乐读窝

穿过骨头抚摸你

乐读窝 > 玄幻小说 > 穿过骨头抚摸你

14 七

书籍名:《穿过骨头抚摸你》    作者:苏西妖精


                                            折腾到临近傍晚。

        我套上裙子,对他说,“我回家。”

        他也起身穿衣服,“一起吃个饭吧。吃完我送你。”

        我想想,没什么不可以,便点点头,却见他恍然想起什么似的说,“忘了给你介绍,我兄弟。”说着把门打开,叫了一声,“飞子,进来。”

        我晕,“你…你…你兄弟……一直……在门外?”音落,只见一只半米多高的黑乎乎的生物冲了进来,热情无比地扑到我身上,把窘窘出神中的我扑倒在地。

        本能使然我想叫,刚要出口,只听他大哥及时训出一句“飞子放手!”,这家伙又乖乖从我身上下去了。

        我打量他:深色杏仁大眼,耸尖的双耳,一脸锐利沉着,自信又冷漠,油黑和驼褐相辅相成的浓密被毛,我情不自禁伸出手去摸摸,呦,这肌肉长的,结实却不过分发达。这狼狗帅,跟他哥有得一拼。

        我打量它的同时,这位弟兄也在打量我,可我俩的深情对望没持续多久就被它大哥给搅黄了。高铮扯起它的脖子,教训它,“你小子见着漂亮姑娘冲动了是怎么,下次再这样就罚你一百个俯卧撑!”

        我不由得扑哧笑出来,边提鞋边问他,“它还会做俯卧撑啊?能给我示范一个么?”

        “飞子,俯卧撑,来一个。”

        当真啊?然后我就看见这弟兄后腿撑地不动,前肢竟然弯曲了两下,仰首挺胸的,还真有模有样。这回我真笑开了,我说,“高飞,你真棒!”它叫飞子,它哥姓高,它不叫高飞叫啥?

        高铮也笑,“这名儿还真合适。”

        我忍不住上去摸摸它淡褐色的胸毛,又长又密,手感真不赖。可我还没摸够呢,高飞就被他哥儿们给赶一边儿去了,“歇着去吧。”它可真听话,二话不说小步踱到一旮旯去了,边走边摇尾巴,得意洋洋的,然后往一布毯上一躺,很大爷的样子。

        我看出门道来了,凑上去仰着脖子问高铮,“吃醋了啊?”

        他看了我一会儿,我等着他乖乖承认,却觉着他眼里神色越来越不对劲儿。我反应得太慢,说时迟那时快,他已经把我给放倒在床上了,然后,非常不客气地,在他的兄弟面前,又把我给办了一次。

        两个人重新穿衣服。

        我的头很低,脸很红,尽量避开高飞的视线,可这位大爷偏偏看笑话似的用那俩大杏眼直盯着我。

        我又转头看它哥,这位的脸更红,不过倒是知道我在看他,自己开了口,“想吃什么?”

        “附近都有什么你常吃的?对了一直没问你,这是哪儿?”

        “五道口。附近没什么高级的,都是便宜小馆子,你行么?”

        “当然行啊。”我又不是餐餐珍味的主儿,“这儿是我老根据地啊,离我原来大学也不远。你跟这儿住多久了?”

        “一年多了吧。”

        我走去窗口往外眺,“这儿是不是离老张原来那店特近?”可隔着院子什么都望不着,只看得到暗黑墙头外的黯然天色。

        “嗯,不远。”他穿好了,指着碟架又对我说,“有你喜欢的么?”

        有啊,当然有啊,一堆呢,重点垂涎我找了很久的苏克西和妖精的那张□□万花筒。可我没法开口,给钱他是不会要的,这便宜我不能占——我没打算跟人家再有下文。

        我犹豫着,倒是他说,“今儿不早了,我先送你回去吧,下回你再挑。”

        我想说没下回了,话到了嘴边就是吐不出来。心一横,去跟高飞道别。它很有礼貌地站起来蹭蹭我,我在心里跟它说,虽然你已经欣赏过我的裸体了,可我还是过来郑重跟你就此一别,日后有缘再见吧。

        它似乎听得懂,更亲密地过来蹭我脖子,却又被高铮给拉开了。我笑着跟他出了门。

        站院子里,他锁门,我打量这平房,不大,但竟然是个独院,简陋中有安宁。我说,“这里挺好的。”

        他有点意外,“你喜欢?”

        “粗糙经常比精致更打动我。”这话被我说得,怎么这么文绉。

        他深深望了我一眼,眼里闪光,亮过天上的星——如果北京的夜空能看得见星星的话。

        没走多远,我俩就到了一家新疆馆子。我认识这家,以前常来,叫了大盘鸡和它似蜜。自从中午美术馆碰面那会儿我俩就没吃东西,一下午又都耗了不少体力,都饿得很,愣是抢着吃完了,盘底干干净净,除了啃剩的鸡骨头——不知道的准以为来了俩从旧社会穿越过来的穷孩子。

        我掏钱包要结账,他也不抢。我顺手给他八十块钱,他不收,说,“你请客吃了饭,这个就算了。”

        我脑筋转了好几圈,“不对啊。吃饭是吃饭,这八十是你给我垫的钱,我得给你。”

        “也行。那这顿饭就我请。”说着他把钱还给我,八十块又回我手里了。

        “那还是不对啊,我还得给你……那个……的钱。”我意思是初夜。

        他好像并没明白我指意,不耐烦地皱眉叹气,“你能不能不跟我算这么清楚?”

        “可我们说好了是我买……你卖……”虽然八十真的是极可笑的友情白菜价,可总比白占便宜让我来得舒坦。

        这次他听懂了。他不说话了,起身往外走。我只得追了出去。

        他走得不快,可步子大,我跟得有点辛苦,跑了上去。他是真不高兴了,我看得出来,可我不想让他不高兴,他今天让我高兴了那么多回,我不能忘恩负义。

        我跟上他,我说,“我说错话了。你别不高兴了。”

        他不理我,继续走。

        我拉住他,他没挣,总算停了下来。可他把脸别到一边,目光投放在街对角,或路灯,或行人,或来往车辆上,总之洞悉一切,除了我。

        好,他不把我放在眼里,那我就自己钻进他眼里,这行了吧。我握着他手腕的手朝自己拉了拉——我可真喜欢他的腕骨——他轻微动了动,顺也不是,拒也不是,没挪地儿。我继续努力,我把他的脸正过来,再向下拉,然后使劲踮着脚,把自己的眼睛和他的对上。成功。

        然后我就触高压电了。

        这不是我们第一次对望,也不是距离最近的一次,可这是他不高兴的一次。原来有的人,不高兴的时候,反而电力十足。

        我有点晕,扶着他的脸的双手紧了紧,把他拉得更近,主动地亲了上去,生平第一次。

        我亲得非常用心,把他从唇齿紧闭,硬是亲成了热烈回应,大举进攻。
        我们和好了。手牵着手,在路灯下走。

        “你想怎么回去?”他问我。

        “坐公车吧。”我想和他多呆会儿,从他这到我家,公车怎么也得一个小时。我还有一个小时。我问他,“平时做些什么?”

        “上学,在家做音乐,或者出去打工赚钱。”

        “哪所大学?”

        “T大。”

        “呀,没看出来,”高材生啊,“打什么工?”

        “给唱片公司编曲。有时钱不够了也去几个俱乐部打碟。”

        “……夜店?”我很难把他和灯红酒绿联系到一起。

        “不是普通的那种夜店,是相对专业的。我不喜欢乌烟瘴气的环境,可没钱的时候不得已。”

        “我就说么,外边那些夜店里的音乐,那根本就是Disco而已。”

        “是,电子舞曲已经被白领文化彻底腐蚀干净了。北京的跳舞圈子其实也就短暂发达过一年,那时候我们根本不用照顾舞客的要求,他们还恨不得一晚上跟着你跑三个场子呢。”

        “自己打工……交学费?”

        “嗯。”他答得干脆。

        “父母呢?他们不管你?”我试探性地问。

        他咬咬唇,“我指望不上他们。我得靠自己。”

        我忽然对他肃然起敬。勤工俭学的同学我不是没有过,可我没想到他也是这样的。回想第一次见到的他,身上有股子天生的神气,原来这源自于他的坚韧,对生活的不屈。

        他接着说,“上次你那样气我,可我就是不忍心删除手机里你没输完的号码。你只打了7位数,后4位有9999种可能性。我不是没想过把每个号码都拨一次,可我……恐怕没那么多钱。”他苦笑,“所以,干脆直接去你家。我一连在门口等了三天,也没见着你,没办法,昨天这才去问的门卫。”

        的确省钱又有效。所以我们现在得以拖手坐在电车的最后一排。

        111这趟线,傍晚乘客很少,几乎人人都坐着,还有好些空位。电车驶得悠缓,途径东官房、地安门内、景山东街等等站,他眼神一直流连在车窗外,若有所思。我不打扰他,就陪他一起看景儿。闷热的七月,我内心宁静。

        我们在美术馆下车。我想掏钱给他打车回去,又怕他不要,正犹豫的当口,他说,“我送你到家。”

        “别,离得很近了。不早了,你快回去吧。”我嘴上这样说,手却依旧牵着他的不放。

        “没事儿,我骑摩托回去,快。”他也丝毫没有放手的意思。

        “啊……对了,你摩托是不是还在美术馆?你那会儿怎么把我运到你家的?”

        “呵,打车啊。你都晕了,我怎么载你?”

        好吧,送我回家,第二次,最后一次。

        这一路竟然有微风。

        到了家门口,他把手机递给我,“这次你把号码输完整了。”

        我低头,很没底气地说,“我们不要再联系了。”

        “……为什么?”

        为什么?因为我配不上你,因为我对你很心动,因为我不想只跟你玩玩,因为到时候我会抽不出来,“因为我有男朋友了。”

        他沉默了。

        我忽然意识到一个问题,于是战战兢兢开口,“你是不是在想,我是个很坏的女人,有男朋友,却和你……那个?”我虽然编了谎话,可我并不想给他留下坏印象。我在乎他,我想让他记忆里的我,和他初次的□□一样,单纯美好。

        他还是沉默。

        我沉不住气了。我坦白,“我没有。”

        他仍然只看着我,不说话。

        我继续坦白,“没有男朋友。”

        他松了口气,点点头。原来他是在赌。

        “输号码。”不放弃。

        事实是,“我们……不可能……我是离过婚的人……我和你……不可能……你懂不懂?”

        “输号码。”

        “你别任性。”

        “输、号、码。”

        我接过来,认命地输完,递还给他。然后听见自己的手机响起来,又断掉。

        他满意地点点头,收起手机。

        该说再见了。

        我却说不出口。他的魔力又罩过来,我只能站着,拔步不得。

        他把我揉进怀里。

        好一会儿,他的声音穿透厚密的发丝钻进我耳朵:

        “我今天,很高兴。那个……我很喜欢,很喜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