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你赔我来……你赔我来……
不是所有的伤,都会愈合。
伤得太深,就会成为记念。
他抱着她,贪婪地吻着她,一边把手探进了她的衣服,抚摸她。
于是,他触到了,她的伤痕。
他吓了一跳,去撩她的衣服。
她抗拒了一下,不让他看。但拗不过他。便随他去了。
他用手抚过她如缎的肌肤上,那几道深色的沟痕,心痛如捣。
把头埋在她的身体里,吻着那些伤痕。泪水欶欶的就下来了。
唉,他的女人,他的女人,受苦了。
而那时候,他在哪里,他在哪里……
她强笑着,挣扎着拽他,说,哎,别弄啦,别弄啦,痒呢……痒……
唉,天哪,真受不了……羞不羞啊,一个大男人,居然眼泪花花的……
他终于抬起头来了。
她抱住他,把头倚在了他的肩上。
她轻轻的说,柚子,柚子,没关系啦,已经不痛啦。
他抱着她,紧紧地抱着。
他说。“chris ,chris ,不要再离开我。”
“再也不要。”
四处突然变得很静。
她沉默着,不回答。
他把她的头扳过来,看着她的眼睛,
他说,“chris ,chris,不要再离开我。你一样可以继续做,你喜欢做的任何事……任何事……chris……但是,让我可以看到你,听到你,让我在你身边。……chris……”
她把头挣开了,低了头,不说话。
夜的黑,渐渐的浓郁。
灯光似乎也变得愈发的昏黄。
很静,很静,可以听见小闹钟,在滴嗒,滴嗒,不紧不慢的走着它命定的路程。
他觉得自己的心,慢慢的,慢慢的,凉下去,凉下去。
过了很久很久,他终于,轻轻放开了手,后退了两步,看着她。
看着他的美人儿。
离他这样近,又这样远。
无限悲凉。
她咬着牙,索性把身子转过去,背对着他。
用了全身的力气,她说:
“你……以后……还是……不要再找我了罢……”
他苍凉的笑起来了。
“我明白啦……原来,原来啊……chris……居然……如此荣幸的……召见我,是要告诉我这个啊。”
转过身来,他看着窗外的月光,想起了密歇根湖畔的,那些漫漫的长夜。
他含着泪笑。
“唉……我……终究……不过是个傻子……”
他的话,每个字都带着锋锐的棱角,硬硬的硌得人心疼。
她咬着牙,闭着眼睛,不看他,也不说话。听着他沉重的脚步,从她身边走过了。
门咚地响了一下。
他出去了。
她仍然低了头,站在那里。闭着眼睛。
开罗的日夜温差,是很大的。
夜已凉,寒侵罗衣。
抱着双臂,她在这无际涯的寒夜,颤抖如一片秋叶。
他茫然地在夜的开罗巡游。
街上仍然车水马龙。到处都是人。这个城市的人似乎都喜欢夜里出来。
汽车仍然横冲直撞,气势汹汹的比赛着嗓门。诚然,它们有足够的理由郁闷,因为居然还有那么多他们光荣的祖先……马车与驴车……在同一条路上悠悠踱步。
街上有很多警察,都背着枪,三步一哨,五步一岗,看上去很吓人,但每天都看见,每天都如此,也就晓得了他们不过是人肉风景。
破破拉拉的公交车驶过来,又驶过去……连个车门也没有……稍稍减速,就算是到站了,而那些开罗人,就这样在车来车往的大马路中间,神闲气定的飞檐走壁,蹭的就上了车,蹭的就下了车……
啊,多么糟糕的城市。然而,为什么每个人……都一脸的快乐。他们大声的说话,热情的拥抱,笑得近乎夸张。即使明天,没有早饭,他们今夜,也还能舞蹈吧。
他发疯一样跑进路边的饭铺子里,去要酒喝。结果大大的挨了许多白眼,扫地出门。
这是伊斯兰的国家。喝酒是禁的。寻常的清真店铺,并无此项经营。
他抓狂了……
当然,这是旅游城市,什么也是有的。于是他终于在一家饭店里坐下,看着桌上摆上了混浊的……埃及啤酒……。
突然的,他却失去了喝的愿望。
诚然,这是因为,他其实已经十分的糊里糊涂了,对待者居然直接就说的中文,酒啊,拿酒来啊。
待者于一片茫然中,看见他做了一个拿大杯子仰灌的姿势,便自作主张的上了啤酒。
他需要的,当然是威士忌。他心中的火,要更烈的水来浇。
当然他也还可以再要威士忌。 但一路来挨的白眼,让他突然失去了勇气。
再则,拖延了这么一下,他也不再象刚负气出门时那样,一心的只想把自己灌醉到混沌之乡,最好象死掉一样。
怪不得呵,怪不得她会给他打电话呵。
想起接到她的电话时的那满心的欢喜。
然而她只不过是想和他说,拜托,放过我吧,别再找我啦。
(啊,这个小坏蛋!居然……只是……想和他……一夜情……)
他对她地毯似的追索,早已轰动江湖。当然,这对她也并非没有好处。江湖规距,这等于宣布了,这是我要的人,别人么,就请不必插手了。
所以她肯定,也是知道的了。想着他这样的纠缠,终究是有找到的一天,不如明白的和他来摊牌。
他是如此的自作多情呵,
她终于接听电话的那一刻,她问他在哪里的那一刻,她告诉他她在哪里的那一刻,他开心得几乎想热情拥抱每个路人。
想起他夜夜的相思,想起他满地球的奔波。
他现在也练出来了,每次都能从上飞机,睡到下飞机。
睁开眼,看着陌生的城市,陌生的人,不知道是梦还是醒。
其实辛苦都是可以不论的。难受的,是那无数次的,从怀着微茫的希望,到跌入绝望的煎熬。
翻过来,翻过去。翻过来,翻过去。
他就是个玉米面的生饼子,也该煎熟了吧。
满心的纠结,无可排谴,他怀着恨意,瞪着周围那些喧闹的人。
啊,为什么,为什么每个人,都这么快乐!
人们在喧闹着,大声的笑着、嚷着,吵得人头晕。饭店一角,有乐师在奏阿拉伯音乐,妖娆的舞娘,穿着亮闪闪的胸衣和长裙,露着胸腹间肥肥的一段雪肤,抖啊抖啊,跳着埃及著名的肚皮舞。
他想起了她漂亮的小腹和肚脐,结实的,平坦的,光滑的,窈窕的,如此美丽的小腹啊。
他燃起了欲望。
他要回去吗。
当然。
哼,他是那么容易放弃的人么。
诚然……唉,作为一个男人……他未免……爱哭了一点……(羞啊,以后不哭了好罢)
他的骨子里,却是有牛皮胶的韧性和坚忍的。
死缠烂打,又如何。
如果她不爱他,自当别论。
然而,他知道,她爱他的……
他想起她买的那些小衣服,小鞋儿。那么漂亮,那么精巧,明明白白,是花了心思的,是有爱的。
即使,那是她伪装的必要,她心念的深处,一定,一定也想过,如果,如果这一切,是真的……
他坐了一会,还是要了杯威士忌。
回去么……他还是需要攒一点勇气的。
他并不担心她会走掉。她的事情,看上去还没做完哪,肯定不会走啦。
她还必须呆在这里,哼哼…… 他就有机会。
他喝下最后一滴酒,斗志昂扬的出发了。
烂尾楼楼顶的钢筋与立柱,张牙舞爪的,象怪兽一样戳着深蓝的夜空。
他现在已经知道了,这里烂尾楼多的原因,是因为完工的楼要征税的。大家都这样大大方方的逃税呵。
据说,要是有儿子,也为着等儿子长大了,娶媳妇儿了,现成的再码一层就得了……(确实……高瞻远瞩……)
窗口有灯光。
她没睡么。
他上了楼,使劲推门,
门当然是关的。
他嘻皮笑脸的喊。“chris ,chris ,我又回来了喔。”
这门当然拦不住他。他掏掏摸摸,气定神闲地从口袋里掏出万能钥匙来开锁。
锁嗒的响了一下,簧舌跳出的声音。
他得意地去推门。
然而推不动。
他疑惑了一下。呃,是了,还有个插销嘛。想是她也栓了。
他把匕首拔出来,估摸着插销的位置,沿门缝插进去,不管三七二十一,咔咔的切下去。
确实,她栓了。也确实,他切断了。
他又推。
还是推不动!
难道她在后面顶着门不成!
“chris, chris ……”他说,“开开门啊,开开门啊……”
里面一点声音也没有。
“chris ,chris……”
他渐渐生了怒气。满心里的纠结,盘盘绕绕地开始膨胀。
你,你,怎么能这样对我。
“chris!”
他咬了牙,喊道,“我要踢门了啊!”
“你要是在门边,你让开些!”
后退了几步,他看着那扇门,呆了一会, 狠了心,一脚踹了进去。
门被踹破了。他又加了几脚。才把门彻底踹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