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乱世枭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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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五回 虎将之后无犬子 大家闺秀有贤名

书籍名:《乱世枭雄》    作者:马赛


        众英灵的名位即定,庄公仍然意犹未尽,遂延请丹青妙手为众人画像,以聊慰思念情。过了年余,庄公又令太史官于公族墓地选一风水宝地,以祭足为监工,从全国选拔能工巧匠,兴建贤侯祠,并命务必办的庄严隆重。此项工程十分浩大,花银五十万两,历时两年零六个月。不久贤侯祠落成,庄公亲自扶病前往审视。庄公看毕,只略略让修改了几处,便令将公子吕,吴琼,颖考叔和曼伯等人的遗骨迁入贤侯祠内安葬。因颖考叔的遗骨远在颖谷,庄公便设朝与群臣商议,意欲让原繁去颖谷亲自迎回。其时曼青年纪已长,也已入朝参政,遂向庄公奏道:“原叔叔身负军国重任,乃主公之肱股重臣,不便远离朝中。小将不才,敢请君命迎回颖伯父的灵柩。”庄公难得一笑道:“小爱卿既能为寡人分忧,曼无忌有后矣!此乃郑之幸事,准奏。只是小将军阅历尚浅,虑事恐不及周全。寡人再令叔大夫同去,凡事均可商议。”叔詹与曼青领命而出。

        却说叔詹与曼青同车回府,于中途笑谓曼青道:“小将军今日请命时不及细想,可算是接了个棘手的差事。”曼青疑惑道:“叔父何出此言?青儿实是不解。”叔詹皱眉道:“小将军有所不知,当初颖夫人也曾和你娘一样,被主公恩准入宫奉奍。但她拒不应命,仍回颖谷去了。主公莫能奈何。如今你奉命挖取你颖伯伯的遗骨,她又岂肯同意?”曼青年纪虽表,却素闻晏珠的大名,听叔詹如此说,跌足道:“噫,我却不曾想到这一节。似这般如何是好?”叔詹道:“贤倒不必忧虑,既已奉命,也只得照做。好在事不紧急,我们可以从长计议。”曼青后悔不迭。

        叔詹回府,先令曼青收拾行装,他却直入后堂,寻见红杏,把奉命迎回考叔遗骨的事说一遍。红杏道:“主公行事也太过了。既已画像建祠,修一衣冠墓也就罢了,何必又令死者不安?但你与青儿既已奉命,亦不得不为。你可有应对之法?”叔詹道:“谁说不是?我虽与考叔生前交厚,非比他人。若有他求,亦不为难事。只此事却甚难办。”红杏道:“既如此,我可陪你走一趟。而且我也常思姐姐,久欲前往颖谷探望。”叔詹离席拜道:“娘子足智多谋,此去必能成事。再说我儿盈盈已然成人,与思颖的婚事也该提一提了。此诚为一举三得之美事也。”红杏讥笑道:“对这件事你们男人都决办不了,我一个女人,又能成什么事?”叔詹笑道:“不然。须知此事只有女人同女人才好说话,并非是我等智力不及。”红杏道:“届时我们先按常规办事。你二人只看我的眼色行事罢了。”叔詹点头称是,道:“那是当然。”

        不说他二人在房中叙话,却道曼青路过两窗前,可巧听到:“盈盈与思颖的婚事”几句,不禁心中大急,暗道:“我与盈盈青梅竹马,感情甚厚,只道能长相厮守,不料她与思颖贤弟却早有婚约。这可怎么办才是?”

        各位看官,你道其中是什么个原委?原来颖考叔生前与叔詹交情深厚,两家早有约定:若各生一男,结为兄弟;若生一男一女,便结为夫妻。后来叔詹先生一女,取名叔盈盈,而考叔后生一子,则取名叫思颖。自考叔被公孙阏所害,其妻晏珠找携子扶灵回乡,虽仍袭有爵位,但家境毕竟是败落了。但叔詹夫妇却非朝令夕改之辈,所以当年所立婚约仍然有效。而叔詹夫妇因女儿年纪尚幼,所以未将此事告知其女。所以不仅曼青不知内情,就连叔盈盈也不知。

        且说曼青获悉叔詹欲将其女许配颖思颖,心中大骇,疾趋叔盈盈闺房,欲当面询问她指腹为婚的事。不期叔盈盈并不在闺阁之中。曼青遍寻不见,急的象热锅上的蚂蚁。正没有做理会处,却一头撞上叔盈盈的贴身侍女海棠。曼青遂停步问道:“汝可知小姐去了哪里?”海棠遥指杜鹃的住处,答道:“小姐方才和夫人叙话去了;现仍在彼处。我就是从那里来,回小姐房内取针线去的。”曼青听了,也不再理会海棠,直奔他母亲的住处而来。

        杜鹃自被接入上大夫府,叔詹夫妇待其甚厚,专门于宅中辟出一处院子与他母子两居住。饶是如此,到底是寄人篱下,因此杜鹃终日郁郁寡欢。好在儿子十分听话,且英武过人,深得曼伯真传。后又延叔詹与原繁两人为师,文武双修,近日艺堪大成。这曼青十分孝顺,每日下朝之后,除了练武习文,终日承欢膝下。所以杜鹃守着儿子,除了时常思念兄长与丈夫之外,日子倒还过得。

        叔府千金叔盈盈年方十六,却生得天姿国色,且因其母调教有方,因此不仅知书达礼,就连那针织女红,琴棋书画也无不样样精通。她与曼青从小一起耳鬓厮磨,感情甚笃,早就生出与其年白头偕老的心思。她怜杜鹃母子没有依靠,因此常于他母子处走动。特别是她与曼青私定了终身之后,竟不避嫌,常代母亲到杜鹃处请安问好,顺便也借此与曼青私会。这日闲来无事,便引着丫环海棠到杜鹃处叙话。见了杜鹃的面,叔盈盈嘘寒问暖,关怀备至。杜鹃欢喜不尽,娘儿俩言谈甚欢。

        叔盈盈因见杜鹃旁边放着一件拆开的锦袍,便随手拿起来看,杜鹃想拦,已来不及。叔盈盈边看边问:“婶婶给谁织的锦袍?”杜鹃发窘道:“天气冷了,我想给青儿做件棉衣,可巧翻到你无忌叔叔穿过的锦袍。我看着还能穿,但稍嫌宽大,想改一改给青儿穿的。”叔盈盈放下锦袍,嗔怪道:“婶婶也恁地把我们当外人了。既然给青哥哥做棉衣,何不让母亲在前日做冬衣的时候一并做了?他是要每天上朝的人,穿着这旧衣裳也不成体统。就是婶婶不好开口,也可打发个丫头到我那里去说一声。我又岂会体谅不出婶婶的难处?”杜鹃忙道:“你休怪你娘。她前日也来问过的。是我觉得有衣可穿,不必这样浪费,才不让她做的。再说我让青儿穿着他父亲的衣裳,也不为辱没了他。朝中又有谁敢笑话?”叔盈盈道:“既如此,婶婶稍歇息歇息,这锦袍您已经裁好了,缝起来不难。”杜鹃笑道:“我正缝的颈酸,你也缝合也好。你的针线比我的还好不少。”叔盈盈也笑道:“承婶婶夸奖,也还过得去罢了。”说罢把锦袍拿起来对着亮处仔细看了看,说道:“此袍由八种锦线织就,缝合也最好用原来的颜色,婶婶这里却只有六种呢。”杜鹃答道:“我这里只有这六种了。那绿色和黄色的可以用同颜色的丝线代替。”叔盈盈道:“我那里却有。”说罢回头令海棠道:“你去把我的取我的针线来。”海棠领命去了。叔盈盈便有一搭没一搭的同杜鹃闲话。

        曼青进得房门,先向母亲请了安,又凑过来问道:“妹妹的女工越发好了,织什么呢?”叔盈盈如若不闻,低头仍织她的锦袍。杜鹃从旁代答道:“你妹妹正为你织棉衣,你别打扰她。娘且问你,你的功课做的如何了?”曼青笑道:“娘还不知道呢,我刚从叔伯父那里来。他说我得一段时间不做功课了。不是明天,就是后天,我们爷俩得去颖谷走一趟。”杜鹃奇道:“你和叔伯父去那里何事?”曼青看了叔盈盈一眼,见她停下活计,正侧耳静听,拿不准她知不知道她与颖思颖的婚约,遂答道:“我们上朝的时候,主公想把颖伯伯的遗骨迁入贤侯祠,因此派我两人前去迎回。”杜鹃深知晏珠的脾气,皱着眉头不说话。曼青见叔盈盈也在遐想,越发弄不清她是在想与颖思颖的婚事呢,还是舍不得自己。他急于想问个明白,便心生一计,向叔盈盈说道:“我刚才从伯父伯母那里来,听说他们派人叫妹妹过去呢。”叔盈盈闻言,便丢下锦袍,向杜鹃告了扰,匆忙走了。

        曼青支走了叔盈盈,眉头一皱,又心生一计,遂忽然“啊呀”一声,把杜鹃从沉思中惊醒。杜鹃嗔怪他道:“你这孩子,吓我一跳。又是什么事,让你大惊小怪的?”曼青答道:“伯父让我先回来给母亲问安,然后就让我去呢。我只顾在这里说话,差点把这事忘了。”杜鹃忙道:“既然你叔伯父让你还去,必有要事相商。你赶紧去吧。回头我再细问你这次去颖谷的事。”曼青答应一声,忙不迭的去了。

        曼青出得门来,远远看见叔盈盈在前面走。曼青脚快,眼看赶了她,却忽见海棠手里拿着针线物事,从那一边迎头走来。曼青连忙躲在一簇花丛后面,偷听两人谈话。只听叔盈盈吩咐海棠道:“你先把东西拿到婶婶那里,我随后就来。”说罢又匆匆去了。

        等到海棠也从身边过去,曼青忖眼看着她拐个弯不见了,才从花丛后面出来,三步并做两步赶到叔盈盈前面,伸手拦住她道:“妹妹哪里去?”叔盈盈正低头赶路,冷不防被曼青从斜剌里冲出,险些撞进他的情里。只见她满面羞红,急忙止步,怒视曼青道:“哥哥这是什么意思!不是你说我父亲叫我吗?”曼青陪笑道:“妹妹休恼,是我有要紧事找你,所以编个理由诓你出来的。”叔盈盈冷下脸道:“哥哥竟然诓我,好不要脸!就算你有要紧事,不必这样躲躲藏藏的。再说父母之命也是我们小辈假借得的?以后休想我再信你!”说罢回头就走。曼青急忙拦住她道:“妹妹请留步,我真得是有要紧事找你。”叔盈盈道:“别要紧不要紧的,才刚我说过了,休想我再信你。我是不肯和你说话的了。”说完又要夺路而走。曼青在后面喊道:“妹妹要走,我也不拦你。只你听我一句话再走,我死也甘心!”叔盈盈停步道:“你有什么话快说。只有一句,再不说我可就走了。”曼青赶上来道:“你和思颖是不是早有婚约?”叔盈盈回头,圆睁杏目怒道:“你如今说话越发离谱,我什么时候与他有婚约了?”曼青听毕,悬着的心一下子放下来了,暗喜道:原来她并不知道这事。于是便把在叔詹夫妇空前听到的话向她说了一遍,又千般软语相求道:“都是我不好,一听这话便急了,所以就想找你问个清楚。”说罢打躬作揖不迭。叔盈盈不及责怪曼青唐突,说道:“我一点都不知道这里面的内情,我娘从未向我提过这事呀。”曼青急道:“可我听得十分真切。我们这次去颖谷,你娘也要去的。除了办颖伯伯的事以外,也顺便给你们两个提亲。这可怎么办才好呢?”叔盈盈决然说道:“你先别急!我先去问问我娘,若没有这事便罢。若有,我是死也不会愿意的。”曼青喜道:“你快去快回,我在我娘那里等你。”叔盈盈不及说话,连忙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