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毒月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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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章

书籍名:《毒月亮》    作者:郜玮


                                    百想千想万万没有想到,他见到我的第一句居然是要毒品。看着他陌生的眼神,我的身子向后倾斜,再倾斜。最后一双有力的胳膊搂住了我。我的身子瘫软下来。

            当二哥把我扶到床旁的椅子上时,我痛苦地把头靠在了二哥的肩头。许久,我才抬起头看着二哥说:“再给他一口吧,不然他真的会死掉的。”二哥松开臂膀,我顿时感到一丝冷风向我袭来,不禁哆嗦了一下。

            “没事,他能扛过来。”二哥说着低头把烟递到我手中。我颤抖地把烟点燃,看着烟雾中刘冰的痛苦表情与让人不敢看的被绑了绳子的身躯,我深深明白了我此时的痛苦不是能随着这烟雾慢慢散去的。刘冰不停地重复着他的话,仿佛此时此刻他除了会说这些外,丧失了其他能力。

            刘冰的声音慢慢地低了下去,但他还是不停地扭动着,绑在他身上的绳子并没有因此有片刻松懈。

            “行了,走吧,让他休息吧。”二哥说着过来拉住我把我往门口带。我跟随着他向外走,不住地向后回头张望。我是多么期盼刘冰此时能和我说句话,我多么希望他此时能告诉我他想我了。直到房门再次被关上,刘冰渐渐在我眼前消失,我也没能听到。失望?不,此时应该用绝望来表达我的感受。我的绝望是对刘冰、对这个世界的绝望。我不能明白为什么毒品会有这么大的力量,能让一个人在离开它的几天里变得如此可怕。

            二哥推开地窖的门,阳光照在我身上,我抬起手挡住了耀眼的光芒。光亮从指缝间渗透过来。我回头望去,期期艾艾的楼梯仿佛在述说一个被诱惑了的故事。一门之隔,把我和刘冰安排在截然不同的两个世界。

            我一个人站在这个凄凉、陌生的院子中央。手机的铃声划破了院子的宁静,响了很久很久……直到铃声嘎然停止,我还站在原地不曾挪动半步。铃声再次响起,我惊醒过来,跑着进了屋。看到是家里的电话号码,我害怕了。不知道要怎么对爸爸妈妈解释。铃声不甘心地响着。无奈之下,我按下了接听键。耳边顿时传来了妈妈关切的声音:“干什么呢?打了半天电话都没人接,又玩儿疯了吧?”听了妈妈的话,我张开嘴,话还没出口眼泪就落下来。妈妈听到我这边的哽咽声,关心地问:“怎么了?出什么事了?”

            “没事,我就是想您和爸爸了,想家了。”

            “你这孩子,我还以为出什么事了。你吓了我一身汗。想家了还不容易,那就早点儿回来。玩儿得怎么样?现在在哪儿呢?”妈妈显然已经相信了我的谎言,我只能继续在这个谎言里自圆其说。

            《毒月亮》六(6)

            “妈,您想到哪儿去了,我们都挺好的,只是这两天太累了,所以就……对不起,妈妈,我们打算再住一段时间。您和爸爸多注意身体。手机快没电了,我不说了,过两天我再给您打电话。”我继续编着谎话。

            电话挂断了,压抑的眼泪瞬间爆发,我趴倒在床上呜呜地哭着,仿佛要把前世今生的委屈都哭出来。可眼泪洗刷不了心中所有的迷惑。我知道家其实就在离我们很近、很近的地方,只是现在我无力转身。

            《毒月亮》PART  4

            《毒月亮》七(1)

            拖拉机的声音由远而近,接着是汽车刹车的声音。院子门被推开,我听到了蝇子的说笑声。

            “嫂子……”蝇子看到我咧嘴笑了起来。我像看到了亲人般地迎上去,一句话没说就哭了。五叔摸不着头脑:“这是怎么了?”听了五叔的问话,我哭得更伤心了。蝇子拍着我的肩膀说:“嫂子,谁欺负您了?”抬起红肿的双眼我不好意思地说:“没事,就是想哭了。你怎么来了?”

            “想您和冰哥了呗。”

            我赶紧擦干泪水把他们让进屋子。大家坐下喝茶聊天。

            天色渐渐黑下来,五叔站起来说:“咱们今晚吃火锅,刚才我顺道买了点儿羊肉回来。你们先聊着。”

            我赶紧跟在五叔身后说:“我帮您。”

            五叔回转过身子说:“你这孩子就这么不听话,你一帮忙,我倒乱了。甭管,谁都甭管。”

            蝇子笑呵呵地说:“嫂子,您真的甭管。您不了解五叔,他是专门的做饭迷,不好别的,就爱鼓捣个吃的。”

            我不好意思地点了点头。

            等五叔出去了,蝇子小声地问:“冰哥怎么样了?我听五叔说他又下地窖了。第几天了?”

            “第二天,他被绑在床上了,手腕、脚腕被绳子都勒出了红印……”说着说着,心就痛了起来,眼泪开始在眼睛里打转。

            “哦,那还得几天。嫂子,您别着急,这也不是着急的事。您放心,没事。我敢跟您保证。我们几个都在这儿戒了好几次了,所以……”

            这样的生活就是刘冰一直以来所指的道上的生活吗?他总说他没有办法偏离这个道,我想不通他是无法偏离这个道上的人还是道上的生活,还是离不开这个道上的毒品。

            火锅“咕咕”地冒着热气,整间屋子飘着葱姜在沸水里煮的清香味。

            五叔拿着一瓶二锅头往一个大海碗里倒酒,然后看着我问:“怎么样?来点儿吗?这天吃这个出一身汗舒服,比冬天吃还带劲。”

            我摇了摇头说:“谢谢您,我不会喝。”

            “我嫂子是真不会喝,我喝,我得喝,一直想过来和您喝两杯,但总是没时间,今天说什么也得喝个不醉不睡。”蝇子说罢就把另一只海碗递了过去。

            三盘羊肉吃光了,二锅头也见了底。五叔伸手从桌子底下变魔术似的又拿出了一瓶,蝇子与五叔相望大笑。我闻着涮肉的香味,吃到嘴里却索然无味。我边吃边听着他们聊天。

            “五叔您是不知道,自从二哥不干了以后,杨昆那孙子是越来越黑。我是真怀念我们当初的那些好日子呀。”蝇子的话使我打消了找个借口回房间睡觉的念头。我不着痕迹地把身子向前凑了凑,仔细听他们说话。

            “过去了,就别提了。你二哥走到今天也不容易。好不容易脱身出来,就不能再让他回去了。不能让他再走你大哥的老路。”五叔哀愁地点着烟说。

            正说到关键处的时候,就听见有人把院子门敲得山响,院子里的狗也随之叫个不停。

            “这是谁呀,吃饭都让人不塌实。你们先吃着我去看看。”五叔说着就朝门口走去。

            “谁呀?”

            “五叔,是我。二子和他媳妇打起来了,我们劝了半天也没用,您过去帮着劝劝。”随后是关门声,五叔和来敲门的那个人的声音逐渐消失,狗也安静了下来。

            “蝇子,你们说什么呢?我怎么听不明白啊!”

            “这里面的关系有点复杂,但又很简单。”蝇子喝了口酒开始像说绕口令似的说起来。

            “五叔,本来有两个儿子,大哥和二哥。二哥您见过,就是现在陪着冰哥的那个。大哥,死了。”蝇子喝了口酒给我讲了一个残忍得让人哭不出来的故事。

            刘冰和大哥是同学,两个人感情特别好。最早也是他们带着蝇子、小超、小妖出来混。他们看到卖毒品可以在最短的时间里赚到最多的钱,就决定赌一把,并约定每个人赚够五万块钱就收手不干。在90年代初,一般老百姓的月收入也就一、两百元,所以五万块钱对于20刚出头的孩子来说,简直就是天文数字。那时他们虽然也知道会有危险,但还是被金钱诱惑。大哥想办法从云南边境带毒品回来卖掉,一倒手,钱就赚了。开始大家的胆子还比较小,来回带的数量不多,怕被抓。后来大哥觉得反正也是去一次,不如多带些回来。刘冰不同意,和大哥因为这事吵了一架。但大哥认为自己经验多,路子也多了。所以没理会刘冰的意见。5万块钱他们很快就挣到了,却没有人舍得收手,定下的目标一次次被推翻。还没等他们从美丽的梦境中醒来,大哥就出事了。

            《毒月亮》七(2)

            大哥是在贩毒的时候,被抓的。五叔去找过大哥那些道上的朋友,但数量太大,没有人能帮忙,大哥关了一年左右就枪毙了。大哥在监狱里面一个人把事情全顶了下来,没有把刘冰他们供出去。警察当时也怀疑他们和这事有关,但苦于没有证据。

            大哥临死时,要二哥远离这个道,并要他把毒瘾戒了。做这种生意,如果你本身不吸毒,道上的人根本就不会将货提供给你。开始只是大哥为了进货先染上毒品。他说自己意志坚定,就算洗手不干了,肯定也能戒。但兄弟们被大哥吸毒后迷幻的表情诱惑了,一个个跟着吸了起来。刘冰一直都没有碰过,他始终痛苦地挣扎着徘徊着,他知道毒品是可怕的东西,只要沾上了,人就像魔鬼附身一样。

            大哥的死对他们的震动很大。也是在那个时候,他们第一次认真地决定洗手不干了。他们一起去了戒毒所,当时还是刘冰送他们进去的。不想,等他们出来的时候,发现刘冰吸毒了。这样没用多长时间他们就都复吸了。从此他们就开始了没完没了的戒毒、复吸,然后再戒毒、再复吸,地狱般的生活从此跟随着他们。

            五叔失去大哥后,带着二哥和大嫂来到了这里。开始的日子很苦,后来刘冰经常给他们送钱,日子才好过起来。二哥很了不起,戒毒成功了。和五叔在这里过上了平淡的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