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警察与流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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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

书籍名:《警察与流氓》    作者:程琳


                                    

            我说:“有人骚扰你,说明你有魅力呀。等到你人老珠黄的时候,你想让别人骚扰,也没人理你了。”

            樊丹放下汉堡,“我不吃了。”

            我说:“怎么了?”

            樊丹说:“我吃饱了。”接着,她又开始吃。

            我说:“你不是吃饱了吗?”她没回答而是静静地看着我,忽然,她说:“苏岩,你以前开车是不是到过我们医院门口?”

            我有点不自然,“好像是吧。”

            樊丹低下头,微微笑道:“告诉我,你为什么开车跟着我?”

            我大方地说:“因为我喜欢你呀!”

            樊丹有点不自然了。

            我说:“我喜欢你是喜欢你,但我对你没有非分之想。”

            樊丹抬起头小声问:“为什么不想?”

            我说:“因为想也是白想!”

            4

            郭鸣武写了一篇题为《坠楼事件背后》的侦破纪实。大约有五千字,整整一个版面。写得很详细,把刘长江犯罪过程全都写了出来。虽然叫侦破纪实,可侦破的部分很少。大多是渲染刘长江与王大虎之间的恩恩怨怨。我明白他是为了使文章有卖点,但副局长陈凯鸣却不太满意,他说,文章也没突出我们警察的作用啊,好像这个案子是他妈的记者破的。他把我找到办公室,问我,记者是谁找的?我说,谁也没找,是他自己来的。陈凯鸣说,记者今后再要是来写稿,必须让宣传科审查一下。

            陈凯鸣说完文章的事儿,就和我聊起刑警队的班子问题。他问我:“刑警队现在还缺一个副队长,你看你们这些人谁当合适?”我说:“高军合适。”

            回到办公室,我告诉了高军。高军说,陈凯鸣也问他这个问题了,他说我合适。

            我说:“陈局长是不是认为咱俩在互相吹捧啊?”高军说:“我可没吹捧,我本来就觉得你合适。”我说:“我怎么合适了?”高军说:“你不仅业务过硬,品德还好。”我说:“我品德怎么好了?”高军说:“你忘了上回咱俩到段平家去蹲坑时,你把车都让给我了。你说,你的品德是不是很好?”

            我说:“我让给你车就好,要是不让给你就不好了?”高军说:“你不可能不让给我。”我说:“为什么?”高军说:“因为你品德好啊!”接着他又说:“你看你现在宁可坐公共汽车,也把自己的轿车让给我。何止品德好,你就是活雷锋啊!”

            我忽然大笑起来,他说:“你笑什么?”我说:“今天还真有人说我是活雷锋。”高军问:“谁说了?”

            我说:“早晨坐车的时候,一个农村妇女抱着孩子站在我的旁边。我就把座位让给她了。这算个什么事儿呀!可把这个妇女感动坏了。她说,你就是活雷锋啊。她一个劲儿地谢谢,谢谢。我说,不用谢不用谢。这个妇女也太实在了,她忽然把孩子的小牛露出来了。她对孩子说,让叔叔摸个牛儿吧!当时一车的人全都瞅我。我这个不好意思啊。我赶紧说,算了算了。那个妇女还说,你看你就摸一下吧。我一着急就说,不用不用,我有我有!”

            我和高军正在笑着,赵民推门走了进来。他问我们:“你们笑什么呢?”高军说:“苏岩讲学雷锋做好事儿呢!”赵民没问什么事儿,当上队长以后,他很少和我们开玩笑。我说:“赵队,有事儿?”赵民说:“你到我办公室来一趟。”

            赵民出去后,高军问我:“他找你干什么?”

            我说:“不知道。”

            高军说:“你瞅着吧,肯定是推荐你当队长的事儿,他想事先给你买好。”

            我摇了摇头,“不可能。”

            高军说:“咱俩打赌吧!”

            我说:“不用打。要是好事的话,他就给我打电话了,你看他亲自到咱们屋子里找我,肯定是不好的事儿。”

            高军说:“有道理。”临出门前,高军问我:“会是什么事儿呢?”

            我说:“弄不好是你的事儿!”

            高军说:“我有什么事儿啊?”

            我笑道,“是不是你和他媳妇的事儿露了?”

            高军说:“他媳妇白给我都不要。”

            走进赵民的办公室,段平坐在他对面的沙发里。段平见我进来,站起来向我打招呼。我点了点头。赵民说:“刚才段平和我说了一些情况,我觉得他说的和你当时做的笔录有点出入,你再给他重新做一个。”

            我问:“是在你这儿做还是回去到我屋子里做?”赵民说:“你就这儿做吧!”我把椅子搬到桌子旁边,开始询问段平。段平把那天的经过又说了一遍,虽然说的和以前的差不多,可在关键的地方,段平改口了。

            段平说:“我当时走到1308房间,见到门留着一条缝就向里看。我看到王大虎趴在窗台上,刘长江站在他的身后。”我问:“刘长江在背后干什么?”段平说:“好像是在给王大虎敲背。”我问:“完了呢?”段平说:“完了,我就走了。其他的,我什么也没看到。”

            我放下笔盯视着段平,他低下头。我突然说:“我他妈的还没问你看没看到别的,你怎么就这么着急说出来了?”段平说:“我确实没看到别的。”我说:“那上回你怎么说你亲眼看到刘长江把王大虎推下去了?”

            段平说:“上次是我瞎估计的,其实,我没有看到刘长江推王大虎。”

            我说:“那你都看到了什么?”

            段平说:“我只看到刘长江站在王大虎的身后。”

            段平这么说似乎也没毛病。刘长江推王大虎只是一瞬间,段平不见得能那么巧就一定在那个瞬间看到。但我认为段平的翻供很不正常。

            赵民问段平:“那你上次说看到刘长江把王大虎推下楼,什么目的?”

            段平说:“我想让刘长江偿命。”我说:“为什么?”段平说:“因为王大虎对我有恩。”

            我写完笔录,赵民先看了一遍,接着,他递给段平让他仔细看看。段平看完之后,在笔录上歪歪扭扭写下:以上记的都对。段平

            段平放下笔,赵民说:“你把日子也写上。”段平又拿起笔写上日期。我打开印泥盒,让段平按上了手印。

            5

            徐冰买了一百张当天的报纸,他要广泛地散发给朋友们。报纸上这么报道等于洗刷了她妹妹的清白。中午,他打电话说摆了几桌,让我也过去。

            我说:“我过去也不能喝酒,我就不去了。”

            徐冰说:“你不是没什么事儿吗?过来玩一会儿吧。”

            我说:“你别太张罗了,刘长江的案子可能要发生变化?”

            徐冰问:“要发生什么变化?”

            我说:“现在还不好说,反正你别整过分了。”

            徐冰说:“愿意有什么变化就变化去,我才不管呢。”

            中午,高军开着我的车走了。我一个人坐在办公桌前,默默地发呆。

            我经常一个人这样发呆,我也不知道,这算不算什么好习惯。发呆的时候,我的大脑也不寻思什么。坐在椅子上,一个姿势,常常一呆就是好半天。

            樊东往办公室给我打电话,他说:“徐总让我来接你去吃饭。”我说:“我在食堂吃过了。”我问他现在有没有事儿,如果没事儿,让他到我办公室来跟我杀一盘。樊东说:“我没事儿。”

            樊东来到了我的办公室,还带来了几块德芙巧克力。我看见吃的,肚子里翻腾起来。我吃着巧克力和樊东下起了棋。樊东的棋很厉害,几下就把我逼到了绝境。我说:“我缓一把行不行?”樊东说:“行。”我说:“你的棋挺高啊!”樊东说:“我没事儿总在网上下,练出来了。”他可能太得意了,出现了一个漏步,我假装让他吃了一个马,随后把他将死了。樊东说:“苏哥,你这不是挺厉害嘛。”我说:“你缓一步。”樊东说:“我不缓。来,摆下一盘。”

            第二盘也是我快要被将死的时候,樊东出现漏步。我笑道:“你特意让我赢是不是?”樊东说:“这步我没看见,缓一步。”我说:“不行。”樊东说:“你看你缓怎么行呢?”我说:“你水平高,用不着缓。”樊东笑道:“苏哥,你真赖。”我说:“不赖能赢吗?”我和樊东说说笑笑,一个中午就过去了。

            下午上班的时候,陈凯鸣打电话让我到他的办公室。我对樊东说:“你回去吧!”樊东恋恋不舍地说:“我回去也没什么事儿。现在徐总净自己开车。”我说:“你先回去,等有事儿,我再叫你。”樊东说:“好吧。”

            陈凯鸣找我是刘长江的事儿。赵民已经给刘长江重新做了笔录。他在新的交代中全都推了。他说,当时,王大虎趴在窗台边呕吐时,他只是给王大虎敲了敲背。后来,王大虎吐的东西把他也弄恶心了,他就跑到卫生间去吐。他出来的时候,发现王大虎已经跳楼了。陈凯鸣对这份笔录感到很奇怪,问我,是怎么回事?我说:“我也不清楚。”陈凯鸣又问段平的事儿,我一五一十地说了一遍。陈凯鸣说:“你到看守所再审审刘长江。”我说:“好吧。”

            在公安局门口,我正准备打车走的时候,樊东把皇冠轿车开到了我的身边。他在里面给我打开了车门。我说:“你没走啊。”樊东没接茬儿,他问我:“苏哥,上哪儿?”我说:“到看守所。”

            看守所临近郊区,沿途风光旖旎。我打开车窗让冷风与阳光一起拥入车里。我把座位放低,半躺在高背椅子上。樊东打开音响,清脆的钢琴曲在车厢里回荡。我微微闭上眼睛,享受着眼前的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