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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囚徒到省委书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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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2章

书籍名:《从囚徒到省委书记》    作者:白石


                                    屋里阴冷阴冷的,外边娇艳的阳光却是暖洋洋的,令人心醉。这正是农村老头儿们蹲墙根儿晒太阳的季节,没想到公安局的大院里,人们也都在外面晒太阳。不知是正赶上他们工间休息,还是因为他们没多少事干,反正是有些人正在无所事事地聊天,有些人正在懒洋洋地看报。

            白刚看到这种景象,在门口曾犹豫了一下:是通过传达室,还是直接往里闯?如果到传达室登记,一问你成分,传达室就可能挡了。可是自己这个身份硬闯公安局,问题就大了,传达室就是管传达的,和他说说好话也许会给传达吧!他犹豫了一下还是规规矩矩地去登记。登记时他如实说明来意,没想到传达室老头儿把头一仰,立即精神抖擞起来,恶狠狠地训斥说:“你这不是地主分子翻案吗?翻案?休想,你给我滚!”白刚说:“我是到公安局来申诉的,我是什么问题,也不能你说了算哪!”老头儿一听火就上来了:“在这儿就是我说了算,你管得着?”他摘掉了老花镜,开开门跑出来:“你快滚,再在这儿捣乱我就叫人把你铐走!”看他那凶狠的样子白刚再不走,他就要扇他嘴巴了。

            白刚气愤地走了,觉得和这种人没法讲理。而且当前这种形势,他就是打了你,你也没处说理去。怎么办呢?逼得他这守规矩的人,也不得不想歪点子了。他暗暗观察老头儿的行动,他是低头看会儿报纸,一会儿又摘掉老花镜抬头看看窗外。白刚觉得不能再等了,便趁老头儿低头时急走几步,突然闯进了大门,但很快老头儿还是发现了,从门里追出来喊叫道:“你要干什么?回来!回来!”

            这时白刚已经闯到人群中了,哪能回去,只是扭头对老头儿喊着说:“我有要紧事儿,找领导谈问题!”老头儿为尽他的责任,仍然追了过来,并且大喊大叫地说:“这个地主分子要翻案,我不让他进来,他硬闯进来了,让他滚出来!”

            这一喊不要紧,有些人便好奇地走了过来,七嘴八舌地说:“你长了几个脑袋,敢闯公安局?”“地主分子私闯公安局,不要命啦?”“把他铐起来!”白刚正想说话,没等他开口,有一个人挤过来笑了笑:“是你呀!”传达室老头儿愣了惊讶地说:“冷股长,你们认识?”冷股长没有回答他的话,只是对他挥了挥手:“你回去吧!”

            《从囚徒到省委书记》荒村14(2)

            白刚也愣了:怎么回事儿?公安局我没熟人啊!这是谁?旁边的人们也愣了,开始以为他们认识,看看白刚愣在那里不说话,又觉得他们不像认识的样子。有人便奇怪地说:“怎么回事?这是谁?”

            “这就是白一村那个缠磨头,打成右派不认罪教养了,前些日子整家来了,是我接收的。”冷股长说,“我看过他的档案,教养以后还特别爱告状。”然后冷股长又对白刚说,“又是告状来啦?告谁说吧!”白刚仔细看了看冷股长,想起来了,来时确是他接待的,那时他们还争吵过几句。当时因为天黑,又急着争辩不去看守所,对这个人没多大印象,一时没认出来。本想说几句客气话,可是一想从县委书记到村支书都知道自己是缠磨头,捣蛋货,大概都是从他嘴里说出去的,觉得也不必客气啦!便直截了当地说:“不是告状,是想说说我阶级成分的事儿。”冷股长说:“反正都一样,说吧!怎么回事儿?”白刚觉得这里不是说事儿的地方,周围又有这么多人,便说:“哪位同志管,找个地方我详细说说。”冷股长讥讽地一笑:“就在这儿说吧!难道你还有什么秘密?”冷股长的一笑惹起不少人的笑声。

            白刚知道当着这么多人是谈不好的,但也无可奈何,只得简单介绍自己的情况,说解除劳动教养回家时介绍信上说明没帽,现村里又说是地主,有地主帽子,他认为这不符合政策规定。他隐瞒了两个县委书记宣布的情节,说出县委书记定的那就没人敢管了。不说这一节他的理由是十分充足的,因为按照划分阶级成分的规定,地主家中的人,土改前参加了革命工作便不能定为地主。

            他认为两个县委书记都是农民,县里的干部们是会清楚的。可是他错了,万万没想到冷股长胸有成竹地说:“别的不用说,那都是闲篇儿,我只问你两个问题,你们家是什么成分?”白刚说:“地主啊!”冷股长说:“土改时你多大?”白刚说:“二十。”冷股长说:“那你就是地主,你还找什么?”白刚说:“土改时我是乡土改工作组队长,共产党员,谁给我定的地主成分?”

            旁边马上有人讥笑说:“哟!你还想给你请功啊?老皇历看不得啦!那一切都没用啦!”冷股长也马上接着说:“是啊!你要闹清楚,你不是打成右派劳改了吗?过去的那一切都一笔勾销了。你要是在外边当领导,不用说,谁也不会拿你当地主。”白刚毫不退让:“劳改和阶级成分不是一码事,划分阶级成分是按中央划分阶级成分的文件规定的,那上面规定……”不等白刚说那些政策条文,冷股长一挥手阻止了他:“你不用背条文,说那些没用。告诉你,在农村就得按农村的习惯来,农村的习惯是……”

            白刚没等他说完,也打断了他:“我们是按习惯办事还是按政策办事?”冷股长冷不防倒被这句话噎住了,他没想到一个老地主、右派竟敢这样对他说话。要是对别的右派、地主,他早对他采取严厉措施了,不把他铐起来,也得把他踢出门外去。可是他看过他的档案,这人不简单难缠磨,在教养所还老给中央写信,上头有不少熟人,对他不能采取粗暴措施。而且他的话又抓住了自己的把柄,所以一时语塞,有点张口结舌,没能马上回答。

            这时一个小个子马上出来给股长帮腔。白刚认出来了,这就是他们刚回来时要把他们送看守所的那个人,别看他个子矮俩大眼睛却炯炯有神,小鼻子往上翘着一脸的自得一身的傲气,一看就是农村那种精明豆儿。他说:“还认识我吗?我早就知道你小子不老实,不用觉得多喝了几年墨水便在这里逞能,告诉你,无产阶级专政的铁拳你可尝过了,甭想在这儿找事儿!”

            有一个大个子更厉害,俨然是一副大权在握你奈我何的样子,粗声大气地说:“我们说按习惯办事就是按习惯办事啦!这事是你说了算,还是我们说了算?啊?”说完还得意地看看大家,然后哈哈大笑起来。

            “这事儿中央说了算。中央现在一再讲要落实政策,可没说过落实习惯哪!”白刚也毫不示弱。

            这一下使大个子很有些尴尬。因为当时大喇叭广播中经常宣传毛主席语录,说政策和策略是党的生命,他怎好说就是按习惯办事呢?为掩盖自己的尴尬,他又装作十分镇静满不在乎的样子说:“嗬!你小子胆子不小啊!我在公安局呆了好几年,还没见过一个右派、地主,敢到公安局来撒野?”

            “我是请求落实党的政策怎么是撒野?”白刚把请求两个字说得很慢很重,以反驳“撒野”二字。

            “你一个五类分子,到公安局吵吵嚷嚷公开闹翻案,不是撒野是什么?”大个子态度蛮横起来了,以不可反驳的气势吼道。冷股长看着要闹僵觉得不好,一来是知道白刚这人在省里有些老关系,二来是觉得这事白刚也不是完全没有道理,便解围说:“其实按习惯按政策是一个样,反正在农村地主家的人土改时是成年的都是地主,这事儿不能变。”

            小精明豆儿也接着帮腔说:“想改变成分,那是做梦,你们的出路就是老老实实改造。”另一个人说:“改造也改造不成别的阶级呀!往好里说只能是个自食其力的劳动者。”大个子笑笑说:“什么劳动者!只能改造成一个摘帽地主、摘帽右派。”小精明豆这时突然灵机一动:“是啊!要是改造成别的阶级,几十年、一百年以后,农村不就没有地主、富农了吗?”他对自己的发现很有点自豪,说完还发出了朗朗笑声。

            《从囚徒到省委书记》荒村14(3)

            白刚觉得这些年人们让阶级斗争闹糊涂了,认为阶级是永恒的。白刚对这种思想很不服气,为了不给对方很大刺激,尽量心平气和、不慌不忙地说:“要是一百年以后还存在地主富农阶级那还怎么实现共产主义?”

            这一下把小精明豆儿问了个张口结舌。他只有二十多岁,从一记事儿起就是斗五类分子、七类分子、九类分子的,他认为永远这样斗下去,这就是共产党的根本,共产主义什么样?他想也没有想过。当然共产主义是无阶级的社会,他还是听到过的,只是这些年阶级斗争压倒一切,他早把这一点忘记了,经白刚一提,他当然想得起来,但又十分茫然,没有阶级?他觉得实在难以理解,所以一时没了词儿,涨了个大红脸。大个子看到自己的小兄弟闹了个没趣儿,便来打抱不平,横起了膀子腆胸叠肚地往前面一站,指点着白刚狠嘟嘟地说:“嗬!你还有资格谈论共产主义?也不看看你那身份,轮着谁谈也轮不着你呀!”又引起了人们一片哄笑声。

            白刚看了看他那副蛮横要动武的样子,心想你总不能当着这么多人就动手打人吧?便极力心平气和地说:“什么身份谈论并不重要,有地主、资本家存在,总不能叫共产主义社会吧?”大个子火了:“怎么着!你还有完没完?你们这种人谈论就是别有用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