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未婚状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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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0章

书籍名:《未婚状态》    作者:侯亮


                                    我知道书上说这是所谓的性幻想。但是我没有体验到想像中的感觉,或者说体验到了一点点,而并没有淋漓尽致。因此,我说过我有点沮丧,有点失望。我不甘心我一生中仅有的这一次就这么平平淡淡的发生了。我觉得这一天应该有值得纪念的事情发生,但是没有,除了第一次这件事情本身。

            因为那天晚上的事情,我更加确信自己得不到的东西永远是世界上最好的东西。就好像在高中的时候,我在一个个寂寞疲惫的夜晚会想像进入大学后的情景。我觉得那种生活一定是世界上最轻松的日子,我远离父母,没有人成天在嘴边唠唠叨叨,不用为高考疲于奔命。我有时候在睡觉前躺在床上会恶狠狠地想,高考他妈的要是个人我早就把他杀了。但是,但是考上大学后情况其实好不了多少。复杂的人际关系,一门门根本毫无用处、死记硬背得以通过考试之后再忘得一干二净的课程,一日重似一日的就业压力,或者为了继续深造又要回到甚至比参加高考更加变态更加残酷的日子里。于是你会幻想离开这四面都是高高围墙的大学。但是离开之后呢?事业、婚姻、家庭,这些乱七八糟的事情会让你更加喘不过气来。我的一些刚刚离开校园步入社会的朋友都告诉我说,其实还是呆在学校里舒服。其实这一切的一切,不光是婚姻,都好像《围城》说的,城外的人拼命想挤进去,城里的人却想方设法要逃出来。我们总以为前面不远处有一个若隐若现的亮点,于是拼命去追,等到死的那一天终于追上,才明白这个若隐若现的亮点其实是死亡。

            我也想到了一则故事。说是有一天,一个知识分子看见一个光屁股的放羊娃,他在山坡上扬着鞭子放羊。知识分子问这小孩:“你为什么放羊呢?”小孩说:“是要让羊长大。”又问:“羊长大了呢?”说:“羊长大了为卖钱。”又问:“卖了钱干什么?”说:“卖了钱娶媳妇。”又问:“娶了媳妇干什么?”说:“娶了媳妇生小孩。”又问:“生了小孩干什么?”说:“生了小孩让他放羊。”故事说着知识分子听了之后哭笑不得,不觉辛酸。

            可是,可是我们呢?我们从小到大都在读书。读书干什么呢?读书是为了考大学。考大学干什么呢?考大学是为了找份好工作。找好工作干什么呢?找好工作是为了生活好,顺便再找个好老婆。找个好老婆呢?找个好老婆让她生个小孩。生个小孩干什么呢?生个小孩让他好好读书,再考好大学,再找好工作,再找好老婆,再生好小孩……

            他妈的我有时候倒想当个光屁股的放羊娃,过着一种简简单单的生活。

            我曾经问我的一位同学,这个同学十分十分老实,绝对是老师眼中标准的好学生。我问他如果让你现在当司马迁,能够名垂青史你愿不愿意。他想都没想,说如果是那样的话,别说给我当司马迁,就是让我当地球王我都不干。他问我你怎么办。我想了想说,等我活到六十多岁再当司马迁的话我就愿意。

            在没有和陈茜开始之前,也就是在我没有搬出来写东西的时候,那是在和阿盼分手之前还是之后,我倒记不清楚了。我在一个偶然的机会里认识了一个名叫  Sam  的美国人。他来中国留学,说是来学习汉语,倒不如说是在外国暂时找不到合适的工作,来中国一边旅游一边镀金。接触几次之后,他开始在固定的时间里教我《圣经》。

            我那一阵子的确很颓废,我无所事事、东摇西晃,每天的理想都在改变,我好像患得患

            失,却又好像对一切都感到无所谓,我在真真正正地熬日子,过一分是一分,过一天是一天。我甚至连吃饭都是机械的,都是为了完成任务。我其实根本没有食欲,但是为了维持我这台二十岁的机器不至于停止,我逼着自己吃。我每天起床很晚,但是睡得很早,在睡梦中我可以暂时离开这种无聊透顶的非人的生活。那时候我真的想信仰什么,因为当你心中确实对一件事情深信不疑的时候,你就可以为它赴汤蹈火两肋插刀,即使牺牲性命也无怨无悔。但是问题是我根本就没有信仰。我对一切的东西都将信将疑,嘴角带着不屑一顾的笑……

            在理智中,我觉得如果一切都顺利的话,实现人类大同不是没有可能的。但是如今环境恶化、瘟疫横行,搞不准哪一天原子弹在头顶一爆炸,整个地球在一瞬间化为灰烬。所以不管遥远的将来是什么样子,对于我都没有多大关系。

            而对于佛教,那些善有善报恶有恶报之类的说法我宁愿相信,但是我觉得这些其实也可以用其他的理论来解释。我不相信什么十八层地狱,但是我觉得不管怎么说与人为善都是应该的。我也清楚佛教里面有数不清的封建糟粕,所以我根本不可能皈依佛门,甚至连它里面的一些基本的东西都感到可笑至极。

            在高中的时候,我就对基督教的力量窥见一斑。在欧?亨利的《警察与赞美诗》中,赞美诗竟然能让这个屡教不改的小偷在一瞬间醍醐灌顶大彻大悟。

            “明月悬在中天,光辉、静穆;车辆与行人都很稀少;檐下的冻雀在睡梦中啁啾了几声——这境界一时之间让人想起乡村教堂边上的墓地。风琴师奏出的赞美诗使铁栏杆前的苏比入定了,因为当他在生活中有母爱、玫瑰、雄心、朋友、以及洁白无瑕的思想与衣领时,赞美诗对他来说是很熟悉的。”

            “苏比这时敏感的心情和老教堂的潜移默化汇合在一起,使他灵魂里突然起了变化。他猛然对他所落入的泥坑感到憎恶。那堕落的时光,低俗的欲望,心灰意懒,才能衰退,动机不良——这一切,现在都构成了他的生活内容。”

            我觉得我就是那个苏比。我多么希望有什么东西能让我痛改前非从新做人呀。但是没有,都没有。即使父母一天天增多的白发和越来越弯的腰,这些除了让我内心感到不安和愧疚之外再没有什么用处。还有从小到大的《思想品德》、《大学生思想道德修养》等等只能让我对讲课老师的道貌岸然嗤之以鼻,只能让我对这个处处是谎言的虚伪的成人世界感到恶心。没有,都他妈的没有。让暴风雨来的更猛烈些吧!但是,我经受了一次次打击之后结果都没有能够幡然悔悟奋起直追。我变得更加颓废更加不如从前。我曾经在迎接高考的时候读过一则故事,说的是一个像我一样性格内向的男孩喜欢上了同班的女孩。他给她写了情书,她回了,信封里是一张白纸,白纸上是两条平行线。女孩的意思可能是我们就像两条平行线,是永远都不可能相交的。男孩深受打击,从此埋头苦读,一直读到博士。在他功成名就后的某一天,两人相遇了。男孩对女孩说,其实我应该感谢你,是你让我一直奋斗到今天。女孩不知所云。其实事实是女孩也喜欢男孩,只是错把撕下来的几何作业塞到信封里了。我多么渴望这样的事情发生在我身上呀。我在某次分手之后失恋之后也可以那样。但是我没有,我只会怨天尤人大骂命运不公,我只会更加颓废更加失落。

            后来我在大学里一不小心对基督教略知一二。特别是在电影里,当那些人在灾难降临之际在胸前划着十字架,然后在沉静之中安详地死去的时候;当大人小孩男男女女在教堂里虔诚地祈祷的时候;当葬礼上牧师表情沉重地说一些温暖人心的话时;当教堂里烛光闪闪白鸽扑拉拉拍着翅膀钢琴曲升起的时候;当犯罪之人在向牧师忏悔之后一身轻松走出教堂然后重新生活的时候;当两个仇家看在上帝的分上不计前嫌重归于好的时候,我真希望我是个基督教徒呀!我不再空虚,不再烦恼,不再怨天尤人,我远离从前那种实在叫人无法忍受的生活,因为有主在我心中。

            所以自从认识  Sam  ,我认真地听他给我讲解,我记下了我认为很重要的东西,我提出了很有深度的问题,我同时研究英文版和中文版的《圣经》。但是我始终无法相信那些互相矛盾的叙述。多少年来受过的教育使我难以相信人是上帝造出来的。那些“进化论”、“劳动产生了人”、“能量转化与守恒定律”之类的理论已经深深扎根在我的脑海之中,还有从小到大学过的生物、植物、动物、哲学、政治、化学、物理、地理之类的学科对我的影响实在是太大了。我甚至觉得上帝的有些话其实是在狡辩,而且毫无逻辑。所以,事与愿违,我没有能够信仰上基督教。

            也就是说,我至今还没有任何成为系统的信仰。我的那些所谓的信仰其实只是一些别人告诉我的、从书上学来的或者我自己总结出来的生活经验。仅此而已。

            有一天,我向陈茜提起这件事情。陈茜说她的英语口语不好,让我把她介绍给  Sam  。我觉得这样挺好的。有一天陈茜的口语练好了,我们干脆就说英语吧。于是我给  Sam  打了电话。陈茜就这样和他联系上了,以后也像我一样,在固定的时间里去学《圣经》。也像我一样,学习的地点有时候在留学生楼里他的宿舍,有时候在花园,有时候在图书馆前面的草坪上。

            我觉得这样挺好的。

            在一起住时间长了自然会吵架的。我和陈茜吵架都是因为一些鸡毛蒜皮的事情,其实根本就没有什么大的分歧,但是不知道为什么,每次都闹得不可开交,两个人都气呼呼的,都觉得对方不可理喻,都觉得受了满肚子的委屈。但是最后总是和好了,这一点很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