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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囚徒到省委书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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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6章

书籍名:《从囚徒到省委书记》    作者:白石


                                    怎能让它毁于一旦!这部书是写大学里地下斗争的,里面有国民党特务污辱谩骂共产党和共产主义的话,如果按照当时流行的断章取义、无限上纲的办法,寻章摘句地挑出一些特务谩骂的话来,谁能受得了啊!所以他暗暗祈求最好不被发现,一旦被发现最好能想法阻止他们抖搂出来或张扬出去。

            他得感谢那位公社副主任选了这两个他认为可靠的民兵连、排长来检查,尽管这两个人也会忠于他们的职守,但总不会对他蛮不讲理吧!所以每当他们拿起一份材料,他便详细向他们说明情况,这材料是说什么的,有什么重要性。这样一方面取得他们的理解,一方面尽量拖延时间,别人没的折腾了只等他们两个时他们便会着急了。这两个一直对他存在谜一样想法的人,看着那些难得的材料,听着他的解释,简直就像看一部奇特的小说一样那样入迷。

            但终于把底上的材料翻完了,图穷而匕首见。仅仅有一层布覆盖的小说底稿终于被发现了,二愣轻轻把那层蓝布掀开一角,排列的整整齐齐一摞一摞的稿纸便呈现在他们面前:“这是什么?”白刚轻轻地说:“那是小说底稿。就是‘二一歇’时我给你们讲过的地下斗争故事。”这时他看到了王玉芹那奇异的询问的眼睛,好像是说:“为什么藏起来?”他又解释说:“劳改时不准写书,为避免被人发现放在了底上盖起来。”

            两人看了前面几页,一看的确是小说,正在好奇地看写的是什么。这时人们已把这屋子里角角落落犄角旮旯都翻了个底儿掉,就差掘地三尺了,也没找到犯禁的东西,也没找到上纲的借口,人们都愣了起来。公社副主任在院里催促二愣和王玉芹说:“检查得怎么样了?”他俩一看人们都在等他们俩,交换了一下眼神,便赶紧说:“完了,完了。没发现什么!”说着便朝外走。

            白刚一见人们要走,这才心里一块石头落了地,长长地舒了一口气。赶紧把材料放好,把箱子盖起来。正想收拾东西,听见公社副主任喊道:“去两个人把他带走。”这一下白刚又懵了:“不是清查吗?没查出什么问题来,为什么还要带人?”可是这是没法说理的。两个民兵让他走,他说:“等等!我给我儿子找几件衣服。”他不知要把他带到哪里,去多长时间。他要给孩子把衣服、用的东西准备好,让他去找他大妈。他含着眼泪安慰了在恐怖中战栗颤抖的孩子,然后又赶紧擦干了眼泪,跟民兵走了。

            在白刚这里折腾完以后大队人马立即奔赴西邻洪光家。洪光两口子早已穿好了衣服在黑暗中等待着。一会儿听见正房后门敲得丁当山响。正房是洪光的三叔住着。三叔年老耳聋,早就睡觉了,他并没有听见白刚那里的响动。听见大声敲门,还以为是洪光回来了,生气地喊着说:“你这是干啥?总是毛手毛脚的不会轻点!”外边人一听差了壶,还不知道我们是干什么的呢!也生气地喊叫:“快开门!我们是大队、公社的,快!快!”三叔急忙开了门,来人忽拉一下子涌了进来喊叫说:“洪光在哪里?”三叔不知洪光又犯了什么事,吓得哆哆嗦嗦:“厢房!厢房!”

            《从囚徒到省委书记》荒村26(5)

            洪光听见正房的对话以后,两口子没等敲门便主动开了外屋门在门口把着门扇等着。来人凶神似的瞪着大眼睛,一副要吃人的样子:“谁是洪光?”洪光讥讽地反问说:“这屋就这两个人,你说谁是洪光?”公社副主任说:“嗬!你还挺横啊!你犯罪了知道不知道?人民的铁拳是不允许你这么猖狂的。”

            “我犯罪有国法制裁。你们三更半夜私闯民宅,这叫干什么?”洪光气得两手发抖,声音也有些发颤,但还是高声和他们辩理。副主任说:“我们是公社的!……”没等对方说完,洪光便打断了他:“公社的就能半夜私闯民宅吗?”副主任生气地说:“好啊!还不老实,早知道你这个头难剃,今天倒要看看你有多硬。来人哪!让他滚开,搜!”两口子紧抓着门扇不让进:“你们干什么?有搜查证吗?”

            几个小伙子上来把他俩推开,他俩看抵挡不住便赶紧往里屋跑。想把守里屋门已经来不及了,彭其媛一下跳上了小板柜,坐在了上面,高声喊道:“我是国家革命干部,这东西是我的,你们没权力搜查!”洪光也在前边左突右冲地阻挡着,两口子一起护着这个板柜:“谁给你们的权力半夜私闯民宅?”

            几个小伙子上来对洪光又推又打。彭其媛急得立起来站在板柜上高声吼道:“你们不能打他!他是残废,战争中多次负重伤,现在身上还有两颗子弹。这儿有没有武装部的人?县武装部让保证他的人身安全,你们不知道吗?武装部的人呢?”这一嗓子还真把人们镇住了。人们停止了推搡,等待着。公社武装部长出来了:“我是武装部长!你们没权力拒绝搜查。”

            彭其媛把县武装部给公社武装部的复印件掏了出来(原来她早已准备好了),从柜上递给洪光说:“给他们看看。”武装部长接过去看了一下,这信他早知道,没当回事。什么功臣不功臣的?彭德怀怎样?贺龙怎样?不是照样挨斗?过去把它扔在了一边了。可是县武装部专门写了信,这事也非同寻常啊!准是有点来头的,这要是把人打坏了,他要担责任的。说话便也软了下来:“没人要打他,是他阻挠大清查,你们赶紧躲开!”

            两口子还是喊叫着说他们没权力搜查,公社副主任沉不住气了,觉得在这么多民兵面前也太丢脸了:“不要给脸不要脸,赶紧躲开!”他指了指彭其媛,“你赶紧给我下来!”一看两人还是喊叫着横推竖挡,便命令说:“把她给我拉下来!”几个民兵上去抓胳臂拖腿的把彭其媛拖了下来,把洪光也推到了一边。两口子大喊大叫地抗议,搜查的人也训斥责骂不止。

            一时间喊叫声责骂声搅成了一团,乱成了一锅粥。终于把箱箱柜柜炕上地下翻了个乱七八糟,满炕满地都是衣服家什,被人们的大泥脚踩了个稀巴烂。临了副主任还发出了命令,要把洪光抓走送大队批斗。彭其媛说:“他身上有伤,武装部有话,他不能去,有啥事我顶着,我去。”说着便迈开大步嗵嗵地往前走。她想好了不让洪光去更好,一定让洪光去她也要去,以便保护洪光。终究她还是革命干部,和村里干部都处得很好,就是公社干部有不少到地区看病也求过她,他们能把我怎么样?

            公社副主任和武装部长交换了一下眼神,谁也没说什么,默认了。拉着队伍一起到了大队。大队院子里批斗会的阵势已经摆好了。两张三屉桌一顺摆在一起,上面放了两盏马灯,算是主席台。桌子后面是两条长板凳。本村的、外村的不少人已经等在那里,单等洪光一来批斗便马上开始。

            公社书记和村支书大炮在这里坐镇,以防人们走散。人们正等得着急,没想到彭其媛风风火火地跑来了,一见这阵势便明白是怎么回事,高声喊道:“这儿有没有公社的领导?”公社书记问大炮:“这是什么人?”大炮在公社书记耳边小声说:“洪光的老婆,地区医院的大夫。”

            大炮一说,公社书记便明白了,他知道这个人。他家孩子的姥姥生了个瘤子,去地区医院动手术时,还是让大炮和这人说说,人家给安排了吃住,并且给找了好医生。但是在众人面前不能提这些事了,仍然是十分严肃地说:“什么事儿?”大炮在一旁小声说:“这是咱公社书记。”

            彭其媛恭恭敬敬地把信的复印件递了上去说:“公社书记在这儿更好了,请你看看县武装部的一封信。公社武装部早收到了这封信,是我亲自送到武装部的。洪光是残废,现在身上还有日本鬼子和国民党的两颗子弹。军委首长都知道,关照地方上保证他的人身安全。他是军队的人,地方上不能随便批斗他。现在他走路都走不了,批斗顶不住。要批要斗我顶着,他的事我都知道。”

            军委首长都知道这话是真的,因为洪光在战斗中敢打敢拼是出了名的。说也奇怪,他从一参加工作打游击起,就在极为残酷的地区作战,以后到了第四野战军更是净打大仗恶仗,惨烈的四平攻夺战,辽沈战役,平津战役,他都是在连营长岗位上带头冲锋陷阵,勇敢杀敌。双方死人无数,他虽多次负伤,但却保住了一条命。

            尤其是在平津战役中,强攻一个大城市时,就是他率领先锋营首先攻入敌人的司令部,活捉了敌人守城最高指挥官——警备司令,四野首长当时都接见了他。

            建国后又参加了抗美援朝战争。以后调到一个特殊兵种的司令部担任重要职务,可惜好景不长,就是这样一个出生入死、身经百战的知识分子也没能逃脱厄运,很快打入了另册。他做地下工作和打游击时在他引导下参加工作的人,有好几个早都成了将军,他现在却成了民兵都可以随便踢打的阶下囚。现在他的老首长和在他影响下参加工作的将军,不少都在军委总部工作。

            《从囚徒到省委书记》荒村26(6)

            至于关照地方保护他人身安全这句话却是含糊其词,有些夸大,是在那种危险的时刻玩了小小的一个花招。实际情况不是军委首长,而是军分区一位领导曾是洪光领导下的一位副连长,县武装部长曾是这位军分区领导的警卫员,军分区领导曾向他关照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