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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宫梦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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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书籍名:《清宫梦萦》    作者:飞飞粒粒闯天涯


                                    

        宛琬手执丝帕冒冒失失一头闯入,“姑姑,姑姑——”她方见四爷——胤禛也在屋里,一吐俏舌,这二人在屋悄无声息,害她莽撞。

        福晋拉她近旁坐下,取过丝帕轻拭她发际香汗。“你整日都在忙什么呢?也不见人影?”

        宛琬偷望了胤禛一眼,大言不惭道:“姑姑,我在学女红呢,你不是让我收收性子。扎了一天,手都疼死了,人家都是绣在帕上,我这堪称血泪绣,一面在帕,一面在手呢。”

        “胡闹,都十五了,虽说那场大病错过了选秀,可到底还是要——”

        “哎呦,我最烦听这个了,我才不要嫁呢。”宛琬一口打断。

        “难得你也拿针线了,绣的什么呢?”一旁胤禛道。

        “拿去给爷瞧瞧。”福晋柔声道。

        宛琬磨磨蹭蹭不愿起身,好不容易走近跟前才壮士断腕般递出帕子。

        胤禛接过一瞧:“立意倒也出新,初绣不选那些容易的花卉飞禽先就不易,绣的可以。”

        “真的?爷不是哄我吧?”宛琬喜出望外凑近他。

        “真的不错,你绣的这‘攀猿图’我瞧着可以。”胤禛异常认真,他见宛琬脸色顿变,嘟囔着腮帮,紧咬贝齿,不由再细看眼绣帕,所绣那物肥肥壮壮,“难不成你绣的不是猿,倒是一金丝猴,它身子也太壮了些。”他狐疑着。

        宛琬一把夺过丝帕,展开猛瞧,愤愤道:“这明明是幅‘猛虎攀树’,怎么就成了猿猴?爷是故意捉弄人吧!”

        “猛虎?哈哈,宛琬你这选色、绣法也太过古朴,还真是没看出来。”胤禛听她说那竟是猛虎实忍不住。

        白芷挑帘入内示问能否开膳,三人这才搁下刺绣,齐去食厅。已有多人在此伺候。

        宛琬一天混在外早饿坏了,低头一阵猛吃,好一会方抬首正对上胤禛的眼睛。

        胤禛瞧她纤瘦身子如此能吃,虽全无吃相,却让人瞧着食欲大开,待她望过来,倒有二分不自在,顺口问:“之前让先生教你的学得怎样了?”

        先生那?自打昏醒过来发现到了康熙年间成了四阿哥福晋的侄女,宛琬就一次没去过。

        “这个,爷,我最近学了许多新东西,还都挺难的。”她连忙转移话题。

        “哦,说来听听,都有些什么难的?”胤禛看她一人表情丰富的若有所思。

        “爷你知道一个爱好书法的人为什么能用黑墨汁写出红字来?”宛琬一本正经道。

        “不可能。你说他怎么写得出?”他一口否定。

        “爷,他写的就是一个’红’字呀。你知道用什么方法可以使眉毛长在眼睛下面?”

        “不可能,怎么长?”他再次否定。

        “你人倒立起来就可以了。”

        胤禛已知宛琬说的都是些歪答案,可还就是让人着急答不上来。她看看他迷惑的眼神心里那个得意呀,可见好就收的道理她还是懂的,赶紧接着说:“爷我再问你最后一个问题,你肯定知道。你知道提问时被回答最多的是哪三个字?”

        “不-知-道!”  胤禛如孩童赌气似脱口而出。

        “我就说爷是咱府里最聪明的人,答对了。就是‘不知道’这三字。”宛琬乌溜溜的眼珠直转,怯怯讨好地看着胤禛。

        “你这小鬼头。”胤禛想了想,微笑了。

        “你都在和贝勒爷胡扯些什么呀。女孩子家也没个正经,打哪听来的怪话。”福晋双眼含笑出言怪责。

        饭毕,各有各丫鬟捧上茶来漱了口。胤禛随口和福晋说了几句闲话,便起身离去。

        宛琬急道:“姑姑,爷晚上不在你这歇吗?你怎么都不留他呀?”

        “爷自有他主张,男人的事哪轮得到女人家问,再说男人家太溺于男女情长也不好。”福晋淡淡道。

        “不都说小别胜新婚嘛,况爷都去了那么久。”宛琬仍嘀咕不休。

        福晋暗自攥紧了拳头复徐徐放松。“宛琬,现爷都回来了,往后你可不能再那样皮了,整天在外瞎逛。你那幅‘猛虎图’怕是回府现赶的吧,你还当我真不知你串着白芷那丫头替你打马虎。”

        正文    第二章

        虽已入春,园里的蔷薇杜鹃,都还含苞未放,倒是那群桃花迎着阳光,枝枝桠桠满树热闹,几只雀儿停在枝头唧喳不已。一粉雕玉琢五、六岁模样小男孩愤愤地猛踢树干,惊得雀儿直冲云霄。

        “弘时你怎么一人立这日头底下?当心树倒不痒,你的小脚可踢疼了。”宛琬走近瞧见玩笑道。

        “宛琬你说我到底是额娘生的吗?”弘时嘟着嘴,闷闷不乐。

        宛琬只觉好笑,伸手弹了下他脑门。“胡说什么呢。是不是背不出书,又若你额娘生气了?”

        “额娘她对府里其他人都是慈眉善目的,偏到我这就整日扳着张脸,我做什么她瞧着都是错的。我扑了蝴蝶养在瓶里,统统被她放了,还说阿弥陀佛,罪过死了。今我索性跑去打开苍蝇笼的盖子把里面苍蝇全放了生,她又狠狠打我。宛琬你说那苍蝇不一样是生命吗?”

        “小捣蛋,苍蝇是害虫呀。怎么可以放生呢?”

        “宛琬,看来我也是这府里的害虫。”他感慨万千。

        宛琬忍俊不住笑出声来,“你要是小害虫,那我可就是这府里的大害虫了!”

        “你这提的箱里是什么?”弘时凑上前去,用手拨弄着上面的栏栅盖。

        宛琬蹲下身打开盖子愁眉苦脸道:“读万卷书不如行千里路,可弘时年纪小,我又是女子不能出门远行,只能在府里身体力行。我想自己孵小鸡小鸭,可不论是用棉絮捂还是放日头下晒或是用烛灯加热,这蛋就是纹思不动。我捉了只母鸡来孵也孵不出,倒是奇了,这蛋到我手里怎么就成化石了。”

        弘时摸摸箱子里的蛋好奇的问:“什么叫化石呀?”

        “化石?哦,就是蛋的尸体。”宛琬不知她这算不算误导孩子。

        “弘时,你一手烂泥的蹲着干吗呢?”

        弘时一听是阿玛的声音早吓傻了,赶紧起身慌不择言道:“阿玛,宛琬说读万卷书不如行千里路,她说我年纪小不方便远行[奇*书*网-整*理*提*供],就让我在后院和她一块学如何孵小鸡。”

        “师傅布置的功课都会了?”胤禛皱上眉来。

        宛琬暗叫这坏小子怎就把她给拖下了水,忙转起脑子想如何让俩人脱了身才好,哪知弘时他慌里慌张竟把她前几日随口评说师傅的话未必就对也给搬了出来。

        “哦?宛琬觉得师傅说天下一统都未必是好事,这等奇思妙想闻所未闻,你倒是说说看如何就未必是好事了?”胤禛微含讥讽。

        听出他言外之意的宛琬顿起好胜之心,“我不是说天下一统不好,只是觉得凡事都有双刃面,人人都觉得好的或也有不利之处,而人人都觉得错的事,未必就无可取之处。”

        “诡辩!你就先说说这天下一统有什么不好。”胤禛原也是一好辩之人。

        “千百年来天下士人书生寒窗苦读无非是四书五经,遵从景仰莫不离那诸子百家。可诸子百家源于何时?春秋战国,王室衰弱,诸侯割据,可这却恰恰有利于诸子百家各派学术思想开花结果,只因当时并无一个强权势力能掌控人们的思想勃发。士大夫们周游列国,为诸侯出谋划策,各种不同学说流派互相争辩,异常活跃,方才形成‘百家争鸣’群星璀璨的局面。秦灭六国一统天下后,思想文化领域皆不能逾越春秋战国时的诸子百家。”

        “可那秦始皇结束了春秋时期的长久分裂,一统天下,统一了文字,度量衡。建立郡县制难道都不是大功吗?照你这么说诸侯割据连年战乱反倒成了好事?”胤禛紧问不放。

        “论事一分为二,战乱自是不好,可天下一统也未必无坏。如各国之间国势相差无几,皆忧他国并吞,互相提防中能竞争共进也未必不好。天下之势合久必分,分久必合。一旦强势方依靠武力强行统一天下,又因领域过于庞大,势必要加强中央集权,防民之口甚于防川,又或自以为天下既统唯我独尊,不思进取,那就一定亟亟可危。秦始皇自统一天下就钦定了“天下之事无大小皆决于上”,要天下臣民绝对顺从,以至天下人个性尽遭埋没,最终平庸奴化。再说‘书同文,车同轨,行同伦’非秦首创,周即有之。可那秦始皇却不懂人心、世界多元、多样,文字可强行统一,度量衡可下令推广,但人的思想却无法强行统一,也无法硬性制定标准来规范,他“焚书坑儒”首开先例至汉朝“罢黜百家,独尊儒术”,禁锢了天下人的思想,使人心终如死碳再不能燃烧,这是文明的倒退决非进步!”她话至唇边终究还是将清朝的文字狱给咽了下去。

        “哪一次改朝换代不需经砍头流血,砍头是为了平天下,平天下是因为野心,可野心却是为了能让更多人安居乐业,君王不能有妇人之仁,为了那几个带头闹事惟恐天下不乱又自以为天降大任与斯人也的儒才们毁了这江山!”

        “可光凭砍头流血只怕建国容易亡国也快。成吉思汗梦想让‘蓝天之下都成为蒙古人的牧场’,从他进攻花剌子模时起开始了屠城政策,女子为奴,男子包括孩子一律屠杀,所战之处常常灭族,他的子孙后代蒙古骑兵们沿着这样的铁血杀戳的确是横扫天下,铁蹄中原,建元立朝了,可结果呢?不足百年即亡。人无骨不立,无胆不存,仅凭镇压只怕不够!”

        “你胆子可不小!”胤禛眉眼眯成丝月牙般的细缝,伸手掐住她光洁下巴,冷冷道:“那照你说百姓要的是什么样的君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