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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独秀风雨人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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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8章

书籍名:《陈独秀风雨人生》    作者:朱洪


                                    他不清楚,什么地方耽误了这封重要的信件。这封指示信强调“全部政策的中心问题乃是农民问题”,“在中国进行民族革命和建立反帝战线之际,必须同时进行反对封建主义残余的农民土地革命。”

            在“三大”上,陈独秀及大多数中国共产党领导人把农民问题忽略了。7月1日陈独秀在中央机关刊物《前锋》月刊创刊号上发表《中国农民问题》,提出:“在经济落后的殖民地半殖民地,不但农民占全人口之大半数,其国民经济之真正基础,还是农业。”但他认为,中国农民“不容易发生社会革命的运动”。同一天,陈独秀给萨法罗夫写信,汇报“三大”情况,说:“把农民吸引到国民革命运动中来不是轻而易举的事。”对于资产阶级,陈独秀评价较高。陈独秀结尾时客气地说:“由于我党还年轻,我们希望经常得到您的来信。”但他不知道,东方部主任已经换拉狄克了。

            维尔德收到共产国际指示信这天,孙中山用英语对马林说:“像陈独秀那样在他的周报上批评国民党的事再也不许发生。如果他的批评里有支持一个比国民党更好的第三个党的语气,我一定开除他。如果我能自由地把共产党人开除出国民党,我就可以不接受财政援助。”孙中山生气是因为中共中央“第二次对时局的主张”引起香港报纸的批评,马林说:“有几篇批评国民党消极被动的文章出自我的手笔……援助问题与共产党人能否留在国民党内毫无关系。”

            事后,马林向越飞和达夫谦建议,不要将200万塞进南方将领的腰包以支持孙中山,而最好用21000元支持为数不多的共产党人的从事国民党的宣传。既然不给共产党资助,何必安排自己在这里工作呢?5月1日苏联政府致孙中山电:“我们准备向您的组织提供达200万金卢布……使用一年。”在北京的斯列帕克写信给维经斯基也说:“事情已经到了这种地步,孙逸仙想把陈开除出党,原因是后者在《向导》上批评了国民党的行为。”

            次日晚,中央机关在迁往上海前在广州举行最后一次会议,孙中山要“开除”陈独秀,证明中央局离开广州是对的。马林也认为,留在广州继续争取孙中山支持政治宣传是白费力气。此外,陈炯明企图进攻广州,湘战又起,中央机关在广州已不安全,这也是离开的借口。

            马林觉得陈独秀只想利用国民党。他的宣传工作只考虑共产党的组织,干的是与国民党决裂的事。最近,陈独秀和马林、蔡和森、毛泽东都有顶撞。一天开会,陈独秀和马林发生了争论,会议不得不中断,片刻后,马林问罗章龙:“‘火山’是否熄了?”罗章龙:“熄了!”马林说:“革命党的头脑应该冷静。”毛泽东在会议结束后提议:“以后开会,大家不能发脾气。”

            陈独秀脾气不好,根子是不满孙中山醉心于军事活动。“三大”后不久,孙中山对陈独秀说:“国民党必须建立自己的革命力量。”陈独秀问:“如何建立?”

            孙中山:“现在我们必须发展我们的军事力量,在南方广东可以建立根据地,然后我们必须设法在东北或西北得到一支军事力量……”这使陈独秀意识到,不能期望孙很快把国民党变成一个现代的政党。

            8月5日,毛泽东出席了中共上海地方兼区执行委员会第六次会议,他说:“对邵力子、沈玄庐、陈望道的态度应缓和,劝他们取消退党的意思。”会后,沈雁冰找他们谈话,结果邵力子同意不退党,但陈望道说:“你和我多年交情,你知道我的为人。我既反对陈独秀的家长作风而要退党,现在陈独秀的家长作风依然故我,我如何又取消退党呢?我信仰共产主义终身不变,愿为共产主义事业贡献我的力量,我在党外为党效劳,也许比党内更方便。”陈独秀不愿意和陈望道搞僵,给他写了一个条子,纸很小,署名“知名”:“上大请你组织,你要什么同志请开出来,请你负责。”陈望道接受了陈独秀委派,到上海大学兼中文系主任。

            中央局机关迁回上海后,办公地点设在闸北象山路公兴路口的三曾里3号,由王荷波出面租下,在中兴路和香山路交叉的小里弄。周围是手工业工厂,杂居,便于隐蔽。因为这里只有三个门牌,所以叫“三曾里”。两楼两底共有八九间房子。

            年龄大一点的向警予作户主,对外称一家人。毛泽东和杨开慧住在前厢房,蔡和森和向警予住在毛泽东隔壁。9月上旬,毛泽东回湖南后,罗章龙代替他做秘书工作。三曾里作为中央机关,对外是“报关行”,请了共青团员王熙春管事物,请了一位30来岁的丝绸女工魏贞秀做娘姨。

            陈独秀家离这里有一二里路,在三曾里楼上有床铺,遇到开会晚了或者有事,就不回去住。平常不容许其他人来。一次,高君曼来找陈独秀,王熙春不认识她,拦着不让她上楼。回到上海,陈独秀和高君曼的话也越来越少了。无聊时,他常逛到五马路棋盘街西首亚东图书馆坐坐。这时胡适、安徽的江彤候也在上海,几个安徽老乡常以亚东图书馆为会谈场所,海阔天空扯谈一通,然后各自回家。胡适是10月初由烟霞洞到上海,住在沧州饭店。

            孙中山:我一定开除他(2)

            10月15日晚,胡适、徐志摩宴请郭沫若、田汉夫妇。散席后,胡适和徐志摩去亚东书局。正在喝茶,听到一个人急匆匆上楼。来人身穿蜡黄西服,条子绒线背心,戴着一个帽檐下卷的帽子,像一个捕房的三等侦探。胡适站起来向徐志摩说:“志摩,我给你介绍一下,这是仲甫,《新青年》主编陈独秀。”徐志摩的头发在昏黄的灯下更显得零乱,脸色稍白。看着面前这位二十五、六岁的年青人,陈独秀笑着点点头,既然是胡适朋友,大概有些来历。

            听说是徐志摩,陈独秀连忙伸手说:“哦,知道,知道。”陈独秀拿下帽子,露出长长的头发。陈独秀头发稀少,几乎集中到了顶部,向中央靠拢,前额像一个斜坡,鼻梁挺直,眉毛间隔很宽,线条分明,很像近代表现派非洲艺术大师雕的铜像!徐志摩大惊异:陈独秀,异相也!

            11月上旬一天,陈独秀到瞿秋白家中坐。瞿秋白在东南大学参加团“二大”后,到上海任上海大学学务长,住在离闸北青岛路师寿坊上海大学不远的地方,因此陈独秀常来走动。

            瞿宅是比较西式的楼房。陈独秀随瞿秋白上楼进入他的布置精巧的书房兼卧室。

            瞿秋白请陈独秀坐在大写字桌前的木椅上,自己坐在宽大的弹簧床上。陈独秀边点烟边说,“房间布置得像闺绣,就是这儿像书生,”陈独秀用夹烟的手指了指三架摆满外文书籍的书橱。“马上要开三届一中全会了。三大决议案引起不少同志疑虑,影响了各支部的成立。近期怕没有时间作长文章了。”提到不少同志疑虑,使瞿秋白想到杨明斋。不久前,杨明斋因不赞成“三大”加入国民党的做法,和陈独秀争吵了一顿。瞿秋白也和杨明斋谈过,劝他打消去甘肃的念头,但劝不住。

            这期间,汪孟邹邀请陈独秀和胡适为亚东出版的《科学与人生观》文集各写一序。

            科学与人生观论战是《努力》周报发起的。北大教授张君劢宣传玄学,丁文江发表《玄学与科学》批评张君劢,引起了“科学与人生观”的公开争论。5月,胡适写《孙行者与张君劢》支持丁文江。结果,梁启超、吴稚晖、张东荪、林宰平、任叔永、朱经农、王星拱、唐钺、孙伏园、陆志伟、范寿康等人都参加了进来。

            陈独秀对张君劢玄学派和丁文江科学派都不赞成,因此对支持丁文江的胡适的实验主义也是批评态度。胡适认为,陈独秀信奉的唯物史观至多只能解释大部分问题。于是,两人借写序,再起战火。陈独秀写道:“我们现在要请问丁在君先生和胡适之先生:相信‘唯物的历史观’为完全真理呢,还是相信唯物以外像张君等类人所主张的唯心观也能够超科学而存在?”写完这篇文章,陈独秀突然感到一阵头晕,当天就病倒了。一检查,是慢性脑炎。

            国民党“一大”(1)

            1923年11月24日上午至次日下午,陈独秀病情好转后,主持了中共中央三届一中全会。上月下旬,李大钊请了两个星期假来上海参加会议,当时有课在身,只好说所授的课回来补。到上海后,不料会议与劳动大会时间冲突,只好延长20天,后来等谭平山,又延迟了10天,谭平山没有等到,毛泽东也没有等到。时间已经等掉了。

            会上,陈独秀感到党内同志对社会各阶级的地位和作用看法不统一,而且,不少同志对他的观点持怀疑态度。在北京的斯列帕克也认为,中共“三大”使同志们的思想发生了很大的混乱。他反对工人运动兴起后,还无缘无故地披上国民党的外衣。

            散会后,陈独秀写了《中国国民革命与社会各阶级》一文。他分析,工人阶级是国民革命中的重要分子,也是最勇敢的先锋队,但工人阶级在数量上、质量上都很幼稚,因此,不能成为一个独立的革命势力。农民是国民革命之伟大势力,但农民居处散漫,势力不易集中,文化低,生活欲望简单,易于倾向保守,易于迁徙苟安,难以加入革命。资产阶级的力量究竟比农民集中,比工人雄厚,因此,国民运动若轻视了资产阶级,是一个很大的错误观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