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天明紧紧握着话筒，嗫嚅道：“是……不好意思讲……”。
天亮接着说：“哥，我们是兄弟，不用说话，我们也能听到彼此心中的声音。还是我替你把话说了吧……哥，我和天媚商量了，想让你和嫂子搬回家里来住，你租住的房子周围环境不好，恐怕嫂子也不会休息好……”
马艳听了天亮的话，眼里闪出泪光，激动地喃喃道：“天亮确实……确实……”
几天后，天明和马艳搬回林家小楼时，天明首先走到父亲遗像前深鞠一躬，虔诚地默祷一句：“爸爸，您可以看着您的孙子出世了。”
几名法警从两辆桑塔纳轿车里下来，径直走向办公楼，正在干活的工人看到这个阵势，纷纷驻足观望，露出了惊恐不安的神情。
天亮见到法警，愣了一下，边倒茶递烟边陈述道：“我对工厂的经营状况一无所知，我去欧洲玩了二十多天，回来后父亲就不在了。他的公司、工厂从来都是他自己在经营，所以我也不知道到底出了什么事情。”
年长些的法警平静地说：“你刚接手工厂，情况不明情有可原，不过，现在我告诉你，你父亲的公司和工厂已负债累累，今天我们就是应债权人的要求，对工厂进行财产保全的，也就是说，我们要对工厂的资产进行封存。”说到这儿，他停顿了一下，又问，“你明白我的意思吗？”
天亮当然明白法警的意思，但他没想到事情会来得这样快，他沉吟片刻，试探着问：“还有没有可以变通的办法？”
法警接着说：“即使是封存资产，你们离赔偿人家的资金标的还有很大距离。”
林天亮惊问：“你是说，我的工厂资不抵债？”
法警点点头：“是的！”
林天亮的头轰地一炸，哀叹道：“怎么会崩溃成这样呢？”
法警站了起来：“是呀！所以说，我们接下来的工作还需要你配合。”说完，他对其他几名法警挥了挥手。
天亮知道，他们是要去给工厂的所有固定资产贴封条。事已至此，天亮也没了办法，驱车赶往律师事务所。
顾律师是与工厂签约的法律顾问，天亮将工厂资产被封存的事向他说了一遍，询咨道：“顾律师，我想知道还有什么办法吗？”
顾律师沉默半晌，无可奈何地说：“你父亲所有的合同都是我给他把的关，应该说没有什么漏洞，造成如此现状，完全是经营问题。”
天亮惊问：“你是说，没有救了？”
“是的！惟一的办法就是宣布破产，因为宣布破产后所有的债务就不存在了。” 顾律师说。
天亮听后，愤怒地瞪起了眼：“你说什么？那可是我父亲毕生努力奋斗才得来的结果。你让我把它丢掉？”
顾律师平静地说：“这只是我的忠告。”
天亮气愤地骂一声：“去你妈的忠告！”说完，转身走出了律师事务所。
天亮驾车回到工厂，轿车刚停到办公楼前，一名法警走过来向他出示了证件和执行书，冰冷而有礼貌地说：“对不起，林先生。经查，您的这辆车是在您父亲名下的，所以法院要将它作为财产保全的一部分进行扣留。”
天亮无奈地苦笑一下，将钥匙递给法警，之后，轻轻拍了拍车顶，叹了口气说：“这车，该换机油了，右边的雨刷器也有点堵。”
法警冷冷地说：“谢谢！”
天亮仰望了一下天空，眼里骤然汪满了泪。
相对于承受着巨大压力的天亮，当大哥的天明和大嫂马艳却异常地闲适，他们正沉浸在即将得子的兴奋之中，夫妻俩已经开始为肚子里的小宝宝置办起尿不湿、小衣服、用于胎教的录音带等东西，还把卧室布置成了一个婴儿房，夫妻俩非常快乐。
神情沮丧的林天亮再次出现在顾律师面前，像个犯了错误的大孩子一样低声说：“顾律师，我……我来向你道歉，请你原谅！”
《还债》第一章(5)
顾律师抬起头，宽厚地笑了笑：“我想你会回来的。”他拉开抽屉，将一个密封的信封递给天亮，“本来，你上次到我这里我就准备交给你的，可是你……”
天亮疑惑地望着手中的信封问：“这是……
顾律师平淡地说：“这是你父亲托我保管的商业银行商务保险箱的钥匙，你父亲跟我是多年至交，嘱咐我如果他有了什么不测，让我把这钥匙交给你，我想他可能给你留下了什么。”
天亮将信封握在手中，望着顾律师，默默地说了声：“谢谢！”
回到林家小楼，林天亮把那厚厚的信封放到茶几上，对好奇而诧异的天明、天媚、马艳说：“大哥、嫂子、天媚，这就是从父亲的保险箱里取出来的那个信封。现在，我开拆了。”
三人都学生地点点头，没有说一句话。
天亮小心翼翼地将信封拆开，伸手从中取出一本房产证和另外几样证书，随着房产证的被打开，一张纸条飘然落地。
天亮拾起纸条看了一眼，默默地递给天明。
天明瞅了一下，没有说话，天媚接过纸条，又无语地递给马艳。
纸条上的字迹很潦草，马艳低头看了一会儿，忍不住念道：“工厂的事情由天亮处理，房子如何继承由兄妹三人协商，两个哥哥要保证让妹妹大学毕业，并且能出国深造。”
马艳抬起头，目光捉摸不定地望着兄妹三人，最后将纸条交给了天亮。
天亮接过纸条，放在茶几上，以商量的口吻问大家：“你们看这事儿怎么办？”
天媚首先表态：“我不想拖累你们，我还上我的学，出国深造也可以考公派的……其他事情，还是由哥哥协商吧！”
“大哥，你说呢？”天亮直接征求天明意见。
天明显得有点慌乱：“我……我……哪做过主呀？老二，还是你定吧！”
天亮问马艳：“嫂子，你也说说吧？”
天明阻拦道：“不行，她不太好掺和。”
马艳推辞说：“你哥说的对，还是你们兄弟俩协商吧！”说到这儿，她悄悄踩了天明一脚，天明没明白马艳的意思，刚要说话，天亮表态了：“既然这样，那我的意见是，房子就由大哥继承吧！”
天明一惊：“老二，这不合适吧！。”
“有什么不合适的，你和大嫂不是正好缺房住吗？再说，房子就是归了你们，你们也不会把天媚和我马上就轰出去吧？”天亮调侃道。
马艳极力掩饰着自己的欣喜，一迭连声地说：“当然不会！当然不会！”
天明狠狠地瞪了马艳一眼。
天亮笑了：“既然让我做主，我说这样就这样。明天我们就去公证。”
“这……我总觉得不太合适。我这大哥做的，惭愧呀！”天明支吾着。
“是呀！我也觉得有点不太好意思……” 马艳附和道。说这话时，她的嘴角却挂着浅笑。
夜，静的出奇。客厅里，天亮坐在沙发上默默地发呆。
难以入睡的天明从卧室轻轻走过来，他本想对天亮说些什么，可是，走近了才发现，天亮脸上挂满了泪。天明惊诧道：“天亮，你怎么啦？”
天亮抽了一下鼻子：“大哥，对不起了。”
天明莫名其妙地说：“老二，这声对不起应该是我对你说呀！”
天亮沉吟片刻：“大哥呀，爸爸没了，我要查出陷害爸爸的混蛋是谁，所以有些事做的就不那么周全了。”
天明惭愧道：“天亮，是我这做大哥的窝囊，帮不了你。但是，如果你需要我的话，我就是躺在你的敌人面前做一根木头，也要绊他一个跟头。”
天亮抓住天明的手紧紧地握在一起。
喧嚣的城市，车如虫，人如蚁。
天亮无奈地走进律师事务所，对顾律师说：“顾律师，我想申请公司破产……”
“你想通了？” 顾律师抬起头问。
天亮叹了一声气：“我实在是想不出一点儿办法了。”
顾律师立即说：“这件事情我来帮你办。不过，你父亲的其他遗产……”
天亮想了想：“只有那所房子了。”
顾律师提醒道：“那所房子你千万不能要！否则就不是真正意义上的破产，我上次告诉过你的。”
天亮重重地叹息一声：“我知道……可我已经把房子给我大哥林天明了！”
顾律师摇了摇头：“你们家的私事我不管，不过，我想问问，你大哥……他是否明白，继承房产对他来说将意味着什么？”
天亮茫然地望着窗外，无言以对。
就在天亮无言地面对顾律师的提问时，在公证处里，公证员已验看完天明提供的房产证明材料，满意地对天明说：“你提供的材料已经齐全了。”
天明有点儿巴结地送给对方一个笑，连声道谢。
公证员一边给天明办手续，一边有一搭无一搭地问：“是遗产对吧！”
天明又是一阵鸡啄米般的点头，忽然，他想起了什么，急迫地对公证员说：“同志，我有个请求，你一定注上是遗产。我要让后代知道这是前辈人给他们的恩德。”
公证员笑了：“你不用请求，这是必填项目！”说着，在公证书上盖好了公章。
《还债》第一章(6)
天明接过，开心地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