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眷眷浮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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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 第 12 章

书籍名:《眷眷浮生》    作者:夜遥


                                            “最毒妇人心。”

        秦捷接过于夏晚手中的板兰根,恨恨地喝一口。于夏晚笑着往他头上敲一下:“上楼去,楼上开了空调,楼下太冷。”

        秦捷指指屋角的柜机:“那不是也有空调?开开就是了。”

        “这么大个客厅要用多少电费?你不出钱有免费空调吹,还挑三挑四。”房子买了很久,却是在于夏晚工作之后一年才装修,手头紧,没舍得装地暖,大冬天里只有不怕干燥伤皮肤地吹空调。在她的驱策下,秦捷一步三晃地上楼,刚坐上床又被撵起来换居家的衣服。

        “这么冷的天让我在楼下站几个小时,你真忍心!”他还不解气,于夏晚打开衣橱抽屉找换洗衣服:“沈元熙跟你说的?”

        “是啊!我倒要看看你能让我等多久。”

        “我要是通宵加班你怎么办?”

        “还能怎么办?”秦捷把杯子放在床头柜上,“等呗。”

        于夏晚手上动作停住,想回头看他一眼,又觉得似乎矫情了点。秦捷过来搂住她:“你要是觉得太对不起我,就好好补偿我一下。”

        “你想什么好事呢!”

        “夏晚。”

        “嗯?”

        “那个……”

        “干嘛?”

        “没事。”

        “切。”于夏晚推开他,把内衣塞过去:“洗澡去。”

        “一起洗!”

        “滚。”

        晚上却怎么也睡不着,明明被他折腾得很累,可就是一点睡意也没有。秦捷也累坏了,睡得很沉,她怎么翻来覆去他也不醒。于夏晚往他怀里凑了凑,头发搔着他的口鼻,秦捷嗯着,歪歪头。

        他的手臂凶凶地按在她腰上,她突然听到他的笑声。

        然后安静了下来。

        于夏晚闭起眼睛,听他的呼吸声。

        年关将近公司事务庞杂,秦捷小住了两三天就又赶回上海总部。于夏晚和孙琨同志严肃认真地谈了一次,孙总总算是恢复了以前的资本家嘴脸,工作劈头盖脸压下来。

        忙啊忙。一忙忙到大年二十九,吃过午饭接到秦捷电话,他下午到家。于夏晚看看手头事情差不多办完了,事务所里家住外地的同事们也都提前走了,她不是大老板,最后值勤的事自然轮不到她。所以喜气洋洋地约好,等他到的时候给她打电话,两个人去采买年货。

        年夜饭讲好了在朱蕾家吃。这几年已经成了习惯,今年朱蕾特别殷勤邀请:“别放走了财神爷,叫你家小弟包个大红包来。双份!嘿嘿,生双胞胎就是好!”

        接到电话,于夏晚跟孙总BYEBYE,开着车到了约好的商场。左等右等也不来,她叉着腰站在玻璃门后头打了好几个电话,才看到秦捷穿套黑西装,在人群的频频回眸中走向自己。

        “你确定不是开拖拉机从上海赶来的?”

        “年纪一大把了还这么大脾气?”秦捷哈哈笑,“当心生皱纹了配不上我!”

        “滚你的。”于夏晚也笑,两个人手拉手走进商场。其实也不知道买什么好,转了半天,给一双活宝各买套衣服,有秦捷在,自然挑最贵的买。给朱蕾买了个包,转了一圈,于夏晚实在喜欢,又跑回来买了个一模一样的给自己。杜明衡没什么好挑的,百年不变的领带。于夏晚还给她家的小保姆买了个漂亮的发夹。小姑娘平时话不多又肯干,所有人都喜欢她,于夏晚尤其羡慕她那一头乌黑油亮纯纯直直的长发。

        “那我呢?”手上拎着大包小包的秦捷歪嘴,“都有了,就我没有。”

        于夏晚拍拍包,故做神秘:“你的我早准备好了,现在不给你,大年初一再给你一个惊喜。”

        “什么东西?”

        “我没钱啊,买不起贵东西,你不准嫌差。”

        秦捷做恍然大悟状,凑过来低语:“杜蕾丝?”

        “跳楼去!”

        嘻嘻哈哈离开商场,两个人到云顶吃晚餐。这回点的都是铁板牛柳饭,可能牛肉涨价,牛柳贼少,全是青椒和洋葱。于夏晚用汤汁拌饭吃得不亦乐乎,秦捷扒拉来扒拉去找肉吃。

        “你说过沉没的感觉。”她嘴里含着勺子,“什么意思?”

        铁勺铲在铁板上,有钝响。

        他笑:“我现在浮起来了。”

        年三十自不必说,大吃大喝。朱蕾家虽然有钱,却从来不在外头吃年夜饭,男女老幼齐上阵,双方父母都来,一大帮人各显神通做拿手的好菜,那么大间厨房也水泄不通。席间十分热闹,几个男人都是海量,喝了一地空酒瓶。春节晚会没人看,小孩子睡觉之后,所有人挪到楼上去,一桌麻将一桌牌。

        于夏晚赢了一晚上,朱蕾拍桌子大叫:“是哪个说情场得意赌场失意的啊!老娘找他拼命!”

        玩得太迟,就在朱蕾家打地铺。四个男人打桥牌打上瘾,于夏晚一觉睡醒,秦捷还没回来。翻个身又睡着,再度醒来天光大亮,穿好衣服到楼上书房里,居然还没有散局。一人叼着一根烟,屋里熏得简直睁不开眼。

        朱家是北方人,过年吃饺子,杜家是南方人,过年吃元宵。于是又有饺子又有元宵。一对活宝换上了她买的衣服,神气活现地在屋里满地打滚。朱蕾在客厅里哇哇叫,她藏起来的巧克力不知怎么被活宝们翻到了,一人抓一块吃得满嘴满脸。

        四个男人被赶着分别洗澡袪烟味,秦捷就换上了杜明衡的衣服。两个老的还不过瘾,喊着休整之后再开局。

        秦捷和杜明衡一见如故,两个人虽然生意做得大小不同,但一些商场上的见解却十分相同,聊得很投契。秦捷仔细询问了杜明衡公司的业务状况,表示有机会的话希望能合作。

        吃过中饭才告辞。

        别墅在郊外,不受鞭炮禁燃令的限制,一进小区门便是满地红纸屑。两个人又调头出去买了一大堆鞭炮焰火。

        于夏晚手里提着东西先进门,秦捷在后头搬车上的焰火。她把吃的东西放到厨房,秦捷换下来的衣服塞进洗衣机,就到楼上房间去换衣服。

        推开门,第一眼并没有看见。过了一会儿才猛然发觉,床上铺着件十分漂亮的睡衣,淡蓝色,样式超性感,该露的不该露的地方都能露出来,是那种看着羡慕却打死也不好意思穿的款式。

        她有点呆呆地看了半天,伸手拎起睡衣到镜子前面比划了一下,脸上腾腾地发烧。

        这小子还真敢买!

        秦捷悄声悄气地出现在镜框里,他嘻皮笑脸:“喜不喜欢?”

        于夏晚吓了一跳,忙把睡衣团起来:“浪费钱!”

        “我的呢?”他伸出手。于夏晚哦了一声,拿过包,取出一个包装盒。秦捷夺过去撕开一看,是只小小的MP3。顺手按开,里头有个音频文件,他插上耳机,一边听一边皱起眉头。

        “这是什么东西?”

        于夏晚拔下一只耳机塞进耳中:“自己不会听?”

        呼噜呼噜的,象是有人在睡觉,动静还不小。于夏晚摇头叹息:“知道我每天晚上睡觉的时候有多受罪了吧!”

        秦捷咬牙:“你你你,你个没事干的!”

        于夏晚笑倒,她拉下他的头,轻轻吻着。

        “你不在的时候,我要听这个,才睡得着……”

        没事可做,每天除了吃、睡,就是在小区里散散步,或者一人抱一台电脑玩游戏。于夏晚对秦捷的烟瘾意见极大,不准他在屋里抽烟,实在瘾头上来了,秦捷只得跑到外头飞快吸完一根再唏遛唏遛地钻回来。

        因为是春节,秦捷的手机不分黑天白天地乱响,美国那边的朋友下属们总是会忘了时差的问题,半夜三更把他们吵醒,或者是在关键时刻插一杠子。

        晚上窝在阁楼里,秦捷告诉于夏晚秦浩的墓在美国。

        “过了年我要回美国一趟,你跟我过去好不好?我们一起去看看哥,让他看见你,让他放心。”

        于夏晚枕在秦捷肩上:“我……我不一定走得开。”

        “时间不长,最多半个月。”

        于夏晚欲言又止,手从秦捷的袖口伸进去,抚在他手臂上:“秦浩他……也许不愿见我……”

        秦捷没有动,好半天才说道:“你错怪哥了,如果世界上他只能见一个人,那个人也只是你,夏晚。”

        于夏晚缩回手,掩饰地捧起咖啡干笑:“是吗?”

        秦捷和她都席地坐在棉垫上,他曲起腿,两只手抱住膝:“我不想告诉你的,夏晚。大哥他……他其实知道你那个时候怀孕了。”

        于夏晚手稳稳端着咖啡,一抖都没有抖。

        “相信我,大哥……是有了不得已的原因才滞留在美国不能回来,他并不是故意要抛下你。”

        那年夏天。

        她叫夏晚,他说他最喜欢的时刻就是夏天的傍晚。

        陪着她回老家,两个人不知道怎么转悠到东郊这座新开的别墅小区来,于夏晚立刻喜欢上了小区里一面湖。所有的别墅都错落有致地建在湖边,总有一扇窗能看得见湖景。回上海后不久,写着于夏晚名字的销售合同就寄到了家。因为别墅几乎售罄,剩下的几幢里,秦浩帮她买下了现在的这一幢。

        “等我们结婚后,好歹你也有个娘家,哪天我欺负你了,你就跑回来,等我上门负荆请罪。”

        她跑回来了,他却远远去了美国。

        那个时候房子还是毛坯,她一个人坐在冰冷的水泥地上,坐了很久,久到已经绝望。

        那些刺目的灯光,冰冷的器械。

        于夏晚不愿再回忆:“我知道,我打电话告诉过他,他说要来找我的,我每天都到这里来,等了整整一个月。”

        “一个月?”秦捷的声音很低,他轻笑起来,摇头:“于夏晚,你是个没有耐心的女人,所以注定你要失去一些东西。”

        “你所谓的耐心就是指让我一个人留在这里,生下孩子吗?”

        秦捷的眼中有她没见过的光彩,他拉着她的手,送在唇边轻轻吻:“我所谓的耐心,是让你不要太相信自己的眼睛。能轻易看到的往往都是虚假,要用这儿,”他指指她的头,“用这儿看。”

        于夏晚把手搭上他的胸膛,按在心脏跳动的地方:“那么这里……是真实,还是虚假?”

        阁楼上只点了盏昏黄的灯,秦捷垂垂眼睛,又抬起来看她:“我不想骗你,夏晚。有很多事情,我没办法原谅你。可是我对你的爱,绝对是真的。”

        忽然轻忽然沉,忽然热忽然冷。(注)

        大化苍茫,安排下许多人生滋味。于夏晚细细地咀嚼着,在秦捷的肩头闭起眼睛。

        春节长假的最后一天,两个人没事干进城瞎逛。于夏晚发现秦捷几乎没什么兴趣爱好,一般象他这种年纪男孩喜欢的娱乐活动他都不热衷,据说是因为工作太忙没有闲功夫。其实她几年来又何尝不是耽于工作?所以两个人站在热闹的街头,面面相觑不知道该做些什么。

        “你这种人很无趣知道吗?”于夏晚呵着手,瞪眼。

        “彼此彼此。”他两只手插在裤兜里,早上懒没刮胡子,下巴上青青的。

        跟着人流随便走,有人过来问路。是一对年纪很小的小情侣,高中生的样子。男孩笑嘻嘻看着于夏晚,女孩笑嘻嘻看着秦捷。

        “阿姨。”

        “哥哥。”

        小情侣异口同声,随即呆住对视一眼,有点不好意思地嘿嘿笑,还是女孩红着脸朝于夏晚抱歉地笑:“姐姐好,请问到****怎么走?”

        故做镇定地给他们指了路,于夏晚拉着闷笑不止的秦捷快步往前走:“现在的小年轻怎么回事?哥哥姐姐的,叫得那么亲干什么?”

        秦捷把于夏晚的手挽在自己胳臂上:“现在流行姐弟恋。”

        于是弟弟拉着面色不善的姐姐,钻进了路边拍即时贴的小棚子里。挤眉弄眼一阵乱拍,秦捷拿着刚打印好的即时贴,撕一张下来贴在了于夏晚的手机上。

        这一张上,他呲着白牙笑得没心没肺。

        于夏晚低着头看,不知道自己笑得极其温柔:“正好手机上有划痕,贴着正好挡一挡。”

        “哦,我的玉照就被你这么利用?”秦捷拿出自己的手机,也贴了一张于夏晚的笑脸上去。

        有你挡着就看不到伤痕了。

        这句话于夏晚没好意思说出口,她端详着即时贴上那个熨贴的笑,突然觉得有点饿。

        是肚子饿的饿,不是那个少儿不宜的饿。肯德基麦当劳必胜客之类快餐店人满为患,秦捷肯定有好多年没有涉足这样的大众化场合,颇有点不适应地任由于夏晚拉着挤过人群买了两个汉堡和两杯水,拿着坐在街边的椅子上吃。

        于夏晚当年上大学没要秦家的资助,硬是靠自己打工扛了下来,现在在外头自己一个人混,工作又忙,这样胡乱应付的一餐是寻常事。倒是秦捷手里捏着汉堡,颇有点不知从何下口的架势。
        “饱了!”于夏晚三下五除二吃完,一边喝水一边看秦公子勉为其难。

        “于姐!”沈元熙堪比天外飞仙般出现在眼前,她拖着拎着大包小包的男朋友,目瞪口呆地看着张大嘴咬在汉堡上的秦捷,“怎么……是你们?”

        秦捷忙放下汉堡,看一眼于夏晚,和蔼地站起来向沈元熙点头:“这么巧,你们也出来逛街?”

        沈元熙看看那只汉堡,不敢置信地摇头:“我终于知道有钱人为什么有钱了!”

        于夏晚讪讪:“那个~~为什么?”

        “原来他们过的是这种日子,所以才把钱都省下来的啊!”

        于夏晚笑倒,和沈元熙的男朋友打招呼。小伙子是沈元熙的师兄,现在在读法学硕士,长得寒碜了点,不过人很好,又有才。几个人互相交流了下关于对钱是挣出来的还是省出来的这个问题的见解,彼此告别各逛各街。

        “明天上班又有的听她啰嗦了。”

        于夏晚听了沈元熙的建议,决定到电影院去看电影。挑半天挑了部外国文艺片,拍得很不错,色彩画面音乐都很美,演员也演得十分到位,就是中间有一段火辣辣的床戏。于夏晚在朱蕾的薰陶下对此类镜头不以为意,不过打趣地趁着男女主角在床上打滚之际凑到秦捷耳朵边:“少儿不宜啊,快闭眼,当心长偷针KE(学名叫麦粒肿,我们这里叫这个名字,最后的KE字不会写=_=|||)。”

        两个人玩到很迟才回家,第二天秦捷又要走了。这一晚上很激狂,啥也甭说了,自己想象吧。

        然后第二天早上一起来,于夏晚惊喜地发现,秦捷的左眼睑真红肿了起来,他光荣地在看了不该看的东西之后长上了偷针KE。

        然后接着上班。

        一进办公室,孙总同志脸色比乌鸦还黑,告诉了于夏晚一个颇为严重的消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