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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章

书籍名:《血统》    作者:倪匡




那是一极十分奇妙的感觉:我一直握著那金属板,一种感觉,就从金属板传向我的手    十分清楚肯定    就像手摸到了甚么东西,触觉可以告诉我那是甚么。可是这时,奇妙的是,“触觉”竟然在告诉我,有人在叫我的名字。于是,我就像“听”到了有人在叫我,或者说,感到了有人在叫我:“卫斯理,卫斯理。”

我该怎么办呢?难道我用手指的触觉去回答?我没有这种本领,于是,我只好不断听著一个人在“叫”我,叫了十来声,我在心中答应了十来下,那是一种十分奇妙的现象,我绝不认为我的答应会给叫我的“人”听到,我也不知道叫我者是用甚么方法使我听到他叫声,可是听到有人叫名字就回答,那是十分自然的反应。

可是那么普通自然的行为,在这种情形下,却又怪异莫名,那种感觉得到的呼叫我名字的声音,给人以甚么来自阴曹地府的勾魂使者之感,令人遍体生寒,彷彿在一呼一应之间,人的三魂七魄,就会被勾出体外一样。

按住金属板的手,手心在隐隐冒汗,总算好,在我产生了难以形容的恐惧之后,金属板“静”了下来,我深深吸了一口气。

但那只是极短的时间,紧接著,我又通过了金属板,“感”到了声音,声音仍然在叫我的名字,可是却充满了兴奋和快乐:“卫斯理,你真了不起,你真的听到了我的叫唤。”

我实在清楚地感到声音,而且连声调十分高兴也“听”得出来。可是事实上,又根本没有甚么声音存在。我知道,那一定是那块金属板的作用    良辰、美景一碰到了它,就“听”到了白素的“求救”,自然也是同一情形,我推测,金属板能接收一种能量,再放射出来,通过人体的接触,刺激脑部的听觉神经,使人“听”到声音。

在作了这样的假设之后,恐惧感减少,好奇心大盛:是谁在和我说话呢?

我仍然在心中回答,和刚才听到叫声而答应一样:“不是我有甚么了不起,只是凑巧,你是谁?”

我“听”到的声音大呼小唤叫起来:“怎么连我都认不出来了?那些红人没把你怎么样吧?”

我不由自主“啊”地一声:“郑保云。”

当然那是郑保云,除了他,没有人知道我和“红人”之间的纠缠。而我“听”不出他的声音,自然也不能怪我,因为我毕竟不是真正听到声音。

我大声叫了起来:“郑保云,你在那里?”

我把那金属板按得更紧,“听”到的是:“我需要你帮助,你到一处地方来,那地方……在……在……”

声音竟然犹豫了起来,我焦急无比:“你先别说你的事,我也要你帮助,白素神秘失踪,也曾通过现在和你通讯相同的方法,收到过她的求救信号,现在她的情形怎样?在哪里?”

眼前的情形真是复杂之极,要详细形容不知要用多少话去说,也未必说得明白,我只好先问白素现在的情形如何再说。

我不知道白素的遭遇是不是和郑保云有关,但既然他们都通过金属板在传递信息给别人,其间自然也应该有一定的联系才是。

我连问了两遍,郑保云才道:“你先到了我这里,事情自然会解决。”

(我仍然只是“感”到郑保云的声音,但为了记述上的方便,我就将和郑保云的联系当作对话。)

(这种对话方式,乍一看来,有点不可思议,其实也不算太复杂,基本原理,和现在极其普遍的利用电话交谈并无不同。)

(声波变成电波,电波在经过传递之后,再还原为声波,这与人们能在电话中交谈的原理相同。这种原理,这种通话方式,说给两百年之前的人听,一样不可思议。)

当时,我十分恼怒:“听著,我不管你们天龙星人怎样,要是白素有甚么损伤,你只管走著瞧。”

郑保云哼了一声:“事情相当复杂,你来了,就容易解决,我不知道你何以会肯定白素有事?”

我道:“她曾叫救命。”

郑保云迟疑了一下:“恐怕有误会……是你接收到的讯号,如你现在接收我的讯号一样?”

我吸了一口气:“不是,是一双少女接收到的。”

郑保云看来比我还心急:“恐怕有误会,要叫救命的是我,她……现在很好,请你快来。”

我不知他迟迟疑疑,支支吾吾,究竟为了甚么,问:“到哪里去见你?有一个身形十分高大,戴著帽子的怪人来找白素,那是你们天龙星人?”

郑保云一听,发出了一下听来十分惊恐的低呼声:“求求你,现在少发问,快点行动。”

我本来还想讥嘲他几句,因为他在一变了天龙星人之后,很有点看不起地球人的不可一世之态,现在却又向我求助。但是我却忍住了没说甚么,因为白素处境不明,毕竟只有他是唯一可知的线索。

我道:“好,你在那里?”

郑保云又停了片刻,我连连催促,他才道:“你现在能和我联络,应该有一块……金属板在手?”

我忙道:“是,那现象很奇妙,那金属板是甚么……法宝?”

郑保云急急道:“你把金属板紧贴额角,就可以知道该到甚么地方来找我。”

他的“话”,令我感到奇讶无比,他为甚么不直接告诉我要到甚么地方去,而要由金属板来告诉我?

我迟疑了极短时间,把那块金属板贴到了额上。额和金属板接触的面积,约莫是额头的一大半,最紧贴处,是在双眼之间的前额。我自然而然闭上眼睛,开始时,甚么感觉也没有,没有多久,我就看到了很多纵线和横线,形成一个一个格子。

那些线上,都有著数字,在迅速移动,等到我领悟到那是地球上的经纬线时,移动已变得缓慢,停在一个刻度上,我看到的数字是“  1750,10-20,10  ”。

那数字一闪即逝    金属板显示了数字,又紧贴著我的额际,数字不知凭藉甚么力量,一下子就进入我的记忆之中,我“看”到这组数字的时间极短,但已能牢牢记住。

接著,我看到的是一片汪洋之中,一个奇形怪状的小岛,那是极高高空的鸟瞰。再接著,高度在迅速降低,小岛也在迅速变大,看到了岛上的山峦、溪涧、森林,直到只看到一个山头,山头上有许多嶙峋的大石,最后,停在一块看来很方整的大石上。

那块大石,看来一点也没有甚么特别,但等我“看”到之后不到半秒钟,就一片漆黑,甚么也看不到了。显然,视觉形象的传递,到此为止。

我又等了一会,只感到了郑保云听来十分微弱的声音:“快来,快来。”

接下来,又等了三分钟,不但甚么都“看”不到,而且甚么都“听”不到了。

我放下了金属板,凭著记忆中的数字,打开一本十分详尽的地图集,很快就找到了那个小岛,那是太平洋中的东加群岛的主岛东加塔布岛,经纬度的交叉点,正是岛的中心部分。

我望著地图,急速地在想:郑保云要我到那里去,忽然之间,事情又和东加群岛有关,这未免有点不可思议,难道白素也去了东加岛?

但整件事,既然和至少两种以上的外星人有关,星体和星体之间的距离,何等遥远,通常以“光年”作为距离的计算单位,地球上,再远的距离,也都只不过以公里计算,对外星人来说,忽然由菲律宾到了东加群岛,也就和地球人走上一两步路一样,寻常之至。

我又再把手按在金属板上一会,没有反应,想想郑保云像是十分焦切,白素又不知怎样,我实在不应该再呆坐在家里作假设,不能浪费时间了。

人类的交通工具不但落后,旅行的手续,更是繁复无比,在和外星人有过接触之后,更感到地球人不但落后,而且愚蠢之极    大家都在地球上来来去去,可是把甚么出境入境的手续弄得费事失时,麻烦之至,真合了“红人”的批评:地球人有狭窄的天生的排他性。

这时,如果有“红人”的飞船在,那有多好。我估计不必一小时,我就可以到达东加塔布岛,直接降落在那个山头的那块大石旁    我相信那就是郑保云要我去的地方。

当然我无法有“红人”的飞船协助,所以结果,我在四十七小时之后,才到了该岛南端的富阿莫图机场,立时租了一辆车,向岛的中心部分驶去,好在岛不大,地势也还平坦,一小时之后,已驶上了那个小山头。

我以前从来没有到过这里,可是却自远而近,在鸟瞰的角度下“看到”过。所以一切都十分熟悉,那些嶙峋大石块,看来也绝不陌生。

在这里,我必须补充的是,当我在离开住所时,我做了几件事:我留下了字条给良辰、美景(她们还没有回来),告诉她们我有了白素下落的线索,正出发去找她了。我并没有说出自己的行程,因为怕她们跟了来,由于一切全不可测,她们又胆大易闯祸,还是别招惹的好,在留字中,也叫她们不必担心,因为白素很有应变能力。

我也留下了字条给白素,因为我绝不能肯定白素是不是也在东加。我告诉白素,我到东加塔布岛去    这留字是用我和白素约定的特别密码写的,别人绝看不懂。

我在临走的时候,当然带著那块金属板,而且一直带著它,希望再能通过它,得到讯息,但是却甚么也没有得到,反倒替我惹了不少麻烦    在过海关的时候,这块金属板,在金属探测仪上的反应异样之极,使得海关人员大是紧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