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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章

书籍名:《风流》    作者:温瑞安


                                    

        但他现在全身都是让人攻袭的地方。

        任劳本来一直叮着眼前这个人的喉咙。

        不管他一出爪,还是一踹足,眼前这赫赫有名的“淫魔”就再也吸不了一口气、呼不出一口气。

        他喜欢抓住人的喉咙,慢慢发力,看着在他右虎爪中垂死挣扎的人,脸色如何发紫发胀,终于瞪眼吐舌,一寸一寸的死在他手里。

        那是他的赏心乐事。

        可是,俟孙青霞靠近他身前之后,他的“目标”变了!

        他改盯着他的心。

        ——把这个人的心挖出来,一定是件很好玩的事。

        生挖一个人的心,最有趣的是,一时间,那给剖了心的肉身未死尽,只不过是没有心了,而手上的心亦朱死绝,还会在乎里砰碰的跳搐着。

        ——然后他的手指慢慢加力榨挤……

        想到这一点,他不由得兴奋了起来。

        他之所以改换了“目标”,那是因为他眼尖。

        孙青霞一旦走近,他便发现对方的背部受了伤。

        ——这伤也真奇怪:仿佛是在胸前看了一招,但却伤在背后。

        既然孙青霞胸背负伤,那么,这部位便是他的弱点。

        任劳喜欢敌人的弱点。

        ——弱点就是破绽。

        他专攻人的破绽。

        他看到这老大的一个破绽,几乎得生吞下一大口唾液,才能暂压抑住自己蠢蠢欲动的奋亢。

        他没有马上出手,因为他是任劳。

        “老奸巨滑”的任劳。

        ——这么厉害的一名敌手,却挂了那么大的一个破绽满街跑,他焉知不是局、不是计?

        所以他要“看定了再动手”。

        不意,这一看,却看出了个大头佛来!

        敌人的破绽并未消失。

        而是变了。

        敌人竟有千百个破绽。

        满身都是缺点、破绽!

        ——因为敌人竟在此时此境,蹲了下来!

        一下子,这名敌人的身上,至少有一百一十三处破绽,可以让他出裂;而他,至少有七百二十四种方式,将对方击垮。

        破绽太多了,招式也太多了,以致任劳一时不知该选取那一样,也因此使他一时不敢出击。

        ——敌人因何如此大意!?是故意的,还是另有杀着?别有妙计?

        所以任劳凝在那里,不知该发动好,还是该收势好。

        这可就吃亏了。

        因为敌人看来就只随随便便的蹲在那儿,但他却是沉腰蹬马,僵在那里,而且,这种吃力耗气的架式,是绝对不能耗上太多时候的!

        到这地步,他只有出击了!

        他的腰一拧。

        像虎。

        如攫。

        他喉头里低吼了一声。

        他是通知任怨,为他掠阵;同时也是征询他这个师兄,是否认可他的攻击。

        然而,他的敌人却不慌不忙,蹲在那儿,似乎在等着他。

        一直“恭候”着他的攻击。

        任劳甫动,拦腰,势即成。

        那是深山猛虎噬人之势。

        但吊足微立的任怨,却发出了一声清越的鹤唳。

        任劳立时不动了,又凝在那里。

        因为任怨已发声阻止了他的出击。

        他一向都听从这比他年轻三十多岁的“师兄”的活。

        ——因为不听任怨指挥的人,从来没有一个有好下场。

        任劳大半辈子已看了太多人不好的收场,也造成不少人的悲惨收场。

        所以他更希望自己的收场能好上一些。

        因此他对任怨更言听计从。

        任怨却笑了。

        像个害羞得芳心如鹿撞的大姑娘,又似位如书识礼的王侯公子,他恭谨的问。

        “孙青霞孙大侠?”

        孙青霞全手搭于裹琴布上,仿佛与琴已隔布交会,浑然忘我,不知有敌。

        任怨一双妙目,仍往孙青霞身上瞟:“我们此行主要不是要来抓你的,而是受了龙舌兰姑娘家人的重托,要将龙姑娘请回京去。”

        他笑笑又说,“龙姑娘和铁手名捕才是不远千里来抓你的,请你千万别误会。在这立场上,我们该是朋友,不是敌。”

        孙青霞这才睁开了半闭的眼,“龙舌兰的家人千不请、万不请,却要托你们两人来请她回去?你们声誉好么?别人不行么?”

        任怨谦然一笑,斯文地道:“龙家的人都信任我。我跟临安‘龙头小筑’的人有点渊源。”

        孙青霞道:“跟临安龙头世家有关系的人很多,他们为啥偏要派你来接龙捕头回去?”

        任怨也不以为忤,谦逊地道:“因为我跟龙姑娘也很有点关系,她的走,跟我也有点切身关系。”

        孙青霞直问:“什么关系?”

        任怨有点腼腆的道:“我是她的夫婿。”

        孙青霞的话毫不容情:“如果龙舌兰真的是你老婆,你老婆溜了,出走七八百里远,你这才追来向人讨,你是怎么当老公的?”

        任怨的脸上居然有点赫色:“我要是知道了,就算跪下来求她,央她,也不会让她溜了——天下老婆要溜就溜了。要是让老公知悉,那还有老婆能溜得成?”

        连孙青霞心里也得承认:任怨说的是真话!

        ——老公再厉害也没用,因为老婆溜与不溜,是在于还爱不爱他,要是不爱,老公再出色、再有本领、再爱她也没有用,因为老婆就算不离家出走,或溜不了,但心也一早就“溜”了。

        孙青霞道:“反正她已决定要离开你,你再找回她也没有用了。”

        任怨委屈地道:“她对我有一点小误会,解释清楚就没事了,万望大侠成全。”

        孙青霞:“夫妻本是同林鸟,大难到头各自飞。这句话你总听过的吧?飞出笼里的小鸟不会回来了,你又何必强人所难呢?”

        任怨委屈的说:“就算她不愿跟我走,那也没办法,但她家人有些话,要我转告她,她总不能连家人的话也不听吧?”

        孙青霞居然不为所动:“你的话可以告诉我,我看是不是可以找到她,转告她。”

        任劳虎吼了一声,哑声哑声嘶道,“姓孙的……你,你是什么东西!你欺人太……!”

        任怨却温良谦恭依然:“孙大侠一定可以找到她的。”

        孙青霞冷笑:“我凭什么找到她?我又不是她的老公。”

        任怨道:“她本来是不远千里而来抓你的。”

        孙青霞道:“我怎会束手就逮?凭她?岂抓得住我!”

        任怨:“她不一定能抓得住你,但你却一定已遇上她。”

        孙青霞怪眼一翻:“你预测要是准,何不改行当看相的!”

        任怨:“是有人告诉的。”

        孙看霞冷晒:“人告诉你的话就信?”

        任怨:“说话的人很有份量,他说我的眼一只放着青光一只放金光我都会信。”

        孙青霞:“他是谁?”

        任怨:“叫天王。”

        孙青霞哼,“你信他,我可不信他。我甚至怀疑世上还有没有真的叫天王。”

        任怨:“但至少有个很有智慧的人物,叫马龙,他是叫天王的军师,是他把消息传达让我知悉的。”

        孙青霞:“以讹传讹,更作不得准了。”

        任怨:“就算马军师会说谎,有一个人是决不会打诳语。”

        孙青霞:“谁。”

        任怨:“仇小街。”

        孙青霞:“六扇门的人,不是擅说空话,就是喜讲假活,不然就尽说大话。”

        任怨:“就算人人都不可信,但我还是相信我老婆就在你那儿。”

        孙青霞仿佛要跟任怨比耐心:“你老婆又不是一粒核仁,我不能把他一口吞下肚里去、也不能就裹在这包袱里。”

        任劳再也按捺不住,咆哮了一声,“——孙淫魔,你这是瞪着眼说瞎活不是——”

        任怨仍制止了他:“她刚才就在你身后,我瞧见了,他也瞧见了。”

        孙青霞回望身后,道:“怎么我没礁见?”

        任怨苦笑了一笑:“请你高抬贵手,把我老婆还回给我吧。”

        任劳气得眉发皆戟,孙青霞依然不领情、不受好:“我说过,你老波不是珍珠,我可没把她收起来。你刚才看见的,也许不是她,就算是她,她也不要你了,你总不能老是耍赖去纠缠一个女儿家!”

        任怨双眉一轩。

        一向温良如玉的他,此际在白皙的脸上,左右颊一齐闪过两道青筋。

        眉心也同时似有一道青气,在天庭冲了一冲。

        但这种煞气立即消失了,至少,是马上给压仰下来了,只听他把话说得更慢了,更温和了。甚至语调里还带着浓烈的歉意:

        “对不起,我老婆走的时候,还拿走了我一些东西——一些很重要的事物,她可以不限我走,但东西总得要还我。”

        孙青霞居然问:“什么东西?”

        任劳狂吼道:“那不关你的事!?”

        孙青霞却好暇以整的道:“那也要看是啥东西了?要是龙姑娘取的是你一万五千两黄金,我会考虑先好了她,再迫她说出藏的哪里,不让你们染指。”

        任怨这回禁不住冷笑了一声,“果然是个孙淫魔。”

        孙青霞道:“好说,我就是听不惯你们叫我作大侠,还是做淫魔舒服一些。”

        任怨又展开最孩子一般可爱的笑脸:“人称我是‘刑魔’,你既是‘淫魔’,何不交个朋友?”

        孙青霞瞠目道:“你是刑魔,我是淫魔,本就是天敌、对头,决不是朋友。”

        任怨长吸一口气,眉心又有点发青:“既不是朋友,那就当我欠你一个情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