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校园民谣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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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书籍名:《校园民谣志》    作者:李鹰编


                                    今天唱片公司意识到这样一拨人在听歌,他就找来这样的歌,唱片公司没有错,大众就这样了,那怎么办?

            提问:现在的大学里还有校园民谣吗?

            回答:没有什么校园民谣。大学变成社会,三教九流的人都在大学里面,不是在名校就是在民办大学,根本就是一种社会形态的多元化,大学里面的音乐是各种各样的。会有民谣,会有另类,会有摇滚,不太会出现呈群体式的士大夫阶层的反动。我们就是属于士大夫阶层的一次反动,人家都拿白话,我们非得拿一点文绉绉的东西,今后可能会有极个别的个人,就在名校里面。跟西方一样,名校里面保持士大夫的传统、伯爵夫人沙龙式的东西。今后可能没有这样一些概念。

            ·关·于·自·己·

            提问:谈谈你和老狼。

            回答:我做的歌手很少,大部分都是北京的,除了阿朵。老狼、小柯、朴树、叶蓓,我比较喜欢做不用我给别人讲很多事就能懂我意思的人。我用演员也是,像李小璐、陈道明、周迅,尤其老狼跟我的成长几乎是一模一样的。

            老狼比我大一届,我们俩都是大院孩子长大的,都在著名中学读了六年,我的初中、高中在四中,他在八中,都在上大学的时候颓了,组乐队,都对爱情这个事情有执著的信仰。我们在一起根本不用说什么,我录音时听他唱歌没觉得这个歌是我写的,就觉得是他写的,特别默契。

            1993年秋天录完,1994年初出完《校园民谣》。到了夏天,我和他看球,突然发现好多人不看球看他,抓着签名,挺奇怪的感觉。然后我俩的内心开始膨胀了。当时录完《校园民谣》以后,我跟老狼说,你肯定会签唱片公司。当时他不敢相信,说不会因为唱了一首歌就能签约唱片公司。而且当时大地是最好的唱片公司。这是老狼的梦想,是小时候做梦想的那种事,当歌星。他还要求去大地工作。后来黄晓茂跟他说,别干别的,签约当歌手吧。

            《同桌的你》后我们开始到处领奖。就在这一年虚荣心得到了极大的满足。到了1995年的时候,我就变成烧包了。烧包已经晕了。找不着北了,忘了自己叫什么。你想1993年发财,1994年出名了,那个时候其实还没有什么人,包括圈子里的人,也没有什么坐头等舱的,到哪儿都是这酒店不住,住那个,特膨胀。我现在回想起来,觉得自己简直就不得了了。从那会儿我们两个就不好了。

            至于原因,一个是因为烧包,一个是录《恋恋风尘》的时候老狼跟黄师傅打起来了。其实是为了艺术,没什么更多的,但是就是打起来了,挺严重的。首先是我膨胀,我容不下任何人,我觉得我好极了。后来弄了一个更大的问题,是在于他膨胀之后,他有点那种觉得自己什么音乐都可以做。尤其在1995、1996年的时候,我们这个行业刚兴旺起来,乱七八糟的声音特别多,媒体上说另类特先进,他就喜欢另类。媒体上说这种音乐特好,他就要弄那个。我从小坚信我是非常优秀的,我的东西是非常好的,邪门歪道都是有问题的。后来我也平和了很多,我也接受了各种多元化的东西,但从前老认为我这是少林寺,拿起笔来一笔一画,就是拿墨写,一个字一个字往你心里扎,就是玄门正宗。我老觉得为什么我们自己做的音乐不让自己觉得很好,我就一直觉得很好,而且我觉得音乐就是应该有好多种,所以才有了那些东西,不能因为有了那些东西别的音乐都不要了,只能做一些很怪的东西。现在很好了,你做你的,我做我的。差不多就为这个吧。我们俩为这事吵了无数次,后来他一直没出唱片,我们无法合作了。在西便门一个古城堡酒馆里面,急了,拿椅子打他……

            高晓松这家伙!(5)

            我认为那一年记忆最深的就是整个膨胀的时候,其实那时候我有好多年交往的一个女朋友,我觉得和女朋友分手也是膨胀的表现。你怎么能管我的事,我在上海作曲,她说你不能到这个行业来,因为她看出我太烧包了,你这么烧包这么多姑娘,那我们就分手吧,那个时候烧得一塌糊涂,就觉得自己好。现在回想起来挺羞愧的,真的是嘴脸,膨胀的烧包的嘴脸。

            我拿椅子砸老狼,他就认错了,其实他没错是我错了,但我那时候膨胀,我说你没错,就走了。然后就不搭理了。我们俩互相烦,又不是恋人,非得在一起,既然见面就吵,那就不要见面呗。

            我还记得有一次,吵得最厉害说了一句话,在1995年去沈阳的飞机上。我说你这个人要么永远别唱《同桌的你》走穴,鄙视这种民谣音乐,连老狼的名字都别叫,就叫回王阳,你要有这个勇气抛弃以前所有的音乐,别拿这个挣钱。他说反正一切都是你给我的,我都还给你。弄得我一下子没话说,决裂得特别厉害。

            我们两人在一起经历过风雨,容易伤害得比较深。吵架就是互相直指对方性格最弱点,然后就是内心深处最柔软的地方。我们有好几年属于形影不离,我睡他们家,或者他睡我们家。所以太熟,如果打算伤害的话,拿什么都是武器,不光是拿椅子。但是我回想起来,这都是少年得志的坏处。

            至此之后有两年不说话。后来因为1998年去澳大利亚……我陪他们,当翻译还是干吗,他在旁边,互相还是没打招呼。我在这桌跟澳大利亚人聊天,他们就说你们有没有做过乐队,我说我做乐队,后来说你的乐队怎么样了?我说我原来主唱很好,后来我们一起成名怎么样,就是坐在我背后的那个人,他英文也挺好。他听见了,拿了一杯酒过来。我们俩一笑泯恩仇。

            提问:你写《同桌的你》是什么样的心情?你的很多歌感觉很真实,给人淡淡的回忆,有点怀旧,你是一个怀旧的人吗?

            回答:我在考研究生,没劲,天天读美学史,考电影学院导演系研究生,挺枯燥,就写了一个歌,没什么心情。

            不是比其他人更怀旧,我一年怀三回。一年写三首歌,别人怀旧的时候打一个电话,或者写一篇日记,我一怀旧就写一首歌。我倒没天天以泪洗面,凭栏远眺,那时候就写歌还行。音乐是最真实的,根本没办法编造,电影还能编,心里没东西,龌龊的导演也可以找来一个真诚的小说来拍,音乐可没辙,就是从心里来,还不能设计,不知道在心里什么地方。你自己真实,音乐就真实,电影还有蒙太奇,文字还有形声会意。音乐是直接从血到血,像人的血液一样流淌出来,人听的时候就流到血管里面,这个是自己真实的,只要你真实写的东西就会真实。

            我们在那种环境下长大的,能安静下来,现在年轻人很少有很安静的歌。当然我不是说躁动不好,音乐有很多种,有不同的功能。我原来认为音乐就是在夜里听知识分子良心的音乐,这是原来我的偏激。后来罗大佑跟我说,音乐就是有很多种功能,我们的音乐是一种,但是我们这种音乐就是能安静得下来,因为我们的心情比较安静。现在有很多嘈杂音乐比较有意思,那时候的女生能够一下午坐在窗前冲外看,现在的女生不会坐在窗边看了,还是跑去街上看帅哥。对于个人创作来说,这些东西就是日记,我觉得挺好的。我拿写歌当写日记,我发表的歌只占我写的十分之一。拿日记天天给人看不好,什么事没发生还卖人钱,这个不太好。

            很多事情是我很个人的事,我一直拿写歌当写日记。不但是文字还有旋律,旋律代表你心里潜意识的东西,我觉得很幸福。音乐给创作者的东西比给接受者的还要多,因为你弹琴的时候,我老说一句话,弹琴长大的孩子没坏孩子,迄今为止没见过一个,弹琴是一种宗教式的忏悔,教堂里面为什么一定要有音乐,庙里也有音乐,音乐就是一种洗涤灵魂和忏悔的东西,小时候弹琴实际是对自己灵魂忏悔的过程。习惯了这种忏悔你就有一个出口,你的灵魂有一个出口,因为你已经习惯了这种方式。对我们个人来讲是特别愉快的一件事情,我们有我们的教堂,我们能有地方抒发所有的心情,是最好的日记。

            高晓松这家伙!(6)

            提问:总结一下多年来的生活和工作的状况。

            回答:我正式上班一共工作过两个月。从电影学院出来到亚视做实习编导,一个月挣二百块钱,自己一百,家里一百。第三个月就挣很多钱了,然后就辞职了,那时候在草地上还特忧郁,因为我挣了很多钱因为我不是卖羊肉串的。那时候认为有钱人就是卖羊肉串的,认为知识分子是清贫的,那时候我开一辆林肯加长车,呼啸成群,弹琴唱歌。你一定会老到没有沙龙可去,当年轻的时候你有沙龙式生活的时候,你一定要放肆地去过这样的生活;你一定会老到没人叫你了,你想去也没人招呼你了。其实每个人年轻的时候都很难忘,把自己年轻的时候描绘得特好。当时我们有一个私活儿小分队,我是导演,摄影现在成了大款,当时的美术现在成了导演,当时的录音成了导演,过去的制片成了演员,就是《重案六组》的女一号。当时五六个人叫电影学院残废生,组成一个小分队,是我当时的生活来源和工作,草坪是我玩的地方。

            1996年出了个人作品集《青春无悔》,在南京开了音乐会。到了1997年就一年什么都没干,因为刚有酒吧,三里屯南北街起来了,以前在北京哪有地儿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