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针……不知这怎么叫,是莎莉姑姑送给我的,按按啡色盖子,那是针包。揭开针包看看,才有趣呢,里面有针有线还有小钮!”
“真的好可爱。”田瑛爱不释手:“你姑姑对你真好!”
“她不是我姑姑。还记得那间卡通店子,你在那儿躲上我的汽车,店子的老板娘叫莎莉姑姑。她叫我送给女孩子,我一直想不起该送给谁。”他拍了拍针包:“现在送给你!”
“我怎能?”她可能真是太高兴了,还以为自己做梦呢!昨天和今天,根本像地狱与天堂之别:“我不配!”
“没有人拒绝圣诞礼物。”他马上补充:“它又没有特别意义。”
“谢谢少爷!”是有点感动?是冷?她鼻骨耸耸的。
“很冷,你口唇都发紫,快回屋里去。”若望一手扯住她的衣袖便跑。
进屋子里,两个人的嘴里都冒烟。
“今晚在家里吃圣诞大餐?我侍候你!”
“今晚我有约。圣诞节一个人在家里一定会闷死,想找一个人说话都没有。”他问:“你呢?”
“我?我还有工作,吃过饭,盖棉被睡大觉!”
“好寂寞的圣诞日!”他感慨。是他?是田瑛?
高若望应该不会寂寞,有个波基小丝型的比丝陪他过圣诞节。
比丝送他一条领带,他送比丝一条颈巾。
“好漂亮的颈巾。”她挂在肩上:“今年流行!”
“我不懂女孩子心理,也不知道流行什么,应该感谢那售货员。”高若望忽然想起:“我的笔记呢?”
“别忙嘛!快吃饭了!”比丝摇着他的手。
“吃饭前改好,最开心。”
“真怕了你,到我房间来。”比丝就这样拉了若望上楼。
香闺真是香的,比丝去拿笔记,转身,放回他手上:“还你!”
若望马上伏案便改。
“书呆子!”她笑他。
“怕时间拖久忘记了改,害了自己。你的笔记呢?我替你把它改了……”
吃过一大顿丰富圣诞大餐。
比丝把脸凑过去:“饱了没有?”
“好饱!”若望点着头:“肚腩可以做圣诞老人!”
“现在想干些什么?”
“最好喝杯热茶,然后运动一下。”
比丝拍一下手掌:“我们去荷里活!”
“昨晚还没有跳到够?”若望叹口气:“圣诞节早就满座了!”
“我只要拨个电话,自有办法。”比丝推着他:“去呀!”
“我不想跳舞!”
“没有人叫你跳舞。去看看,去热闹一下,听听音乐。”
“太吵太烦,在家里听唱片不是一样?”
“你这人顶没趣……”撒娇啦!
没上的士高,在她家开奇*书*电&子^书了唱片跳舞,也要磨到深夜两点钟才回家。
上楼,把西装一扔,便倒在床上,好舒服。
偶然抬起头,床头挂着的红色东西是什么?
好奇地起床一看——
一只红布圣诞老人袜。
袜子外面写着:救命恩人高少爷:
愿你圣诞快乐!永不寂寞!
小婢田瑛敬上。
再者:对不起!圣诞老人迟来了一夜。
“这小女孩!”若望把袜放在床上。
他脱下衣服便上床睡觉,躺下之前想把袜子挂回原处,但发觉袜袋内有东西,而且芬芳扑鼻。
他张开袜子一看:里面原来是一朵朵鲜玫瑰,他拿了两朵嗅了嗅,放在枕边;然后把其他红玫瑰撒在雪白的鹅绒被上,剩下两朵在袜内重新挂上。
被子一拉,他很快便酣睡了。
可爱的圣诞夜。
元旦,一月一日,星期日。
大客厅的电话铃响。
田瑛忙从露台走进去听电话。
“高宅。”
“请若望听电话,我叫马田。”
“马田少爷,请等等,我去请少爷。”
田瑛由大客厅走向会客厅,到消闲厅,看见若望伏卧在地毡上,赤足穿上白袜,正在看画报。
“少爷,马田少爷的电话。”
他点了点头。
田瑛在电话盘上按下电钮,把消闲厅的电话放在若望身边的地毡上,把电话筒放进若望手里。
“马田,有事吗?”
“喂!比丝的舞会你没有理由不去,听说她很不开心。”
“我不想去,上次史妮的舞会我已经去过了,一个晚上,一个通宵……我没兴趣。”
“史妮的舞会你参加,比丝请客你不去,太不公平。”
“公平,圣诞日我和比丝度过的。”
“顺顺人情嘛,何必令女孩子不开心?”
“反正比丝说过不怪我。”
“若望,你到底去不去?”
“不去,星期二你们来我家玩。”
“孤僻怪人,算了!星期二你就知道厉害。”
若望挂上电话,田瑛忙把电话放回原处。
若望突然从口袋里掏出一朵已凋残的玫瑰,嗅了嗅,还有一点点香味:“你送的圣诞礼物!”若望对收拾画报的田瑛说。
“借花敬佛,花是高家的!”
“红袜子呢?”
“向张妈妈借了块红布,怕少爷突然回来,赶着,手工很糟。”她歉然地笑笑。
“很可爱的圣诞礼物,带给我一晚甜睡。但是,你又没有钱,根本不用送礼物给我。”
“圣诞礼物是要交换的!”
“你家乡没耶稣,怎会懂这些?”
“听过,我来这儿差不多一年了!”日瑛忙着把撒满一地的画报放回格子上:“元旦日为什么不出去玩?”
“没什么地方好去!”他坐起来,双手放在后脑。
“比丝小姐的舞会呢?”
“太狂,就是闹,时间又长。”
“新年窝在家里不闷吗?”
“也闷够了,这三年,哪天不是我一个人?以前,还盼望下课看见媚姨,星期日和公众假期爸爸带我们骑马、打球、开游船出海。”
媚姨?媚姨是谁?田瑛想,不敢问。高家太太不是去世十多年了吗?媚姨,大概是高太太的妹妹,现在在哪儿?
他呼了一口气:“我想看场电影,吃个新年大餐,开车听音乐兜风,然后回家睡觉。”
“看电影应该也不错,假日都放好影片。”
“就因为假日放好影片,所以,休想买到一张票子,看电影是发梦。”
“我替你打电话到每间电影院问问,好不好?”
“谢谢,白费心机的!”他从地毡上跳起来。
“你今天在家吃午餐?”田瑛随着他。
“还能到哪儿?”
“你喜欢吃什么?我叫厨房准备。”
他又摇摇头,总是懒洋洋:“天天吃饭,吃西餐,腻死了!”
田瑛想了想说:“午餐吃云吞,好不好?”
“云吞?”他转过头来,似乎心动了一下。
“唔!云吞:虾肉云吞、猪肉云吞、菜肉云吞、鸡蓉云吞、炸云吞……来个小型云吞自助餐,好不好?”
“这主意不错。”
田瑛开心得很:“我去通知厨房。”
一缕烟飘出去。
若望走过去,揭起钢琴盖,有一下,没一下的弹着,他真是无聊。
田瑛又回来,送上一杯杏仁茶(生磨的,冬天润肺):“少爷,我去厨房帮手,你有什么需要,请按铃叫我。”
“我口渴,刚想要杯饮品,”他喝了口杏仁茶:“已经在手上了。”
“你弹琴,我去工作了!”
若望点点头,手指在琴键上,眼睛看着她的背影离去:这女孩子,年纪小小,懂事、周到又体贴。
她是不是太早熟了一点儿?
无论如何,她是个很讨人喜欢的女孩子。
他想着,生伯进来:“少爷,史妮小姐来了!”
若望穿上软皮便鞋,走出去,史妮已经走进大厅。
呀!新景象。
史妮穿了一条黑皮裤,黑色四吋半高跟鞋,黑底金花丝袜。上面一件新潮皮草短大衣:用一条条黑紫貂皮间紫皮(皮革的皮),紫皮上镶了七彩水钻。那皮草像是条短裙多过短大衣,领子左搭右搭的。
她的头发全梳在额头前,像个髻。不,不像髻,像沙翁(通心炸面包),那面包发上,用颜色喷雾剂喷上了一圈黑紫、一圈金、一圈紫……
“打令,”史妮手握着黑色水钻手袋转了一个圈:“好看吗?”
“啊!”若望看得有点呆。
“好看吗?”史妮叫了,她急性子:“快告诉我,由头到脚都是我自己设计的!”
“好看!”若望是个有教养的孩子。
“真的呀!”史妮挨过去揽住他的手臂,紧张、兴奋又开心:“没白费心机。若望,你快看看我的面部化妆,如何?如何?”
若望不能不低下头看,史妮已仰头,她那张脸:眉毛弯了又弯,粉白脂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