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5章
耳环一直静静睡在妈妈的乌木珠宝盒中。
“珠子呢?”
我伸手从衣领下将链子取到外面。
“一颗是海潮,一颗是我。”他轻轻的说。说完拉着我的手走进屋内,我的脚不由自主的跟了去。他打开一个散发着松香的木箱,
“你看”,里面放着一摞摞整整齐齐用棉线缝好的崭新本子,就象我曾在旅途中用过的速写本子。每个本子的封面都画有一丛清雅的墨兰,上面是月沣的手迹,写着两个字:海潮
他又牵着我来到书案前,打开另一个小小木盒,里面列着根根裹好丝线的炭条。案前还有一只正在缠线的半成品。原来他刚才正在此缠绕丝线为我做炭条笔。
“我知道,我的明珠一定会回来。”
我抬起泪眼,“这都是真的吗?不是梦吗?”
“不是。不是梦。”
“林深是谁?是你吗?”
月古人微笑不语,只将我抱在怀中。紧紧的抱在怀中。
后记
勇安公主与大夫人的一世情仇随着公主的去逝,烟消云散。然而大夫人仍旧逃不过心疾的追索,不久也随公主和先夫共同抵达尘世的彼端。临终前,饶恕了背叛她的霍无言。并正式将心烈收为义子。
心烈为兄,月沣为弟。怀有无言骨肉的玉灵被夫人带回身边,以少夫人呼之,由心烈代为照顾。夫人亦重托心烈一干萧氏旧臣子们要好好照顾和维护月沣。
月沣在云大先生的精心医治下,终于从昏迷中醒来。至于林深是谁?我不知道是月古人的灵魂附着他人,还是他自己的轮回转世?这个,只有月沣和他的老师最清楚。
今天,是与月沣成亲后的第三个清晨,空气中浮动着花朵盛开的芬芳。
“现在到了春天?”我倚在他的胸口问道。
“已到冬至,年节一过,就到春天了。”他把玩着我一缕微卷的头发,轻声答到。
“桃花这么早就会开吗?前面的桃林都结花蕾了。”
“会开,这里四季如春。”
“好象世外桃源呀,安静他们生活在这里很幸福?真令人羡慕。”
“海潮,你也想在这里生活吗?”他轻揉着我的耳垂问道。
“嗯……你到哪里,我就到哪里。”
他听罢深深吸了一口气,双臂紧楼住我。“海潮,你想回家吗?”
我把头埋进他的胸膛。过了片刻,缓缓摇头:“不想。”眼泪却湿了眼眶。对不起,对不起,爸爸妈妈对不起。
他捧起我的脸,吻干眼中泪水。“海潮,如果你想回家,我们可以再去寻找回家的路”
“不,不。”我不想因为我的自私和怯懦,再去经历一次失去他的痛苦。哪里有所爱的人,哪里就是我的家。
“海潮,为我生个孩子吧。”他温柔要求
“嗯?”
“至少要五个孩子。”
“这么多,只生一个好!”知不知道计划生育,千年之后人口膨胀给地球带来多大灾难!
“一个太少了。七八个才好。”
“不好不好不好!”
“为什么不好?”月古人凝视着我,问道。
“因为生小孩是一件很可怕的事,听说会很疼,我还没有做好准备。”
月沣深吻我,眼睛里翻涌着情潮。
“我和我的明珠一起准备,不可怕,不要怕……”说着他轻巧褪下我身上薄薄睡衣,“不要!我不要!我不要生小孩。”我向床里躲去。
“海潮……”他的眼中闪动着渴望,房间里变得春意融融。
“我……不……”我拉住被子裹紧裸露的肩膀。
“我要一个象海潮一样圆圆眼睛的女儿”他过来抱住我,蛊惑着我。
我扭动着身体,想挣脱他的手臂。不管象谁,我都不要生小孩。
“还要一个象海潮一样有直直鼻梁的儿子。”他的手臂越拥越紧。让我不能挣脱,
“我不要!”我的抗议声越来越象蚊子。
“要!”
“不要!”
“要!”
“那可不可以一次生两个,最好是龙凤胎,一下全部完成任务!”
他发出一阵大笑。“傻丫头!”嘿嘿,成功避开某人魔爪。我重新进入安全距离。
“海潮”他终于发现我从他身下溜了,眼睛里闪动着无奈和渴盼。我的心立刻软了。
“海潮”他第二次呼唤我。我开始在心中斗争。
“海潮……”我自动滚入他的怀抱。
“不许让我……生小孩”
“唔……”
萧公和夫人都葬在胜乐山,勇安公主的灵柩后来也运抵胜乐山,与他们共同沐浴着胜乐山顶的佛光。月沣最后决定带我返回四方城,那里是他父亲、母亲以及前梁忠诚子民聚集之地。他不能抛开他们不管。
百战将军韩剑离带领一支属大魏王朝的四方城军队前来云之飘渺迎候。我和月沣开始了一段新的旅行。所不同的是,我的身份已变。
安静他们送我们离开天泉村,婆婆和经师更是一送再送。月沣说只待寒汀院重建完成,就接经师回去。经师笑而不答。婆婆苦劝我去清悠谷地,我只能婉言拒绝。正说着,忽然从婆婆腰间传来一阵歌声,大家惊得面面相觑,还是我反应过来。是我的手机在响!都过了快十天,我的手机还有电,还有信号!
婆婆将手机递给我,我忙接听
“海潮”
“爸爸!”
“你在哪里?你还好吗?”
“我很好,爸爸,我在,我在……”我该怎么向爸爸说明我在哪里,眼泪扑簌簌落下。
“让他听电话。”爸爸好象什么都知道。
月沣接过电话。爸爸不知和他说了什么,他轻声回答,最后电话回到我手中。
“爸爸,对不起。”
“傻孩子,爸爸妈妈还有姥姥,祝福你,祝你们生活幸福。照顾好自己。不要担心我们。你们的幸福就是爸爸妈妈的幸福。”
“我知道了,爸,我,我……”
“好了,孩子,快去吧“
“爸爸,问妈妈姥姥好。“
电话断了,电池用光了。但是那份浓于水的血脉亲情,纵然千山万水也不能隔断。
再次路过吴江府,正值年关将近的时候,月沣想着若不能及时赶回四方城,不如在吴江过完年再走。进了城门,我张望城中风景,重游故地,虽是冬天,亦觉温馨。月沣取来手炉我为暖手。
我还要去桃花饮听曲。
好。
还有花会吗?
要等到初夏。
这么久,带我去千秋阁玩。
那个地方不好玩。
我要去!
好。
月古人你真好!
忽然马车停了。心烈过来禀报:前面相遇沁兰王爷的行驾,是否避让?
奇怪的名,难道还有这样的封号?
月沣一笑:“他是皇上遗落民间的儿子,排行第六,才智过人,现在皇帝尚未正式册立太子,他大有希望。封号为怡王,沁兰是他自取。”
嗯?月沣这么了解?
“心烈,我们礼当避让!”
“是。”
马车未动,忽然一骑前来,远远下马对我们的马车请安。
“王爷恳请萧夫人一见。”
萧夫人?
“大夫人已经安息,难道这位王爷不知道吗?”我奇怪地问月沣。月沣微笑,轻刮我的鼻子。
“萧夫人就是你啊,海潮。”
我?脸红了。我忘了。
“可是我认识他吗?”
“去吧,去了就认识。”
我满腔疑惑,谁呀?
待我下了车,还未走几步,一个人迎面过来。
“阿喂!”多么陌生又熟悉的名字和声音。
“阿福!”我惊望着眼前身着暗蓝色蟒袍的年轻王爷。
“阿福!”
“阿喂,我以为再也见不到你了!”
我顾不得形象和身份,扑进阿福怀里大哭(过份过份,月古人一生气,后果很严重)
“为什么你变成这样?”我回归理智,打量着他。阿福的长发呢,阿福冷冷的眼神呢。眼前的人头发光洁整齐,束在金冠之下,眼神温和,全无尖锐之气。
“阿喂,你不是也变成这样了吗?”阿福也打量着我。我羞赧得低下头。
“阿喂,素心兰呢?”我的素心兰,在千年后姥姥屋子的窗台上。我凝望着阿福,没有回答。
“我知道了。”阿福垂下眼帘。
“阿福的素心兰呢?”
“仍在凌居谷。”
“阿福呢?”
“他住京城……帝苑……”
“为什么素心兰不在那里。”
“因为……因为素心兰只肯绽放在深山幽谷,不能随入俗流……”我的眼中又有泪落下。
“有空我要去看望在凌居谷的素心兰,我的素心兰。”
阿福望着我,久久之后,才缓缓点头:“好。”
阿福,我的阿福,这一次也许真的要消失了。
回到马车上,我默默坐着,一只拿着丝帕的手伸过来,轻轻拭去眼角凝着的眼珠。
“海潮,有些事身不由已。风翼川是皇上遗落民间的亲生儿子。他没有选择。”
也许是因为相似的身份,月沣更能理解阿福的苦处。因为懂,所以宽容;因为懂,所以慈悲。
沁兰王爷的车队让到路边,请我们先行。
道边,怡王长身而立,我隔着车窗望着他,“阿福,阿福……再见,后会有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