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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囚徒到省委书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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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8章

书籍名:《从囚徒到省委书记》    作者:白石


                                    白刚真担心她的精神要彻底崩溃了。

            《从囚徒到省委书记》荒村34(1)

            但是一家终究可以团聚在一起了,不必四分五散,不必两地悬念,不必秋后搬来春天又搬走。就算是一只破船吧!总算有了一个可以停泊的港湾。他们的要求并不高,不仅不敢和一般干部的家庭相比,连副业工的待遇对他们来说也是一种奢望。副业工住机关的好房子是天经地义,你们一家有个劳改犯,能在机关大院里给你一间小房子就是莫大的恩赐了,说不让住随时可以把你清出去,你还妄想住好房?

            对白刚一家来说,他们也特别知趣,心里并没有不平之气。有这么一个稳定的安静的没人打搅的小窝,他可以“自由”地活动,再也不用天天到生产队去报到去受监督劳动了,这已经是最大的解放,他们已经心满意足了。

            吴玉萍精神的创伤身体的虚弱虽没有恢复,但每天上班不出院,上着班也不耽误照顾孩子和做饭。只是白刚在这个院打家具卖影响不好,人多眼杂,人们又受阶级斗争为纲的多年熏陶,学会了一套无限上纲的本领,只要有一个人看你不顺眼,向上一反映,你就受不了。所以白刚便决定避开人们的眼睛,到外地去找活干。

            白刚想起了以前卖箱子被骗的那个大农场,那里缺木匠,他便到那里去闯荡。一个摘帽右派要想到一百多里以外的地方去闯荡谈何容易?为了出事也有个做伴的,遇到人欺侮也有个壮胆的,便约了两个人结伴而行。一个老钱,一个小鹿,都是在附近干零活时认识的。他俩听说国营农场那里缺木匠,都愿意出去闯荡闯荡。

            三个人商量好:出去要互相帮忙,互相照顾,有福同享,有难同当。在家靠父母,出外靠朋友。出去倒也顺利,一去就在农场里新建的化肥厂落了脚。这里正缺木匠,每天工资两元五角。厂里有食堂,伙食很好。因为这里盛产大米,是鱼米之乡,天天都是大米饭,每天中午有一个好菜,不是鱼就是肉,白刚到了这里,简直就像天天过年。

            可是好景不长,冬天室外建筑停工,厂家要裁人。木工来自各地,以前混着干活厂里不知道哪个技术高低,要大量裁人便想了一个绝招儿——考试,每人打一个小方凳。别小看这个四条腿往外撇的小方凳,它的四腿四  二个卯眼和榫头都是倾斜的,没有一个方方正正。要想每个卯眼和榫头都可丁可卯严丝合缝却着实不易。不用说做了,没有干过的没有特殊的划线工具,反正、左右、上下那些卯眼和榫头的许许多多的斜线你就划不来。而且这种家具又是一般木匠活中很少遇到的,所以一提出这个任务,白刚就傻眼了。

            料都是预先准备好的,每人领料以后都头也不抬急急忙忙干起来。白刚知道这其中的难处,却没法克服划线这一关的障碍。他看见不少人手里都拿着一个划线的小工具,有了这个工具划线的难关就可以迎刃而解了。

            他见老钱有这个工具,便把希望寄托在同来的伙伴老钱身上。他手艺高超富有心计,经验丰富干活麻利,材料到手很快就把线划完了。白刚轻轻走过去悄声说:“把划线板借给我使使。”老钱头也没抬,把划线板用手一捂:“不行!我还得用呢!”

            白刚像挨了一闷棍,脑袋一下蒙了。来时说好到外边互相照顾,看来一遇到利害相关的问题,这话就不灵了。固然这是决定每个人命运的竞争,可是别处来的人也在互相帮助,他们是在用集体的力量把别人挤走,剩下自己的伙伴,以后干活就好办了。

            看来老钱是想吃独食,白刚愣了一下,知道再说什么也没用,同时他也不会为这点小事对别人低声下气,便回到自己的工作台前。他看了看小鹿也没有划线板,不过他在农村干过这种活计,正自己抠抠搜搜地用尺子和铅笔划线呢!白刚没办法也只有自己摸索着划。这二三十个木匠中,也有几个人不会做,他们干脆坐在那里呆着。

            白刚知道自己被淘汰无疑了,可是他不甘心只是等待失败,他要在失败中寻找经验,他要在失败中收获充实。所以也不停地试验着划线。等他抠抠搜搜地划好线以后,老钱已经打完了,他是第一个完工的。他坐在工作台上,两腿蜷在胸前,双手抱膝,面带微笑,悠然自得地看着人们紧张地忙活着。

            白刚这里并不着急,他只是一个环节一个环节地捉摸这其中的奥妙,寻找有用的数据,所以相比之下,他也是不忙活的。他看了看老钱,满是折皱的苍白的脸上,带着一脸骄傲的笑容,右嘴角往下撇着,流露出一丝轻蔑,也正看着白刚。白刚从这副神情上,好像还听到了他心中的声音:“笨蛋!”

            白刚没有理他,这些年他一直生活在被耻笑被轻蔑的环境里,对这些不仅有了一种很强的承受力,而且产生了一种抗性。政治上让我矮人一头吗?我无愧于人,内心并不服气。技术上低人一等吗?我承认。可是做到现在这程度,我已经满意了,对得起自己。一个无愧于人,一个对得起自己,使他这些年在污辱、耻笑、冷嘲热讽中,一直摸爬滚打过来,身体上没有受到巨大创伤,精神上没有崩溃,而且觉得自己活得很坚强。今天的这失败、耻笑又算什么?

            白刚本来做了很快走人的准备,可是厂里的决定仍然使他感到十分意外。管事的告诉他们,吃完午饭立刻就走,他和小鹿都在名单之内。他们要求明天走,回答是下午必须搬出厂外。看来厂里是怕这些人临走要做什么手脚,拿他们的东西,或是寻摸点好木料藏在行李里带走。

            《从囚徒到省委书记》荒村34(2)

            这天也该着这些人倒霉,不仅厂里办事这么绝情,而且老天爷也凑热闹,从一早便下起了鹅毛大雪。发往各县的汽车没有了,明天也不能走汽车。一定让今天搬走,这不是难为人吗?眼看天就黑了,人们往哪里去?所以许多人都追在管事的屁股后头苦苦哀求。

            老钱是留下的五人当中的一个,乐得他屁颠屁颠的满世界转游。小鹿急得都快哭了,和白刚说:“人家老钱是不管咱的事啦!就剩咱俩啦!你说咋办啊?”白刚说:“咱先把行李打好把工具收好,这时候人心惶惶人多手杂,别临走丢了东西。”小鹿说:“你真准备今天搬走啦?”白刚说:“你不走怎么办?人家一劲儿撵你还赖着干什么?”小鹿说:“这大雪天哪儿搬?”白刚着急地说:“收拾好东西把行李放这儿咱出去转转。”

            县城只有一条大街,所有机关商店工厂排列在唯一的一条大马路两旁。一共也没有多少单位。这个由农场刚刚改建的县,好像县里应该有的一切,它还没有齐全。大雪茫茫,把大马路和两旁的平房全部覆盖了,远远望去这县城竟好像一望无际的大雪原,没有楼房也没有高高耸立的豪华门脸,不管是机关工厂都是简简单单的两扇铁栅栏门。这倒有个好处,院内的一切都一览无余。

            白刚和小鹿起初是见门就进,问问人家是不是用木匠。回答都很简单:“不用。”白刚看看天色已晚,觉得这样太耽误时间,便注意看看院里有没有没做完的建筑活计,有了再进去。终于看到一个机关院心里,有一座礼堂或是饭厅,房子盖好了就是没有门窗。他们喜出望外,便赶紧进去联系。传达室老头儿是很热情,说正应赶紧把门窗整好,明年一开春就可以用了。把他们带到行政科,一个膀大腰圆的汉子说,反正今年冬天也用不上,想明年开春再说了。那人不冷不热,对他们好像没多大兴趣。

            白刚一进院就看有一堆烤好的板子在新房旁边码着,正是门窗料。便说:“我看料都备好了,今年冬天做好门窗,风干风干,开春儿一油就能用了多好啊!还等开春干啥?”那大汉不回答他的问题,却歪着脑袋斜着个眼睛上上下下把他俩瞅了一个遍,眼光里充满了轻蔑、怀疑和不信任:“你们是木匠?大雪天这么晚了这是从哪儿来?”因为连工具也没有对他们不信任。

            白刚看出了这一点,便赶紧解释实话实说。那人有意让他们留下,但见他们连工具也没有,又不知底细,便说:“明天带了家具再说吧!”白刚一听有门儿,便赶紧说:“还明天干啥?今天把行李搬来安顿好了,省了耽误明天的工夫,明天一早就干活咧!”他惟恐这难得的机会溜走,又不敢说那边让立马走人,只好为主家着想说省了耽误明天的活计。黑大汉犹犹豫豫地说:“把工具搬来也行,行不行还是明天再定。”因为内行一看工具便知道你是不是真正的木匠。白刚说:“行!”拉起小鹿扭头就走,恐怕那大汉反悔。

            回到化肥厂,不少人围着管事的还在求情呢!白刚和小鹿进屋去取行李,老钱说:“你们这是上哪儿?”白刚知道他好挖苦人,为了不给他留下话把儿,没敢说找到了活,万一那里不行呢!只说:“有个地方让我们先住一宿。”老钱把嘴一撇冷冷地笑了笑,显然他不相信只是住一宿:“喂呀!有这么好的事?啥人有这么好心肠?”小鹿心眼直便把情况照实说了。老钱是个精明人,知道让搬工具住下,那就算成咧。

            这时他好像不认识似的,故意把白刚上上下下打量了一番,把撇开的大嘴抿上,嘴唇鼓起了一个尖尖,微微笑着:“喂呀!没想到老兄还有这两下子,不大的工夫,就找到了活干,还是这么好的地方,真不简单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