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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8章

书籍名:《后悔录》    作者:东西


                                    

            “可是,你跟小燕这一闹,动物园的全体干部职工都想枪毙你,不让我给你这个转工指标……小燕当初爱你的时候,胡开会就在追求她,但是她没嫌弃你。如果你不跟小燕,我想帮你都没有理由。”

            “为什么要把工作和结婚扯到一起呢?何园长,我可是被冤枉的,不信你看。”我把那份随时带在衣兜里的平反文件掏出来,递给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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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扫了一眼:“是谁冤枉的?”

            “张闹呗。”

            “那你干吗还跟她好?我告诉你曾广贤,小燕不是没有人要的姑娘,这辈子你就是拿着放大镜也不会找到像她这么好的了。我当这么多年园长,只为小燕这样的职工自豪过,”何园长跺了跺脚,“就是这间小阁楼,五年来小燕每周都来给你打扫,动物园的人哪个不说她贤慧。要是你妈还活着,我相信她也会喜欢姓陆的媳妇。”

            “小燕的好,我知道。可是……可是天老爷却让我摸到了张闹。”

            “笑话。迷信。哪有靠摸纸条来选老婆的。看在你妈的份上,我再给你一次选择工作的机会。”

            身体13

            何园长走了之后,我在嘴里塞了一支烟。这时天已经暗了,阁楼里的阴影开始成团成团地集结。我划亮一根火柴,竟然没往烟头上点,直到手指被烧痛了才把火柴头扔掉。接着,我又划了一根,还是没往烟头上点,而是看着它在手里燃烧。火苗一闪一闪的,一会红一会绿,一会圆柱体,一会椭圆形……那几天,我养成了划火柴的习惯,划了一盒又一盒,不是为了点烟,而是为了看火苗。后来,我干脆拿火柴来赌博,在划之前先默念:“如果燃了就跟张闹结婚,如果划不燃就娶小燕。”结果,大部分火柴都划燃了,你不得不佩服那时的火柴质量上乘,极少伪劣产品。划了几盒,我觉得这不公平,就把前提改过来:“如果划燃就跟小燕结婚,如果划不燃就跟张闹。”结果,百分之九十的火柴也划燃了。当楼板上的空火柴盒越堆越高,当手指渐渐被熏黄,我才发现自己犯下了严重的错误,既然纸条已经抽对了张闹,就不应该再拿火柴来赌博,哪怕是赌了也不应该乱修改前提,现在好啦,自己把自己搞乱了。

            到底是娶小燕或是张闹?这成了我的首要问题。为此,我去问过赵万年、赵大爷、陈白秀、方海棠、于发热、荣光明、房子鱼以及我初中的班主任“没主义”等,他们百分之百地认为娶小燕才是我的惟一出路。赵大爷甚至把我从头到脚摸了一遍,然后说:“少爷,你的身上什么也不缺,就是缺良心!”  这么一致的态度,这么高的百分比,这么深刻的讽刺,不得不让我重新考虑陆小燕。但是,上述同志都是打屁不怕臭,站着说话不腰疼的人,难免有隔靴搔痒的嫌疑,所以,这事我还想问一问于百家和小池,他们应该是最知情的了。

            一天晚上,我来到百家和小池的新居。他们的新居在百货公司的宿舍大院,直套,里面一间做卧室,外面一间做客厅。收音机上面的墙壁上还贴着褪色的“喜”字,右上角已经耷拉,“喜”字的旁边挂着一幅油画,画面是一池幽蓝的湖水。木沙发上面的墙壁上贴了三张电影海报,全是当时最红的女演员,好像是陈冲、张瑜、刘晓庆什么的。小池比原先又胖了一圈,百家还是那么结实。我向他们请教到底是跟张还是跟陆?

            小池惊讶地:“这还用问吗?当然是跟陆小燕啦。”

            百家说:“我要是你就跟张闹。”

            小池说:“为什么?”

            百家说:“漂亮呗。”

            小池说:“漂亮当不得饭吃,找老婆就得找个你生病了她比你还要着急的,这样才能过一辈子。”

            百家说:“那也不能娶个丑八怪。一个人一辈子有多少时间呆在家里、睡在床上?谁不愿意抬头低头都看见个大美人?书上说了,只要天天看着漂亮的就能多活好几岁。”

            “放屁。你没看见书上说男人讨了狐狸精会短命吗?广贤,漂亮的靠不住,万一给你弄顶绿帽子,那你就死得快了。”

            百家说:“宁偷仙桃一口,不守烂梨一筐。”

            小池把指甲剪拍到桌上,盯住百家。

            百家赶紧解释:“不是说你,我是给广贤出主意。”

            小池说:“那你告诉我,谁是你的仙桃?”

            百家低下头:“我可没有仙桃。”

            小池说:“那你的烂梨不就是我吗?”

            百家说:“我……我可没这样说。”

            小池说:“牛翘尾巴是拉屎,狗一抬腿是撒尿,你以为我不知道你的意思呀。”

            百家说:“好了好了,不跟你争了。广贤,你娶陆小燕得了,反正说真话讨人嫌、逗人恨。”

            小池抓起一根木棍:“你不服气是吧?”

            “这不是广贤的事吗?跟我有什么关系呀?”

            “不是广贤这事,我还不知道你是一副花花肠子,难怪天天晚上你不坐沙发,要搬张凳子坐我的对面,原来是看墙壁上的这些仙桃。我让你看,让你当寿星……”小池一边骂一边用棍子戳墙壁上的演员,演员们的头发掉下来,脸掉下来,最后连衣服也掉了下来。

            离开百货公司大院,我基本上打定主意跟陆小燕了,但是我得找个理由拒绝张闹,如果理由不充分,没准会闹出人命。我皱着眉头想了几个晚上,背着手走了几条马路,都没找出一条最好的理由,于是,专程到杯山去找贾文平管教,管教就是管教,他一下就抓住了事物的本质:“这很简单,你把球踢给张闹不就得了。”

            我尽管踢过足球,却不知道怎么把球踢给张闹,便弯腰给贾管教点了一支烟。他吸了几口:“你就问她为什么爱你?这一问,保证会问得她的嘴巴比乒乓球还大。”是呀!张闹为什么会爱我?我的脑细胞顿时活跃起来,像我这样的身份,她会爱上我哪一点呢?鼻子,或者嘴巴?既然在小燕门口我想过这个问题,为什么面对张闹的时候我就犯傻了,不想了?难道爱情真的会使人变成木头吗?张闹的条件比小燕高出来一大截,她跟我不在同一个阶层,怎么会爱我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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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去得不是时候,早一天或者晚一天,早一小时或者晚一小时,也许就碰不上张闹跳舞,就不会发生下面的事。那是十一月十九日的傍晚,我带着满肚子的话去找张闹。门虚掩着,里面传来革命现代芭蕾舞剧《红色娘子军》的旋律,我推门进去,张闹穿着一套黑色的紧身衣,白色的软鞋,正在木地板上跳“吴琼花”。由于空间的限制,她的动作幅度不是太大,但该跃起的地方照常跃起,该劈叉的地方照样劈叉。我头一次这么近地看她跳,她的身段像……像什么呢?说它像绳子吧它又没软下去,说它不像绳子吧它又软得没有骨头,脚尖随时可以踢过头顶,额头轻松弯到地板。她的手臂开始松得像滑行的蛇,力气忽然一来就像变形金刚,一手勾在胸前,一手后指,再加上脚下的马步,整一个昂首阔步的造型。她的胸口跟着她的动作颤动,时上时下,好像随时都有可能跳出来。当乐曲委婉的时候,她的脚尖轻轻点着地板,碎步前行,小腿绷得紧紧的,大腿也绷紧了,臀部更不说,把紧身裤撑薄了,撑松了,从布缝里露出隐约的肉白。天哪!她竟然没穿内裤。难道她在舞台上跳的时候也没穿内裤吗?这时,我才发现她的臀部特别翘,仿佛谁故意把它往后挪了几厘米。我都快三十岁了,第一次发现人的身体不像木材,木材是越直越好,而身体则要挺,要翘,要成S形,越S形就越让人心跳,越让人喘不过气。没想到除了祖国的大好河山,还有这么好看的身体,说真的,如果不是怕别人骂我作风不正派,我就要把身体放在思想的前面了。

            忽然,张闹一个大跳,停在我面前,紧接着一抬腿,右脚搁上了我的左肩。汗香扑面而来,我再也没法忍受,把她放倒在地板上,吻她的嘴,剥她的衣……不瞒你说,当时我一心想要她,想融化她,想把她变成我嘴里的糖,脑子里全是她的身体,什么心灵美,什么“为什么要爱我”统统被扔出了窗口。我抓住她紧身衣的领口往两边扯,衣服的潜力真大,就像橡皮做的,竟然可以扯到她的两边膀子,这样,撑大的领口从两边的膀子往下脱,她的上身像白玉米那样被我剥了出来,胸前的两坨往上一弹,就像是对被束缚的抗议。我盯住那两座又嫩又白的小山,一头埋下去,双手还在往下剥她的衣服,很讨厌,她穿的是上下连着的紧身衣,我剥起来速度不是太快,看看就要剥到她的臀部了,我忽然听到一声“救命”,像是当年张闹的呼叫,也像是小燕的声音。顿时,我害怕了,翻天躺在地板上。张闹扑上来,吻我,蹭我,我竟然像一截干木头纹丝不动。

            “好好的,你怎么突然断电了?”

            “我想结婚。”

            她解开我衬衣的第一颗钮扣:“明天我们就去领结婚证。”

            我捏住衬衣的领口:“不行,我们必须先结婚。”

            她把剥下去的衣服拉上来:“真是的,做不完的事今后你就别做。”

            你以为我不想做吗?想死了!但是我有过十年惨痛的教训,一次挨触电,十年怕灯绳,再也不敢冒这个险了,眼巴巴地看着她披上外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