萧雨凤三个字在以后的许多年里成为了桐城的传奇,以至于曾经见过萧雨凤的老一辈人在日军侵华那一段不见天日的岁月中乐此不疲的津津乐道,反复讲述着。

        话说那日阿超被送回展家之后,人们不再像原来那样害怕阿超,而是人人眼中染上了蔑视。每个人的目光让阿超如坐针毡,他知道他被送到待月楼供督军享乐的事情整个展家都知道,大少爷亲自把他送去的,还有他回来后身上的伤痕,以及一直发抖的双腿。

        展家钱庄不到三天就变成了郑家钱庄,因为展云飞抹去了虎头街所有的债务,老百姓跪了一地磕头感恩,展云飞也是被自己感动到不行,他认为这点钱展家还是不在乎的。可他忘记了,展家不比从前了,展家正在渐渐败落,风光不再了。

        展家下面还有很多粮食行,民国初期军阀混战,南林便以此作为借口,说是战事吃紧需要展家出粮。展云飞自是不肯,这就给了南林很好的借口,判了展家造反,查封了展家的铺子,没收了展家的宅院和田地,下人婢女一律充公。

        展祖望一夜之间就苍老了,展云飞本想带着展祖望和魏梦娴,齐妈,阿超几人去云翔那儿借住。但被展祖望拦住了,他要给展家留条根,不能再连累了云翔和雨凤,还有他们没出事的孩子。

        于是,展祖望让阿超雇了马车,一行人带着仅有的衣物和干粮回乡下老宅子去了。而那里,等着他们的是靠陪男人睡觉换取大烟的杜芊芊和整日流泪哭泣念叨着云翔和孩子,已然疯掉的纪天虹。

        过年的时候,雨凤的肚子已经出怀了,雨鹃比她早有了两个月,如今孩子也有五个月了,肚子比起雨凤更是大了许多。

        两个人经常坐在一起讨论孩子是男是女,雨鹃说想要个女儿,雨凤说她比较贪心,想要个龙凤胎,先生女儿,再生个儿子,凑成个“好”字。

        南林也时不时的来桐城转悠转悠,名义上公务,实际上是来雨凤这里看心上人。【更多精品书籍下载请访问炫浪网络社区  】说到南林的心上人那可是谁都没想到,他居然看上了马队里面的孟良。

        孟良的爹是个秀才,儿时曾跟着父亲读过几年书,后来都是自学。当初展家马队招人,为了生活孟良报名参加了。组成马队的时候天尧找了一个武师教过他们两年,孟良原本单薄的身体变得结实了一些,属于精瘦型,看着很舒服,又不娘。皮肤有些麦芽色,在阳光下闪烁着健康的光泽。别看这么大的一个男人还没有过女人,有些时候看见漂亮的大姑娘还会害羞,羞涩的笑起来的时候露出两个虎牙。

        雨凤惜才,把他调到了银楼帮忙,几个月来,孟良学习的很快,从伙计到掌柜,一直到银楼大掌柜。

        一日,南林来找云翔聊天,两个人可算得上是“臭味相投”。雨凤没想到南林居然会对云翔另眼相看,后来南林说,妹夫是个不错的男人,整个人说起来还是个大孩子,没太多心眼儿,都是直来直去,让雨凤好好待他。雨凤笑笑,刚想要说些什么,孟良就来找雨凤,说是二爷休息了,让他找夫人拿主意。

        孟良的声音温和,毕竟是读书人,多少是不一样的。那天他穿着蓝线线滚边的银白色细棉布长衫,整个人显得利落干净,清爽舒服。

        坐在一旁的南林眼睛霎时就亮了,炯炯有神的盯着孟良,动也不动。孟良就当没看见一样,跟雨凤商量着打算过年的时候弄一个酬宾活动,雨凤也觉得不错,称赞了孟良一句,就让他先回去做个计划书。孟良听到雨凤夸奖脸红了一下,低低“嗯”了一声就回去做计划书了。

        孟良的人都没了,南林还盯着花厅的门口瞧。雨凤看他这个意思就知道他看上孟良了,可是孟良眉目温和,不是他喜欢的冷硬型,身材至多算是健康,也不是他喜欢的武功高强,身材健硕的类型。反正南林给她几分面子,她也就装傻充愣,当做不知道他的心思。

        南林来桐城的次数逐渐递增,先到雨凤那儿报到,说两句之后就转战银楼,打着给他娘买首饰的名号,使得孟良每次都要亲自出来帮忙挑选。

        孟良每次看到这位南督军都会有种老鼠见到猫的感觉,浑身汗毛起立,随时处于高度戒备状态。因为南林每次看他的眼神都让孟良觉得自己好像是砧板上的肉,任人宰割。

        日子有条不紊的在南林追求孟良,雨凤待产,郑世奎扩大版图中缓缓走过。终于在过年的时候,孟良被南林那个家伙拐到手了,以后每每提及此事,孟良的脸总是红红的。

        二十九过小年,雨凤他们四口,算上雨凤肚子里面的那个,再加上纪家四口,雨鹃肚子里的,还有萧家四口人,在一起吃了小年夜饭。

        大年三十儿,开始贴窗花,春联,掉钱儿,人们换新衣,女孩子带花,男孩子放鞭炮,桐城大街小巷都是一片喜气洋洋,好不热闹。

        晚上刚要吃年夜饭,门外来人报,说是展云飞来了。来干嘛呢?来报丧,展祖望没了。

        众人皆是一愣,云翔手中的碗掉在地上摔个粉碎,品慧也是红了眼眶,强忍着没有哭出来。

        “花厅待客。”雨凤定定神,吩咐道。小厮一溜烟儿的跑去大门外把展云飞请了进来,带到花厅,上了热茶。

        雨凤和云翔回屋换了素色衣裳,出来时碰到也刚好换好衣服,摘下钗环的品慧。毕竟几十年的夫妻,总是展祖望对她再不好,平日里呼呼喝喝,不拿她当回事儿,但展祖望毕竟是她的丈夫,她儿子的爹。

        云翔和雨凤上前就要扶着品慧,品慧摆摆手,“快别了,我硬朗着呢!云翔,扶好了雨凤,雨凤现在肚子大了,走两步就累。”

        云翔点点头,听话的扶着雨凤的手,搂着雨凤的腰,跟在品慧后面往花厅走去。

        展云飞满脸的颓废与沧桑,不到而立之年的青年男子看起来就像是三十多岁的大叔,下巴上露出胡子的青茬儿,眼角边有些许的皱纹。再看他身上,穿着不知道是灰色还是由褐色脏了变成灰色,脏的一块儿一块儿的长衫。

        “大伯。”雨凤轻软的声音就这么直直飘进展云飞的耳朵,展云飞无神的双眼突然有了神采。

        抬起头来,就看大肚子的雨凤被云翔紧张的抱在怀里,一脸的小心翼翼,呵护备至。

        展云飞有些自卑的低头看看自己,跟意气风发,光鲜亮丽的云翔根本没法相比。当初雨凤选择云翔是正确的,现在的自己给不了她这样幸福的生活。

        “云翔,爹他,他,没了。”展云飞的声音像砂纸一样,生涩难听。

        品慧再也忍不住的哭了起来,“老爷,你就这么走了,也没留下一句话,你好狠的心哪!”

        云翔觉得眼前晃了一下,雨凤紧紧揪住他的衣袖不放手,云翔才勉强站定。他红着眼眶问道:“什么时候的事儿?”

        “今天下午,我下地回来之后才发现爹过去了。”展云飞没有说为什么,他也说不出口。他总不能当着雨凤的面前说他爹是被气死的,杜芊芊卖肉换大烟,阿超带着天虹私奔,就连他娘也跟着同村的铁匠好上了。他爹就是因为撞见了他娘和铁匠的奸|情才被一下子气死过去的。

        展云飞总在想,这就是人们所说的贫贱夫妻百事哀吗?因为他爹没落了,他娘也会找到村子里面还算有钱的一个身强力壮的老铁匠给她买衣服首饰。这就像杜芊芊为了抽大烟而陪男人睡觉一样,都是为了达到自己的目的,不惜出卖自己。

        “人呢?”云翔问道,品慧依旧哭个不停,雨凤也心有戚戚焉。虽然她不是很喜欢展祖望,但是那样曾经一个在桐城说一不二的人物居然去的如此悲凉,实在让人心酸。

        展云飞叹了口气,“家里的钱不够,只好先停着。我典当了一些还算值钱的物品,买了一口薄棺,可是出殡殓葬的钱还是不够,我只好前来找你借。爹生前说过,不想连累你。可我实在没法了,云翔。”

        “大伯说的哪里话,云翔也是公公的儿子,纵然分出来单过,也是爹的血脉。出殡殓葬,披麻戴孝,自然少不了他,这个还请大伯放心。”雨凤连忙说道,如果展云飞这时候说出些什么,那云翔可就是不孝的大罪啊!

        “另外,按照老理儿,大年三十儿没了人只好先停着,让云翔跟着大伯去买寿衣,然后回去给公公穿戴好之后,打扫好一件干净的屋子,先摆放好灵堂。过了初三之后,才好下葬。”

        雨凤把一切事情安排的头头是道,展云飞连忙点头,云翔这时候也不计较什么了,带着几个小厮和马队的人,跟着展云飞一起去棺材铺买了上好的红漆木的棺材,又买了寿衣装裹,一行人才随着展云飞回了乡下。

        一灯如豆,昏暗灯光让原本破败的屋内有些凄冷。

        进得屋来的,看着还没有钉棺的棺材里躺着那个曾经不可一世的父亲,云翔唰的落下泪来,双腿一软,就跪在了地上。

        “爹,云翔来晚了……”

        【THE  END】

        番外

        民国九年,桐城曾经说一不二的人物,展城南展祖望去世了。【更多精品书籍下载请访问炫浪网络社区  】

        展家的没落究其原因是展祖望太过信任展云飞,而又不放心展云翔。展家四年前摇摇欲坠的时候云翔撑起了展家,四年后展云飞回来了,展祖望就让展云翔交出了手中的权力。

        郑世奎擅于见缝插针,他看准了这个时机将安排在展家多年的暗桩运作了起来。

        说起展祖望他还真是不如郑世奎其人,展家的产业是从他父亲那辈上传承下来的,到了展祖望这里没有任何开拓,由于他的守旧展家也就堪堪将就。想必这就是古人常说的创业易守业难。

        再说郑世奎,他父亲只留下了田地和一些小商铺,但郑世奎是个敢冒险,肯冒险的人。民国时期铁路业正是发达的时期,火车成为了最主要的交通工具。郑世奎看准了这个商机,找来地质专家看了桐城附近的地质,从最开始的一座小煤矿,到后来买下了桐城附近的几座有价值的山,陆续开采煤矿,成为了桐城鼎鼎有名的大风煤矿的郑老板。

        于是,慢慢的,在桐城就有了这么一句话:展城南,郑城北。

        有的时候雨凤也会想,展祖望就这么败了,败的一塌土地,毫无还手之力。她又回想原著,展祖望也失败了,展家也没了。不过那是展云飞联合郑世奎算计的云翔,这次则是她联合郑世奎算计了展云飞。展家没落的结局没有改变,改变的是最后输的人不是云翔而是展云飞。可见的展祖望虽是展城南,但他也只落得个名号,无论是书里还是她这里,都是输给了郑世奎,让他得了便宜。

        话说那日到了乡下旧宅子,一灯如豆,昏暗凄冷,幽暗的灯光照的展祖望的脸色有些发青。

        云翔跪在地上,看着曾经那个那么不可一世的父亲就这么悲凉的去了,连最后一面都没见到,也不知道他是否曾想过要跟自己说些什么。

        擦干了眼泪,云翔命人去烧了热水,要给展祖望净身换衣,才好开始停灵。

        展云飞看着将一切都弄得井井有条的云翔,深觉得他在外四年居然什么都没学会。还记得四年前离家出走,从钱庄拿了五千大洋,他和阿超到了广州,认识了一些志同道合的朋友,开办了杂志,印刷出版自己写的书在大学销售,日子过得还算不错。偶尔在路上遇到乞丐,他还会施舍一些钱,从来没有想过自己也有会为钱所迫的一天。那个时侯,钱都是阿超管着,买菜,做饭等的花销一律都是阿超打理着,他从来没有操心过。直到展家没落,阿超离开,娘也离开,他才知道世界的冷暖竟是如此残酷。

        听回家养老的齐妈之前说过,那个铁匠好像是娘年轻时候家中的一个下人。富家小姐和年轻下人的互生情愫,一直到富家小姐嫁人,年轻下人离府,这件事才算不了了之。怪不得娘不在乎爹是否爱她,也不在乎爹是否娶了姨娘,她只在乎他能否继承展家,不希望他跟爹闹翻了。^  他忘记了,娘也曾经年轻过,也曾经走过少女时代,怀春过。直到那个人的出现,娘也想为她自己活一回,便离开了。

        展云飞觉得好像一夜之间,每个人都有一个他不知道的过去和往事。原来认为那样的人居然还有着另一个面貌,他所不知道的面貌隐藏在深处,出现的让他猝不及防。

        “云飞,来给爹净身换衣吧!”云翔有些沙哑的声音好像从天际传来,那么缥缈。

        展云飞重重的咳了一下,洗干净了手,帮着云翔给展祖望擦身更衣。

        展祖望早就被云翔和同来的棺材铺专管给去世死人换寿衣的伙计抬到了铺好白布的床板上,展祖望的尸体已然有些僵硬了,神情痛苦,眼睛半合着,嘴也没有闭上,可见死的时候很难受,很屈辱。

        云翔红着眼眶,不敢落下泪来,传说眼泪落在死者身上,死者将会在地狱受苦,受到鞭笞之苦。

        云翔拿了热手巾给展祖望擦拭上身,展云飞拿着热毛巾擦拭下身,擦干净后,兄弟两人再给展祖望换上干净的内衣和买来的寿衣。

        云飞给展祖望修剪指甲,云翔给展祖望梳头。展云飞将展祖望半僵硬的手捋着放好,放到身侧,才去打理自己,换孝服。

        抬手,覆上展祖望半合的眼睛,云翔跪在地上,再次哭了出来,豆大的泪珠落在地上,和着黄土,晕成一片。

        “爹,云翔来送您了,您安心吧,一路好走。”娘说不能让人走了还不踏实,看见他爹跪在地上,跟他说让他安心地走,好好去,阳间的人才能更好的生活。

        云翔的手顺着展祖望的脸滑下,原本半合的眼眸合上了,微张的嘴也闭得死死的,眉目之间也舒展了,神色安详许多。

        刮好胡子,洗好脸,换好衣服的展云飞也并肩跪下,红着眼眶哭着说:“爹,是云飞不孝,没能好好照顾您,让您走得如此委屈,如此不心甘。”然后,便痛哭流涕了。

        两人跪在地上,看着棺材铺伙计给展祖望盖上白色的布,一点一点,直到盖上展祖望的脸,兄弟俩人才痛哭失声,他们的爹,真的不在了。

        云翔的小厮和马队的兄弟们跟着劝解,他们也没想到,展祖望那样一个甚有威望的人居然去的如此凄凉。

        大年三十儿一过,云翔就派人给宗族各家送信儿报丧。初一的下午,展家族长及其夫人,儿子们,连同那些族里平日不怎么往来的叔伯们带着各自的家眷都来了。

        纪家父子一早也过来帮忙了,天尧安排来治丧的客人休息,用餐,而纪老爹则是招待着和应酬着那些生意上的老客户,云翔则是跟那些往日都不常见到的叔伯们寒暄应酬着,展云飞跪在灵前磕头答谢来宾致礼,就连杜芊芊也穿戴整齐,换好孝衣跪在展云飞旁边,跟着答谢宾客。

        展族长和夫人安慰了两句云翔,“云翔啊,节哀顺变,祖望他走的竟然比我这个三叔还早。我和祖望也差不了几岁,看他走得如此突然,真是人世无常。”

        “是啊,云翔,你要想想你娘,还有你媳妇。雨凤到了夏天也该生了,你可要好好照顾自己,才能好好照顾家里,知道吗?”族长夫人擦了擦眼角的泪珠儿。

        “是,三叔公,三婶婆放心,侄孙省得。大过年的,还劳烦您二老亲自前来,其实上云懋堂叔过来就行了。”云翔恭谨的站在两人身前,一脸感激的说道。

        展族长挥挥手,“我是展家族长,哪有不来之理。你也不必如此,我们一会儿也回去了,你去招呼其他人吧!”

        “是,那侄孙去了。三叔公和三婶婆好好休息一下,等下侄孙送您二老上车。”云翔告了个罪,才又去招呼其他人。

        停灵三天,初四发丧了。一大早就鞭炮齐鸣,鸣锣开道,唢呐鼓声响成一片。展云飞是长子,抱着展祖望排位,扛着白幡,拿着孝子贤孙棒,走在前面。云翔也是一身重孝,手中只拿着孝子贤孙棒紧跟在展云飞身后。杜芊芊也着了重孝,走在两人后面,看起来没有一丝精神。

        天尧,孟良,陈牛还有马队另一个兄弟抬着棺材走在中间,边上跟着拿着竹篮边走边撒纸钱的小厮。前后还有举着纸人,纸扎的男女穿着红衣绿袄,一个个活灵活现,眉目逼真,那样齐刷刷的走在队伍中间。另外还有抬着偌大的纸扎的房子,跟随在后面。

        走在展云飞前面开路的人随手向天上扔着二踢脚,“咚挞——”震得人心发慌。展云飞肩上的招魂幡引领着展祖望的魂魄和肉身,一起尘归尘土归土。

        一路上围观的乡亲可是不少,指指点点,交头接耳说着展家以前的风光,如今只剩下这两个儿子送葬。

        走了好一会儿,终于到了展家的坟地。这块地上有展祖望的父母,叔伯,祖父等人,往前走去还有展家宗族的其他人,这块土地就是展家人最后的归宿。

        “时辰到——,下棺——。”找来的族中主事司仪看了看怀表,高声喊道。

        红漆木的棺材缓缓落入两人深的土坑中,云翔和云飞跪在地上嚎啕大哭:“爹,爹,爹……”

        纵使如此呼唤,棺材还是缓缓的落入了坑中,一铁锨一铁锨的土洒在了棺材上,一层一层又一层,埋住了那个曾经占据半个桐城的展城南,往日不再。

        之后便是脱下满身的重孝,换上一旁早就准备好的素服,回去守孝了。按照风俗,云翔在食为天大摆宴席,宴请了前去治丧和帮忙的亲友们。

        等到云翔回到家里的时候已经是下午了,雨凤不放心的半睡半醒着。听到屋子里有响动,睁眼一看一身白衣的云翔回来了,满脸的疲惫愁容。

        “来人,给二爷上热茶,抬洗澡水进来。”雨凤还没起身,就急急的朝门外喊道。

        云翔连忙走到离雨凤不远处,喝住她,“我没让她们惊动你,还是弄醒你了。你小心点儿,如今身子重,别闪到了。这么着急干什么,我又跑不了,快回床上歇着。”

        “我没事儿,就是担心你。去看过娘了吗?”雨凤知道云翔是避讳,怕身上重孝冲撞了肚子里的孩子,才不敢走过来。

        云翔点点头,声音十分疲惫,“去看过了,娘还好,哭了两声,骂了几句,喝了一碗粥睡下了。”他仔细看着雨凤的脸,“倒是你,我没在家这几日,你是不是没按时吃饭?刚听红杏和冬梅告状,说你不吃不睡的。你看你,好像都瘦了,脸色也不好,眼睛底下都是青的。”

        两人说话之际,下人抬了热水进来,来来回回,一桶接着一桶,放到里屋屏风后面的大木桶里面。

        “夫人,洗澡水放好了。”小厮回道。雨凤挥挥手,小厮转身关好了里屋的门,下去了。

        雨凤就要起身给云翔解衣裳,云翔连忙后退,“你别动手,我自己来就行了。回床上呆着去,我自己洗。”说着,就转到了屏风后面脱衣服洗澡去了。

        雨凤走到衣柜跟前,打开柜子,从里面拿出这几日让赶制好的素衣,选了其中一件镶银边的云白色长衫,拿着去了屏风后面。

        “喝口热茶,解解寒气。”云翔嘴边出现一碗热枣茶,他心里热热的,笑着喝下。

        “不是让你别进来了,歇着去吗?”云翔转过头,湿漉漉的手抚上雨凤的肚子,那里面是他的血脉,这个孕育着孩子的女人是他一生的最爱。

        雨凤俯身,颇为困难的吻了下云翔的额头,“我想你了云翔。”

        仅这一句话,云翔淡淡的弯起嘴角,“我也想你了雨凤。”他眼里弥漫着点点星光,窸窸窣窣,照耀着雨凤。

        在旧宅子那几日里面,他多希望雨凤在他身边陪着他,哪怕什么都不说,只是抱着她,他心里的痛就会少一些,疼就会好一些。没有人知道,那几日里,他多么想跟雨凤倾诉,倾诉他曾经对他爹的渴望,那么需要父爱的一个孩子,那么委屈的一个孩子,可是没有人在他身边,他只好自己忍着,失去父亲,再也不能向父亲证明,他这个儿子是比展云飞更值得疼爱,更值得骄傲的。现在,曾经的渴望,还有委屈就在雨凤的一句我想你中烟消云散了。那句话仿佛是草原的风,吹散了他眉弯的忧愁和心底的怨愤。

        “雨凤。”

        “嗯。”

        “凤儿。”

        “嗯。”

        “我爱你。”

        “嗯。”

        “我爱你。”

        “嗯。”

        ………………

        番外3

        金,清代爱新觉罗子孙中多有姓金。她的单名为彤,取《诗&8226;彤弓传》彤弓,朱弓也。

        金彤,族谱上记载着她的名字是爱新觉罗.彤云。她是地地道道的满族人,爱新觉罗氏。

        说实话,她并不认为作为一个爱新觉罗家的后代到底有多高兴,因为这个姓氏带给她的是一种磨难。

        她父亲是个标准的满清遗贵,即使是在二十世纪的今天,他仍旧念念不忘他是爱新觉罗的后代,还时不时的对她说,要是在以前,你可就是格格。所以,朋友们常常戏称她“格格”。

        “格格”的生活并不好过,她父亲总是喊她“儿子”,弄得她最好的朋友总是笑个不停,说她居然“骗”了她这么多年,原来是个男人。她也只好无可奈何的笑笑,权当自娱娱人。

        书法,父亲说是必须要学的,爱新觉罗家的人一定要会写一手的好字,才能不辱没先祖。工笔画,是她最讨厌的一项,但她的好友白臣最是喜欢,课余闲暇总会画上两笔,陶冶情操。

        还有每年寒暑假,老家太奶奶亲自教授的满洲规矩。最常学习的就是蹲安礼,蹲安礼也叫半蹲礼,这是女子对长辈请安礼。行礼者站在受礼者面前,双脚平行,双手扶膝,随即一弓腰,膝盖略弯曲如半蹲状,嘴里念叨“请某某大安”。

        可是她并不是很喜欢学习这种礼仪,她不想幻想着自己还活在当初清朝辉煌鼎盛的时期,康乾盛世早已过去。

        于是,父亲的打骂怒吼,母亲的哭泣懦弱,令她发疯般的想要逃离那个家。

        所以,不记得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她学会了叛逆,好像是父亲说放学之后立即回家,大学时期不准恋爱,晚上最晚八点之前到家,一天出去玩儿不得超过六个小时,没想到她还记得这么清楚。

        叛逆是什么?那就是一首最为决裂而燃烧的青春之歌。

        青春是什么?青春是一本太过仓促的书,所有的结局都已写好,所有的泪水也都启程,却忽然忘记了是怎么样的一个开始。

        就像席慕容说的,她忘记了怎么样开始,却有了一个命定的结局。

        成为萧雨凤的时候她有过沮丧,她恨自己当初为什么会在那个短信游戏中选择萧雨凤。不过幸好,幸好她选择了萧雨凤,所以才有了和云翔的这段爱情。

        曾经的她是那样疯狂,叛逆离家,夜夜泡吧,身边的男人不停的更换着。曾有报纸说过,在二十世纪的今天,中学校园里都很难找到处|女了。它就像这个时代的爱情一样,可以随便的给予。

        到了这里之后,她被云翔孩子气又直白的爱情感动了。也许那样的爱情有些幼稚,有些孩子气和不成熟,但是就是这样单纯的爱情让她感动着,欣喜着。云翔从一个莽撞,冲动的孩子慢慢转变成一个有担当,越来越沉稳的男人。她爱着这个日渐成长,日趋成熟的男人,她的丈夫,她孩子的父亲。

        也许名字不一样了,但她还是她,从冷漠无情变成了懂得爱,懂得如何去爱的一个人。每个人都在学习成长,她也是如此。

        过去的金彤,现在的雨凤坐在书桌前,手中握着毛笔,望着窗外的夕阳,脸上露出释然的笑,她终于幸福了。

        “雨凤,想什么呢?”云翔推门进了书房,今天不知道怎么了,雨凤从早晨开始就一个人躲在书房,谁也不理。

        云翔本想成熟的让她一个人静静,等到晚上睡觉的时候在和她好好的谈一谈,谁知到了傍晚他就撑不住了。

        放下手中的笔,回头,仰着脸,看着眼前俊眉朗目的男子,雨凤伸手抚着他的脸,“没什么。云翔,我又没有对你说过,我很幸福。”她轻声细语,似呓语般。

        云翔笑弯了眉眼,“有,你刚才不就说过了。雨凤,我又没有跟你说过,我也很幸福。”

        男子俯身,唇印在女子的唇上,两人一起笑弯了嘴角。屋外夕阳的余晖将两个人的影子拖得好长,缠绵印在了墙上。

        书桌上,终于不再轻浮而端庄隽美的颜体跃然纸上。

        “曾有位年轻诗人这样写道:我满怀愧疚,不知道该往哪里去。曾经的曾经,这句诗写出了我的茫然与迷惘。如今,我终可回答,过去的都已过去,我的心早已寻到了彼岸归途,凤入云霄,比翼飞翔,吾心归处。”

        吃过晚饭,奶娘带着孩子们去睡觉了。雨凤生产至今也四月有余,两个最小女孩儿乖巧听话,雨鹃非要其中一个给她家儿子当媳妇,还不停地念叨着,“郎骑竹马来,绕床弄青梅”。

        纳兰老爹跟云翔说了他们的第一个孩子要过继给雨凤的果洛玛法家,云翔很痛快的就同意了。

        现在家里他最大,反正他家有三个小子,就算都分出去,雨凤还可以再生,所以云翔一点儿都没犹豫,当时就同意,拍板把他们家老大展泽航过继给安佳家了。

        一切都妥当之后,小两口准备洗洗睡了。

        云翔刚脱了衣服泡澡,雨凤就拿了换洗衣物进来,笑眯眯的看着云翔,解开自己的上衣襟,“云翔,要不咱俩一起洗?”

        “好啊!”云翔眼睛一亮,没想到平时一看见他动手动脚就害羞的雨凤居然这么主动。

        其实雨凤也就是开个玩笑,她一直都是那种别看平时闹得欢,一旦遇到心仪的男子就会很害羞的类型。

        哗啦——,水声一响,云翔就伸手拉人。雨凤往后躲了一下,连忙吓得说道:“我错了,我错了。我就开个玩笑,我是什么胆子你还不知道。”说着,转身就要出去。

        云翔起身,长长的胳膊向前一伸,就把雨凤拦腰揽住,一使劲儿,就拽到了怀里。

        云翔赤|裸的身体和炙热的体温让雨凤霎时红了脸,脑子早就停下了运作,直勾勾的看着眼前放大的俊颜。

        云翔吻着早就迷离的雨凤,手脚麻利的把她身上的衣裳剥了个干净,将她抱进了浴桶中。

        云翔的手在雨凤身上燃起点点火花,雨凤檀口微张,嘤咛出声,耳边是云翔调笑的声音:“你看你,都湿了,我帮你擦擦……”

        云翔的一语双关让雨凤把头一下子就扎进了他的怀里,头上传来那人的笑声,还有哗哗的水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