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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宫梦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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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2章

书籍名:《清宫梦萦》    作者:飞飞粒粒闯天涯


                                      胤禛微皱上眉,他离京前告诉戴铎如有变故不能决断,可隐语写明密封后交与福晋当作家书快传。胤禛不知究竟是托合齐还是隆科多哪边出了变故,或是另有他事?

        宛琬不明内由,她素知姑姑最怕惊扰胤禛,现千里传信,怕是府中有要事,忙推他让侍卫赶快入内。

        拆开封蜡后,宛琬见内有两封书信,胤禛看完信后眉色顿缓,她这才放下心来,问道:“府里没事吧?”

        胤禛随手将福晋的书信递给了宛琬,“府里没事,你姑姑担心你身子,说江南湿冷,阴在骨子里,让你早晚都多穿些。”

        宛琬接过信来,细细看去。帐内的烛火猛然窜升,她死死地盯着手中薄薄信笺,一股刺痛沿着眼眸直烧到了心里,最后自心房轰然炸开,丝丝缕缕蔓延至四肢,浑身上下无一处不是悲痛欲绝,手拽紧了信笺,身子簌簌颤抖。

        她抬头看着烛光映照下的那张白净削瘦面庞,那里总笼着层淡淡虑色,一如他深邃幽幽的眼眸,深不可测。有时,她觉得自己离他很近很近,就像自幼血脉相通的手足,她总能明白他想的是些什么;可有时,他又离她好远好远,就象现在,他明明就在她触手可及的地方,但她却怎么也不能看清他的内心——

        胤禛此时已了悟定是福晋信中那最后两句刺伤了宛琬,可他又能说什么呢?她早晚都要知道,再说她总不能以为府里的那些女人都不存在了吧。他见她大睁着一双黑白分明的眼睛傻傻地看着自己,眼泪纷纷坠落,却紧咬着唇,不肯发出一声哽咽。她一向骄傲勇敢,连哭泣的时候也如此,胤禛的心揪结骤缩,低缓出声:“宛琬......”

        一听到他依旧温醇的嗓音,猛袭来的辛酸冲开了宛琬紧咬的牙关,她以为自己会喊出声来,可最终,说出口的,却只是沙哑的一句:“你倒是一刻不闲,你们男人果然是只用下半身思考的动物!”她奋力将手中那团灼烫的纸笺摔向他身,转身飞跑了出去。

        泪水如倾泄的雨水般疯狂滚落,宛琬狂奔于黑夜中,不时粗鲁地以手背抹去那似流不尽的泪水。她终于力竭再也跑不动了,手撑腿膝长长吁出一口气。纽祜禄氏身已有孕,八月临产,耿氏也已有孕,九月临产。字字如针,她从来都知道胤禛——从前、现在、以后永远都不可能只属于她一人,可他怎么能在她以为他们才刚刚开始最最甜蜜的时候转身上了别的女人的床,他就那样的不可忍耐了吗?他双喜临门,她是不是该和姑姑一样的恭喜他呢!

        胤禛静静的守在她身后,望着她孤零零站在漆黑夜幕中。风乍起,拂起她衣襟,满头飞散的发丝曼然翩舞,孤若游魂。

        宛琬慢慢地转过身子,往回走去,眼神又冷又伤,视若不见地经过他身旁。

        一对巨烛眼看即将燃尽,却依然窜升着明丽的红焰。

        夜已三更,烛下独坐的胤禛双眼一瞬不瞬,始终清明如水,他站起身,缓步出帐。

        正是夜色深重至极时分,湖边阴寒湿风阵阵吹来。胤禛默立于宛琬帐外,久久不动,风拂过他紧锁的眉尖和英武的脸颊,卷着他的衣襟肆意舞动。

        宛琬夜里怕冷,李青不知是燃了多少盆炭火,掀起帐帘,一股灼炙之气扑面而来。胤禛悄悄入帐,来到她身边。烛下,她睫毛上还凝着颗不知何时留下的泪珠,晶莹妩媚。他伸指拭去她眉心的薄汗,她不知每次俩人独处,他总抑欲难忍,竟象个情窦初开的少年般灼烈。他懂她情感上纤敏、霸道,他知她因为福晋,心里挣扎、难抉,他才去了入府至今还只是格格名分的耿氏她们那。可这往后,眼见年羹尧日益受宠,回府后年氏那里他恐要安抚,就连她姑姑那他也不能总不再去了。可这世间他倾心、谈心、交心之人却惟独她一人,难道这也不够吗?

        正文    第二十二章

        李青看出四爷和宛琬之间波涛暗涌。他的爷虽在外人面前谈笑风声依旧如常,可他心里有事。他独坐帐中时端着盏茶上下晃了五、六次,却没一次送到嘴边;他一人进膳时那双象牙筷子在同个碟里落了七、八趟,自己却浑然未觉。而宛琬对所有人都笑容可拘,唯独看见爷便一瞥而过。除了修堤、灾民的事宛琬再不肯与爷独处,留下爷一人独自帐中,呆呆地看着一案的河工图。还从没人敢这样撂爷的,李青想这世上原还真是一物降一物的。

        一连数日,冬日阳光暖暖的洒向群山、河流,两岸萧杀的万物显得生气勃勃,碧空澄澈如洗。

        河堤已快全面修缮,昨日胤禛说今早将去太湖水域再察看一遍。宛琬早早梳洗停当,和其他随行人员一同等在岸边。

        胤禛看了李青一眼独自向前走去。

        宛琬走至船边一愣,停泊在那的仅是只能容纳三、四人的小船。她什么也没说地上了船,独坐在船尾。

        胤禛随后而上熟练的将帆系在桅杆上,试拉了下绳索,回头看宛琬已坐稳,这才解开了系在岸边的绳索,用浆把船推离了岸边。他走去船头升起船帆,霎间,帆船便鼓满了风,顺风飘流而去。

        宛琬偷偷瞥了他一眼,见他正眯着眼在看太阳,眉间紧皱,却嘴角上扬,掩不住的高兴。

        一群水鸟呱呱叫着掠过他们身侧,阳光暖暖的照在他们身上,风挟着湖水的味道划过脸庞,天地万物好象只剩他俩和一望无际的蓝天碧湖

        胤禛顺风而划,船驶的更远了,嘶嘶的破浪而下。

        胤禛拿出件银狐皮裘要宛琬穿上。她随手放在一边,胤禛走了过去,在她身边坐下。“太阳是很暖,可湖水却凉得很,毕竟还是二月天。听话,快穿上吧。”

        胤禛将银狐皮裘给她系上,她别过头去望着阳光下闪烁的粼粼碧波和船身两侧激起的白色泡沫。她细细的睫毛犹如两排小扇子,轻轻颤动,一不留神泄漏了宛琬的心事。

        胤禛拉起她的手贴在脸上,宛琬欲要抽回却被他紧紧按住。“琬,别再生我的气了,普天下,我唯想与你携手与共,可那些——你都知道......”胤禛将她紧紧搂在怀里断不容她挣脱,道:“宛琬,我怎么会让你从我身边逃走?不论你对我不理不睬也好,烦我也罢,就算是你恼我恨我,我也要把你拴在我身边,我要日日夜夜都能看见你。你再也逃不了了,无论你逃去天涯或是海角我都一定会把你找回来。”他的语气霸道又坚定,声音如梦似幻,那般低哑温文,象有股魔力总能迷惑住她,一丝丝地渗透到她的心里。这世上只有—个人能有这样动人的声音,只有他能以如此动人的声音对她诉说。

        宛琬突然转过身子狠狠地一口咬在他脖子上,胤禛一下吃痛,但依旧坐着不动,任凭她咬。她唇上都是血腥味,宛琬也不知是自己的血,还是他的,而她终于累了,松开口哭了起来。胤禛捧起那张哭得一塌糊涂的脸蛋儿,呵护地吻着她的额头、鼻子、红唇......原来,这就是相濡以沫?无论多么伤痛,都能从彼此相依的唇齿间—一体会?

        胤禛沉醉在她的甜美中,没有注意天边已拢聚着团团乌云。原本绷紧鼓涨的船帆松软了,这时他才抬起头来,但已经太晚了,只见一大片乌云穿过湖面铺天盖地的飞压过来。

        胤禛拉下船舱两边的篷盖,“宛琬,你快去船舱里坐好。要有暴风雨了,不过你别怕,从前比这更厉害的我也经历过。”

        宛琬抬头望天,不禁呆住,刚刚还朗朗晴空,转眼竟乌云密布。她夹紧了身上皮裘,迅速弯腰入舱。

        胤禛熟练地调整着帆缆。山头的云层逐渐堆上来,又黑又厚,狂风遽然袭来,乌云遮天,白昼瞬间变成了黑夜,船划得飞快,船身摇晃得更厉害了。霎时雷电交加,雨点似箭般射在篷背上,欲能射穿粗厚的篷壁般。宛琬探出头去刚要开口,豆大的雨点狂泻而下,嘴里顷刻灌满了雨水。

        狂风卷起了巨浪将小船上下抛颠,宛琬忍不住要尖叫,喉咙因恐惧而痉挛。倾盆大雨狂泻而下,重重地打在她脸上,她慌忙的透过层层雨幕寻找胤禛的身影,原来他正跪在船帆前,肩和背笔直的挺着,高昂着头,帆脚索紧紧地缠在他手肘上,充满了霸道、坚定、深沉、孤傲,力量,他是个真正的男人,而她爱这个男人!  突地一个急转,暴风拉平了船帆,胤禛迅速将手臂从松弛的绳索中挣脱出来,大声对宛琬喊:“转身,快俯下——”他身随音至,整个身子重重地扑向宛琬。随着声轰隆巨响,粗重的桅杆一下折断倒了下来,直直的坠向湖里,泛着泡沫的湖面猛地溅向上空,船身猛的一颠,小船颠覆在了寒冷的湖水里。

        宛琬感到自己似被卷到了水下,寒冷刺骨的湖水包围着她,不停地拉扯着她,渐渐一种麻木的感觉传遍了她全身,身子慢慢停止了一切活动,她是快要死了吗?

        “宛琬!宛琬!”那熟悉的呼唤压过了她牙齿打颤的声响,刺入了她的意识,是他,这是胤禛的声音,她背后感觉到了他手臂的力量。可他到底在哪里呢?冰凉的湖水不停的拍打着她的脸、刺痛着她的眼睛,她的眼睛蒙上了一层阴翳,让她什么东西也看不见。

        宛琬张开嘴想应他,嘴里却立刻被灌入了满满的湖水。她用尽全力,伸长了脖子,将头高高抬起,努力吐掉了口里的湖水,“胤禛,”她微弱的发出声。

        她终于看见了身旁的胤禛,他正望着她,眼中充满了自责。

        “宛琬,我们必须要躲过这阵狂风暴雨,所以我们要游到那边的船下去,也就是说我们要潜入水下,躲去倾覆的船下,你听明白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