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魏幽山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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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2章

书籍名:《魏幽山庄》    作者:林音


言语虽是平和,却带着些疏离。然而白芸却置若罔闻,穆西倒不介意,只吩咐下面的人把她惯用的茶具拿过来。

又过了小半个时辰,树下女子的舞步已不复翩跹,穆西抬头,“她跳了多久了。”她偏头问伺候在一旁的侍女,一会儿,她见那边舞步愈发虚浮,又道,“传我的话,让她停下。”她淡淡看了眼正欲发作的白芸,“若郡主此时还不回府,恐怕王爷与世子妃会担心,况且这事情传到宫里也不大好。”她招手道,“席霜,派人护送郡主回府。”

“你……”白芸素来都是被捧在手心中的,这时又正在气头上,她刚准备反驳,却注意到面前的女子还保持着得体温柔的微笑,声音顿时小了下来。穆西面色稍沉,“席霜,还不快去安排。”

“不用安排了,我送她回去。”后侧回廊中站出一个玉冠白袍的年轻男子,正是姚浠,他并未理会旁人,径直走向白芸,柔声道,“我送你回去,你祖父和母亲都在着急呢。”

白芸两颊绯红,哼了一声转过去不理会姚浠,嘴角的却微微露出一丝笑意,她呢喃道,“谁要你送。”一手指着勉强站立在侧的红衣舞者,生气道,“你送她就好。”

姚浠随意朝旁边一瞟,他笑,“那不是远玉楼的湘司么?”

“这名字还是你取的呢,你还不认识?”三年前湘司方出道,一曲霓裳惊艳四座,当时姚浠就为那舞者取了这么个名字,从此远玉楼与湘司姑娘皆名声远扬,一掷千金者并不在少数。

姚浠微微叹气,他话中带着些悔意,声音低沉,“这些都是从前的事了,不要再生气了,好吗?”温言软玉,一派谦谦君子作风,待他小声安抚好身边的少女,才侧身对亭中的另一人客气道,“今日麻烦你了。”神情冷淡,或许还带着些居高临下。白芸没来由的一阵安心——之前在南海郡时就有关于穆西的传言,不过现在看来这两人并不像传言中的那样亲密。

穆西想了想,她笑,“原来那位就是湘司姑娘?”她看了看牵住白芸的姚浠,前者紧张中带着丝甜蜜,后者一脸坦然,穆西在心中叹气,果然不是一个段数的啊,她拱手,“两位慢走,恕不远送。”

一树繁华几乎落尽,仅剩的几个花骨朵也在风中飘摇,地上落英倒是艳丽晃眼,穆西走到湘司面前,“我这株海棠本就不大好,你花中舞动,美则美矣,就是伤了我的树。”素白的手轻轻放在褐色枝干上,她对面无表情的湘司道,“你说,怎么办。”

红衣舞者抬头,眼中或许几分孤傲,她冷笑,“小姐真是为了海棠而与一个小小的舞伎为难吗?”她直视着这所宅院的年轻主人,似乎想从那张还带着浅浅笑意的脸上找出些什么。

“晤,何解?”摊开手掌接住一个随风飘落的花骨朵,“我若真有白芸那样的心思……你现在还能站在这里。”她俯身,状似亲昵,“真是傻孩子,回去告诉你家主子,小两口要吵架的关起门来闹,传出去不好听啊。”

湘司见穆西一下说穿了她的身份,低头道,“婢子只多问一句,小姐怎知我身份。”

穆西看着自己手中的花骨朵,她敛了笑容,“你们中怕是有人要受罚了呢。”湘司听完,脸色变得煞白,她已然有些站不住了,穆西见状一笑,派了一个小婢送她出门。

送走众人,这园子中总算是安静了下来,穆西苦笑道,“似乎已经没救了啊。”她抬头看着那海棠的枝干,半晌,她才对席霜吩咐道,“你让人把那张竹椅弄过来,就放在这儿。”所指之处,正是树下。此时天边只一丝余光,院中的景物也有些模糊,她又道,“去给我温壶酒过来,让我在这坐会儿。”

已是子时,东宫丽端殿中却还是灯火通明,这里是姚浠的寝殿,亦是他处理日常事务所在,刚刚这不大的殿堂中还聚集着大宣最顶尖的术士,在过去的几百年中,这群人祖祖辈辈都守卫在月兰海沙周围,数十年前月兰海沙一夜之间变为空城,他们中的一部分便被召回京都。所谓神民,从来都是大宣的一块心病,姚浠皱着眉听完那些人呈报上来的消息,这情形据说是建国以来最严重的一次,而且这次的事情似乎与她有关,他看着空无一人的大殿,脑中却只剩下刚刚那些臣下的话语。

“殿下,前不久南海郡是有余孽活动的迹象,若没猜错,就是颜小姐落水的那天。”

“当时风那么大,全船上下,只有她一人活下来,的确可疑……”

“是啊,而且后来那个突然被分掉一只腿的人,也是因法力作用而变成那种模样。”

“听闻……”

“势力在一夕之间便……”

已经确定会登上高位的年轻人细细回想着在南海郡的点点滴滴,那时她的面容还有些苍白,当他问她怎么逃出来时,那个他心仪的女子给出的答案是一句简简单单的“我运气好吧。”姚浠疲惫得闭上了眼,或许……真的是运气好吧。

第二日外面就传来远玉楼湘司姑娘被人断手断脚残忍杀害的消息,刚下朝的皇长孙听到这些,顿时无言。此时丽端殿一侧的书房中还放着一张只写着“颜已知”三字的纸签,字迹秀丽,似乎是女子所书。

疑宅

  每一次,过去的场景都会在梦中出现,看得见摸不着,穆西仿佛又看到了那一树海棠,绯色花朵密密匝匝的排在枝上,树下,赫然是幼时的自己,她嘴角扬起,心中一阵苦涩,那是永远也回不去的小时候啊,这时仿佛又听见有人在唤她的名,一声一声轻若浮羽,她想答应,却发不出半点声音……目之所急,终于渐渐昏暗起来,恍惚中,她似乎听见什么声音,似乎是……不好?

爱尔兰西南,石堡,长相肤色均没什么共同点的十六个人坐在一起……呃……打麻将,确切的说,是在用麻将打……看四张桌上,大饼与九条齐飞,三万共白板一色,或者刚刚参加了撞撞看谁硬失败的色子跑到另一桌寻求安慰,或者四桌的二条联合起来对五饼发动全面进攻,半空中偶尔一个发财自爆,粉末四溅,好不热闹。

而所谓的打麻将的人,却全将注意力放在了虚空中的幻影上,面前两个四条正在单挑的长相敦厚的中年人看了一会儿,突然叫,“唉呀,不好,似乎被她发现了,那谁,快把敏感度再调一下,被发现了。”

被叫做那谁的那谁正在把麻将一个一个的堆叠在一起,眼见着就快有一人高了——也不知道他从哪里拿来的这么多,他闲闲的挥了挥手,“好了。”那影像一阵模糊,有人大叫,调过了调过了。


“已经没有血统的牵绊了感知力还这么强?”穿着黑袍的年轻女子掩口笑道,打掉在自己面前碰碰撞撞得一群麻将,半是惊奇半是感叹,“奇才呀,有多少年没有出过这样的人了。”

“可惜生前没有留下孩子,否则靠着强大的血统与她母亲的优势倒可以好好改造一番。”

“滚,你这个变态。”所有的麻将对准目标朝刚刚开口的人那里飞过去。

“三天了,这样下去她受不了。”有人慢条斯理道,听起来温文尔雅,只是总少了丝人气在里面,显得有些凉薄。

“外面还有个等了三个月的……谁有空把那两只处理下?”

片刻,一人拉过两个准备加入群殴的色子,“好了好了,决定是生聚还是死离,大为前小为后,买定离手咯……”

穆西以为自己只会在树下躺上一会儿,不想醒来天已经大亮,她被光闪的眯了眯眼,恢复了视觉就见到席霜哭丧着个脸,她咧了咧嘴,“怎么啦?”撑着胳膊坐了起来,“我饿了,有吃的没?”席霜先是呆呆的点头,然后又摇头,紧接着就一溜烟跑了出去。

刚刚醒来的人活动了一下,并没有头晕目眩等症状,反而神情气爽……似乎每次做梦之后就有这种感觉呀,明明在深陷梦境,醒来却没有任何症状?

穆西还未转过弯儿来就听见一个熟悉的男声,“坐哪儿干什么,快躺下,快躺下……席霜,快过去……”徐元皓念叨着走上前去,“徒弟哟,你这次可吓到师傅了,怎么一觉就睡了三天,我们老了,经不住你这么一会落水一会怎么怎么的了。”

“三天?”穆西呆了呆,在自己师傅的授意下伸出手来。

徐元皓一边给她把脉一边问,“现在有什么感觉没?”

“饿了。”穆西诚实道,她想了想,又道,“也渴了。”

“……”徐元皓咬牙对席霜吩咐,“去给你家小姐准备吃的,清淡些。”

“师傅,支走了席霜,有什么话您直说吧。”穆西的声音有些嘶哑,她半坐起来,低头看着衣袖上的白色花纹。

“你可知为何这里一个余下的侍女都没有?”徐元皓认真道。

穆西笑,“莫非是我平日太苛刻了,一到这种时候,大家都跑了?”

“那样倒好。”徐元皓叹气,“你这内院的下人还不错。”他复又敛容,神情不无严肃,“穆西,你告诉师傅,你最近颇为抑郁,到底怎么了?”

穆西也是一本正经,她正色慢慢吞吞道,“我的海棠树活不下来了。”

“海棠啊,你钟师傅正在看呢,说可能能救活。”他顿了顿,想着怎样把话说出来不太伤人,良久,年轻时也曾厮混于花丛中的大叔终于悠悠的来了句,“彼非良人,无需伤神。”

穆西抬头,“师傅你在说什么呀。”她轻轻摇头接话道,“既无良人,何能伤神?”

“这么说不是为了那个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