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4章
第二百三十章 情逾生命
海凌心里同样充满着对老于的关切。这边看到海风幸而不死，才刚刚舒了口心，那边却发现老于亦是陷入生死的一线之间。一切都在眨间结束，其中所饱含的惊险却唯心自知。
见所有人俱都无力躺倒在地，海凌崩紧的神经终于驰缓，心灵慢慢沉寂，在疲极累极之际他的身体竟然又开始处于吸纳天地精气的神奇状态。
心神稍复随即精神内敛，海凌忽然心头浮现起恩师松渡大师须眉皆白的面容，慈祥的微笑，似是谆谆教诲的向他面授机宜。想到就在不久前,恩师抛下他永远不会再回来，临归寂入灭前的行止充满着玄机，仿佛早知会有今天的局面。哀伤席卷天地，海凌沉浸在往日的记忆中，不能自拔。
良久，一种庞大的杀机将他从伤感中惊醒过来，心庆自己没有坠入万劫不复的田地同时，海凌查觉到云龙终有所动作。
力量，有时候在身体疲极累极之时，往往又会莫名凝聚。现在云龙便是这般，周身忽然满布力气。或许是心痛手下的亡命异乡，又或许是哀兵之痛，云龙突然挥拳朝近在咫尺的海凌再攻去。
这一次，两人终再重现首次肉搏的经历，两人都无力站起，就那么掐着，咬着，头顶，脚踹，四肢任何一处可以攻击对方的位置尽皆利用起来。
翻滚，厮咬，手挠，脚踢；在云龙一波胜似一波的攻击面前，海凌体力严重不支的现象再次显现，接连受到打击。这平时完成可以不屑一顿的拳脚，现在却有如铁锤般不断击打着他脆弱不堪的心灵和肉体。
察合图缓缓醒来时，视觉所看到的到处都是紫黑的猩红色。作为云龙的随身仆从，他在混乱的局势中属于最后负责攻击祝玛的一众人，可惜在拼尽全力砍中祝玛一刀后，他便被祝玛以同样的还击击中。
察合图呻吟一声试图举左臂支撑起身体，但是来自左臂的疼痛及极度的虚脱感觉让他勉力朝自己的左臂望去，那里豁然只剩下半截衣袖。
察合图惊恐地看着满是血浆的衣袖，却连吼叫都喊不出来，因为他突然间看到场中的形势，与自己相处多年的兄弟们伏尸处处，大多数躺都在他的身旁。尸体形容了一个奇异的圈子，中间的那块空地应该便是那个像是永远倒不下的血人；那个血人呢？怎么不见了？难道……他还活着？
察合图举目四望终于在楼梯处找到了那个血人的身影，这时，他发现首领大哥云龙与二哥邢铁正和对手生死相拼，残酷的现实及激烈的打斗，将他残留在身体内的最后一丝血性激发出来。
自尸体堆中爬起，察合图听到来自楼梯上的娇喘惊呼，右手臂拾起一把钢刀，他攀过两具曾经关系极佳的兄弟尸体，竭力不去想过去的往事，浮现在他眼前的只有血性的仇恨，只有用杀戮来舒缓内心的苦痛，只有杀戮。
最先发现察合图没死的是沉浸在忧伤悲痛中的戴雨梅，她一边支撑着伤口传来的隐痛，一边观注着场上的形势，无论是海凌或是于云波都让她紧张得感同身受，即使是见多识广，她也是首次见识到如此惨烈的徒手搏击。
戴雨梅并不是特意观察到察合图的幸而不死，事实上场中所有人的一举一动俱都在她的观察中。此时如果双方有任何一个可以作战的人出现，均可以使形势逆转，她是不得不多关注场内外的形势。
那是一个蠕动的血人，戴雨梅看到这个血人站起时，心不禁凉了半截。但随后她发觉到，这个血人只有一只胳膊，他的左手只剩下半截衣袖，整个人的动作也是异常艰难。
形势并未恶劣到不可想象，戴雨梅早便开始筹谋划策如何对付此人；然而，她犯了一个错误，她没有将这些发现通知给清醒的其它人，待她思虑到此事的重要时，一切都已经晚了。
艰难地攀上第一个台阶，察合图右手持刀以手腕和肩膀不时顶着楼梯扶手。从他这里往上看去，平时里只需要两三大步便可冲上去的台阶仿佛一座高山般可望而不可及，突然间他看到那个唯一坐着的女孩子，探身照顾他视线不及的一个人，而她身后一个平躺着姿容俏丽，现在却尽现满脸疲累的女子竟睁眼望向自己。
面前俱是手无缚鸡之力的伤者，而自己的劣势却是移动起来异常吃力；察叶吉比较着形势，浑身的血性被自己只要坚持走到楼梯顶处，便可肆意屠戮这些害死自己兄弟们的仇人的形势激发出来，他一步一步地坚持着朝楼梯顶端走来。
戴雨梅心头一直盘算着如何解决掉这个敌人。再细心观察敌人的状况时，她睁大秀目正仔细打量对方时，却不料正和对方的目光撞个正着，她从他的目光里看到了残酷的狞笑，对方一旦杀到近前，其后果根本不必费心猜测。
戴雨梅环顾四周，看到自己的跟前摆放着一把宝剑。她不知道这一把是不是祝玛拿的那把龙吟，但上面剑把处裹满的血浆让她心里略有踏实；她只需一击，一击命中对手，一击便可将这个断了一条手臂的敌人劈为两截，便可以使楼梯上的所有人重获安全。宝剑藏于身后，她静静地等待着那个敌人的到来。
察合图紧盯着那个目光无惧的女人一步一步地向上攀爬；他心中突然升起疑虑，这太不正常了，不论如何这个女人不该一点都不惧怕他的到来。
五……四……三，在还有三阶台阶时，察合图突然立定不动，他看着戴雨梅蓄势待发的样子终于查觉到对方使的是什么把戏。
突然咬牙大步踏前，察合图一步便跨越过所剩余的三阶台阶直接来到戴雨梅身前，他出奇不意的举动使得戴雨梅登时乱了手脚。
戴雨梅怎么也想不到对方完全识破了她的意图，因受伤势影响，她不得不斜身右肩后靠，也正是如此，察合图才能从她的怪异举动中察觉出另有玄机。而今，对方突然打破刚才的韵律直接来到身前，戴雨梅忙全力挥起宝剑朝眼前大汉抡去；可是，有意而为的动作，在对方的刻意防范下变得异常苍白无力。
眼见大汉突然缩颈藏头躲过她的一记攻击，跟着刀光闪烁下，对方的钢刀突然斜刺刺地砍向她的手臂，无奈何唯有撒剑缩手的戴雨梅才想起还没有通知其它人等，待要再喊时，却见那大汉径直持刀朝孟可儿奔去。
孟可儿对场中的形势只观注了最紧要的时刻后，便把心神俱都放了恋人周杰身上。细心照料着周杰的伤处，她心里更多的是心疼和懊悔。
“如果自己听从大家的话，早早离开这里，不给大家添麻烦的话，杰哥哥不用为我担惊受怕，或许就不会出这样的惨事。”
心头想着这种极其可能的事态发展，孟可儿全没有注意到察合图朝着楼梯正一步步走来。
眼前的周杰眼睫毛忽然眨了眨，动了动。看到这一情况，孟可儿高兴得差点没跳起来，她急忙跪在地上，用手肘将即将苏醒的周杰的脑袋垫起。
周杰醒了。当他醒过来时，强烈的眩晕无力感觉同时侵袭心灵的天地。身体好像倾斜了一些，失重和晕眩感减轻了许多，缓缓地睁开双目，他第一眼便看到了他的心上人——孟可儿。
孟可儿的影像先开始是朦胧的，苍白的天地中独自依存着她可爱的俏脸，那眼角眉梢处的担忧与惊恐扰乱了她的俏颜的素丽，但那发自于心的坚强却无形中给孟可儿装饰上一点坚韧不屈的容光。
爱怜满布于心的周杰身体虽然虚弱无力，但还是想举手轻抚孟可儿的俏脸，来自右臂处骤然的疼痛让周杰猛然忆起举臂为孟可儿挡刀的一幕。举目望去，周杰心里陡然一紧，映入眼帘的果然是半截衣袖。
现实就是这般残酷，心底浮起绝望的悲哀，周杰虽然伤感却并不后悔自己的作法，为心爱的人挡上致命的一刀，失去仅仅是一只手臂，周杰觉得老天爷已经宽容了许多，为救危难中的孟可儿，他愿意为之付出的何止是区区一只手臂呵。
“杰哥！”
惊叫喜极而泣的孟可儿看到周杰缓缓睁开双目看着自己，再也按捺不住内心的情感。她将他搂在怀里，不停在亲吻周杰同样溢出眼眍的泪珠。彼此深深的爱意在心田激荡，用言语怎能表达两人为爱情付诸生命的迷恋?
泪雨滂沱的一对恋人忽略周围的天地，全然投入到真情痴恋当中，当情火稍熄，周杰轻抚孟可儿的发际安慰着她想起身时，突然看到自己的脚居然孤零零的只有一只，此时他才发觉到身侧的一滩血迹中还摆放着一只断手，一只断脚。
看到那原本属于自己身上的器官，竟然摆放在自己的眼前，周杰瞳孔不断放大填满了惊恐，不禁啊啊地嘶喊起来。心里五味杂陈不知什么滋味的孟可见状，泪水轻溢，忙竭力按住他细语慰言。
泪水滂沱的嘶叫声中，周杰将内心的悲凉嚎叫出来心里却蓦地放宽。情况已经如此恶劣，自己必须面对现实，不管怎样，自己还有一条命在，活着，怎么也比死去要强上许多。
把心一横，他正想和孟可儿说些什么，却见孟可儿的背后突然现出一个高大的身影，那狰狞的面目正朝着他越来越近。
“可儿……小心！”
同一时刻，戴雨梅的惊呼响起，下一刻，台阶传来剑体落地与台阶碰撞的叮叮声响。
察合图为自己此际的细致高兴得无以复加。自己关键之时辨别出对方的意图，居然成功抛开对方的阻挡，直接来到这些将任由自己随意处置的重伤仇敌面前。可以肆意以血还血为自己的兄弟们报仇雪恨，试问他怎么能不欣喜若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