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疯狂的岛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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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书籍名:《疯狂的岛国》    作者:唐奇芳


                                    因此,面对当前兴起的“为了天皇,赶走野蛮人”的口号,幕府显得格外的软弱。这一口号响彻了整个西日本,一个武士集团开始了针对德川政权的叛乱。

            他们的叛乱很快就被扑灭。1860年,就在佩里到达日本后的第七年,德川幕府元老们的领头人物在骑马前往江户家中的路上遭到了刺杀,一位日本作家将这件事视为12世纪建于镰仓的幕府统治的结束。他欢呼道:“300年来,德川家族的声望一直就像夜空中满天群星所拱卫的月亮,甚至比当年镰仓时代的源赖朝还要盛大。但现在,它就像早晨的月亮一样陨落了。”

            德川家族仍然死死地抓住权位不放。仅仅八年之后,他们的末日就到来了。1868年,倒幕派最终夺取了江户,将其改名为东京。

            复辟时代的第一位天皇于1867年在他15岁时登基,这就是明治天皇。在他在位的45年内,日本经历了它的黄金时代。这一时期的风格在明治天皇登基的第一年中就建立起来,就在这一年,天皇在他的《五条誓文》中宣布了要改造日本,决定它的命运:“我们要从全世界吸收知识,以此来加强天皇制的基础。”

            历史上,日本曾经从中国学习了很多,但现在明治时代的领袖们把眼光转向了西方强国,如饥似渴地从他们那里吸收各种经济、政治、技术和军事模式。各种利益背景和职业的人们都被送出去学习西方的方法;此外,还有大量的西方工程师、教师、经济和法律专家以及职业军人被明治政府聘请来担任指导职务。

            改变的效果是惊人的。到1872年,一位英国领事馆官员评论道:“几乎在每条街上都有许多家出售外国商品的店铺。”日本的孩子们在玩一种游戏,他们一边唱着《文明拍球歌》,一边按着韵律拍球。歌词中列举了日本人最渴望的十种西方物品:蒸汽发动机、煤气灯、照相机、电报机、轻型机车、报纸、学校、邮政、蒸汽船和出租马车。日本人专门请了一位英国的建筑师来建造一座宏大的舞厅,一时日本人也能向西方人那样跳交谊舞。这座舞厅就是东京的鹿鸣馆。

            伊藤先生对德国的访问

            西方式的变化很早就深入了宫廷。皇宫里通上了电,尽管因为害怕引起火灾而只使用了不长的一段时间。宫廷中的女性被鼓励着要像西方妇女那样直接大胆地大声讲话,而不是像从前那样端庄地用手捂着嘴小声嘀咕。宫廷中的男性都努力地模仿西方人的衣着。然而,他们的努力措施在一位来访的英国女士眼里,都变成了被嘲笑的对象。她说道:“……几乎所有的衣服都是成衣,都显得太过肥大。裤子的裤脚都被塞进了松紧边的靴子里。皱顶的帽子要么一直盖住了主人的耳朵,要么就很俏皮地扣在后脑勺上。”

            在对西方热心的学习中,明治时期的领导人感兴趣的方面几乎完全集中在外在的形式上,他们就是不能理解西方的价值观。他们最大的愿望就是使日本成为一个和西方平等的国家而受到世人尊重,而日本能够成为一个先进的民族。要赢得西方的尊重,似乎就要有一个宪政的政府,于是明治的寡头们就开始着手创建一个具有日本特色的宪政政府。

            1881年,天皇宣布日本很快就会颁布宪法,大概就在未来的10年之内。日本向欧洲派出了一个使团去学习那里的宪政体制,使团的率领者就是明治重臣中的绝对保守派伊藤博文。伊藤博文在德国遇到了“铁血宰相”俾斯麦,并且对他佩服得五体投地,因此很自然地把他大部分的时间都花在了德国。他还深深地被德国法学家鲁道夫·冯·格涅斯特的言论所折服,格涅斯特坚持宪法不应该迎合民主的口味,而必须牢牢地根植于国家的传统之中。

            伊藤博文对他听到的东西深以为然,并且把普鲁士的宪法作为日本的榜样。他毫无犹疑地摒弃了更加民主的宪法范例,例如美国的、法国的和英国的。伊藤博文后来写道:“我相信我已经为我的国家做出了一项重要的工作,我从内心里感觉将来可以含笑九泉了。”

            对于伊藤博文和他的同僚们来说,目标就是履行誓言,恢复天皇最高荣誉的地位。但是,同时要继续保持他与实权绝缘的状态。1889年颁布的日本宪法正是这一目标的体现。它再次重申了关于天皇神圣血统的古代神话,把他宣扬成“神圣的、不可亵渎的”,并且宣扬天皇的继承“万世一系”(这个词在裕仁的宣战诏书中再次被引用)。但是同时,宪法也清楚地规定,如果没有帝国议会的批准,天皇颁布的任何法律都是无效的。

            培养对天皇的崇拜

            帝国议会即国会,由两院组成:贵族院和众议院。两院都由选举产生,成员都来自日本的精英阶层。然而,核心的权利圈极端不情愿把它的权力交给日本的大众,也不愿意交给选上来的代表们。选民被限制在全国6%的人口范围内,而这恰恰大约相当于旧的武士阶层所占的比例。在权力的执行中,贵族院可以对下院提出的立法案进行否决。

            这种民主的表象使西方感到十分满意。就在宪法生效仅仅四年之后,英国取消了自佩里

            打开日本大门不久之后一直实行的治外法权,以此表示它的认可。其他的西方国家很快也纷纷效仿。

            凭着惊人的智慧,明治重臣们在他们拼命赶超西方的努力中,认识到成败在很大程度上取决于对日本人民进行的教育。早在1872年,他们就建立起一个义务教育制度计划。这一计划的一项重要内容就是号召建立54000所小学。这一内容的落实速度快得惊人:1860年,日本的大多数人口还是文盲,但到了19、20世纪之交,日本已经变成了亚洲受教育程度最好的国家,公民中的读写率达到了95%。

            然而和其他所有的东西一样,教育在日本也发生了一种奇怪的扭曲。在1890年颁布的一道诏书中,发表了一个整个国家都要遵守的基本道德法典,它取得了神圣的法令地位,将日本一直引入了第二次世界大战,直至战争结束。

            另一道《教育敕语》要人民“永远忠诚虔敬地团结在一起”,号召天皇的臣民们要“增进大众的福祉,增进共同的利益”,并且要“尊重宪法,遵守法律”。然后就是强烈地劝勉,要人民担负起义务,在即使无望取胜的冲突中也要奋力作战。诏书中说道:“无论发生了任何意外情况,都要勇敢地为国家贡献出自己,以此来保护和维持我们皇权的繁荣,使之与天地同存。”

            在其他大多数国家,这种诏书只不过是一个例行宣言,而且很快就会忘在一边。然而在日本,对于全国各地的学校来说,宣读《教育敕语》已经变成了一种宗教性的仪式。任何人如果要接触写有这些神圣词句的纸卷儿,都要按要求戴上白手套。有的校长不小心将诏书掉在地上,或者在宣读中发生了错误,就会采取自杀的方式来谢罪。这种事例确确实实地存在。发生火灾的时候,什么东西都可以不抢救,第一个要抢救的就是诏书,这种情况就更加不用说了。

            整个学校课程的设置都是以培养强烈的爱国心为目的,而爱国心又集中在天皇身上。课程中包括道德课。崇敬自然神迹的古代神道退隐下去,而由日本国家和天皇占据优先地位的好战的现代神道教则在道德课中取得了主导地位。在文部省制定的规则中,将历史教育的目标规定为“为了使儿童们理解帝国的基本特征,并培养他们的民族精神”。同样地,进行地理教育的目的是“为了向他们灌输热爱国家的思想”。

            一代又一代的日本中小学生遵守着“远距离的崇拜”的常规,每天早晨都向着皇宫的方向鞠躬60秒。孩子们还被教导说,在集会中,如果天皇偶尔莅临,他们必须低下头来,目光向地,以表示对他的崇敬。而且,老师们每天都要问男学生们:“你们最大的抱负是什么?”

            孩子们就会用稚气的嗓音异口同声地回答:“为天皇而死!”

            到时候,他们中间将会有上百万的人实现这一诺言。

            从武士到实业家

            为了建立一个防止西方资本主义国家控制的壁垒,同时为了建立起一个可以支持军事建设的经济,明治时代的日本把重工业当做了它的第一要务。由于没有任何基础,但因为惧怕外国的控制而拒绝外国投资,日本不得不白手起家,而且要独自摸索前进。日本明治政府处理问题时,采用的可能就是按照其他国家以前遇到类似情况时所采取的那些办法。

            “学习工业并克服其中的困难,是政府必须履行的一项责任。”一位明治时代的领导人

            这样说道。日本的财政收入大部分都是靠扩大土地税获得,依靠这个有限的资源,日本政府艰难地建立并经营着自己的工厂。开始时,工业建设的重点集中在战略性的军需品方面,只有到了后来才把重心转移到了消费品上,这样,整个工业体系就涌现了出来。日本的劳动力一直受到的教育就是要把繁重(而低薪)的工作看做爱国主义的体现,托这种教育的福,日本的新工业体系在短短的几年之内即使说不上迅速兴旺起来,至少也是在稳步地增长着。

            虽然明治政府计划着保持对军事工业的控制,但它并没有打算永久性地占有私人企业。早在1880年,在《廉价出售工厂概则》的序言中就出现了转变的迹象:“那些为了鼓励工业发展而建立的工厂,目前管理得当,业务兴隆,对于那些应该由民间经营的工厂,政府将放弃其所有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