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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咬了以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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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4第二十二章 双木之争

书籍名:《被咬了以后》    作者:非旖


        从刚才枝縻和梧水的对话中可以得出五点结论。

        第一,袭击我的芙蓉已死,指使她的是梧水的父亲,其目的不明。

        第二,枝縻是故意当着梧水的面说出让我晚上去书房找他的,他算准了梧水会去,也算准了我会离开,至于在密林里遇见夙夙的事情是不是也在他的计划内,不得而知。

        第三,梧水是个夹在枝縻和梧蒙之间不讨喜的角色,双方都在利用她喜欢枝縻这一点上互作文章,而她自己或许是真不知道,或许是懵懂地猜到了也装作不知道。

        第四,今晚过后,梧蒙要么妥协,要么兵戎相见,而我就是那根在第一次被引荐给众人之时就埋下的导火索。

        第五,我讨厌在毫不知情的状况下被人利用,不是每一次都能像今天这般幸运的,我的生命权受到了威胁,这个现状必须要改变。

        和枝縻对上视线,我开口了,“枝家和梧家到底是什么关系?”

        “怎么突然想知道这个?你不是一直秉承着‘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原则吗?”枝縻似笑非笑道。

        “是啊。不过还有一句话叫‘人在江湖身不由己’。”我耸耸肩道,“我怕夙夙还没断奶了,我就挂了。”

        柳絮摇摇头插嘴道:“摩迦迪兽不喝奶,它喝主人的血。”像是为了证明柳絮的话是正确的,夙夙转了转脑袋,冲着我嘶哑咧嘴,不愧是吸血鬼领地里的灵兽,其它牙还没长齐,两颗獠牙倒是很坚固的样子。这一口咬下去得多血腥啊,我语重心长地说:“夙夙啊,我们是文明人,不能用咬的,太野蛮。你看,针管奶瓶什么的都可以用起来是吧?”夙夙甩甩尾巴不置可否,柳絮补充道:“只要在月圆之日喂就可以了,这也是守护人与守护兽维系在一起的象征。”

        我一呆,“维系”,多么微妙的词语啊,难道我也要喝它的血?

        大概是我的表情表达的意思太过明显,枝縻很好心地替我解惑,“你想得太多了。”我接过话头说:“有时候不得不想多一些,而且,你不就是在逼我多想点吗?”  吃准了我讨厌被算计却偏偏算计了,甚至故意让我体验命悬一线的感觉,好让我知道游离于他们之外是不对的,我不该妄想还有退路,要么坚定地站在枝縻一方,要么做个任人宰割的局外人。

        枝縻走到我跟前,居高临下地俯视我,“现在,你终于毫无保留了吗?”

        我知道我应该表示下恭敬之心,可我就是不想站起来。我仰着脸,朝他粲然一笑道:“是的,毫无保留。”

        对于我不礼貌的行为,枝縻也不在意,他从我怀里抱过夙夙,径直回到原位坐下,饶有兴趣地打量传说中的灵兽。大概是认出枝縻身为枝家血脉的熟悉气味,夙夙对枝縻已经没有敌意了,小家伙打了个哈欠,困倦地闭上了眼睛。

        “绛蓠。”柳絮唤回我的注意力,我转向他,想必接下来的内部消息将由他说给我听,“关于枝家和梧家的关系,我想从血族六大家族说起。”

        我点点头,突然觉得此情此景犹如回到了学校,柳絮是敬业的老师,我是平凡的学生。

        “六大家族的关系错综复杂,漠家与澜家、枝家与梧家、琉家与璘家一直有联姻的关系,而琉家自古与枝家关系密切,加上历来的枝家族长皆德高望重,所以枝家始终是六大家族的首席,梧家作为枝家的姻亲也占据重要席位。

        可是,枝縻的父亲枝宸当年娶的不是梧家人,而是家姐琉裳。古老的平衡第一次被打破,为了弥补,枝縻甫一出生便和梧水缔结了婚约。

        可悲的是,梧家族长梧蒙听信谗言,认为枝大人意图瓦解梧家势力,开始在暗地里与漠家勾结。枝大人不愿怀疑梧蒙,梧蒙却辜负了他的信任,当年发生的惨剧你也知道了。

        在我带着枝縻躲在人类世界的几十年里,梧蒙如愿以偿地享受到了主宰他人生死的乐趣。他是个利欲熏心的人,几乎是枝縻宣布回归的同时他就寻了过来,借着婚约肆意接近。他的如意算盘打得很好,想做个中立方,从两边各捞好处,碍于时机未成熟,枝縻也只能顺着他。

        现在却不一样了,我们和猎人协会已经结盟,还有了你,所以寻了个事由和他划清界限。”

        其实,看惯了小说就会发现家族间的争斗无非就是这样,吞并、打压、扶植、联手,你方唱罢我登场,唯一的区别就是,这段往事活生生地上演于我面前的这人身上,而我们永远无法体会,那些轻描淡写的几句叙述会在当事人心里留下怎样的创伤。

        此刻,面前的人正安静地抱着小兽,低眉顺目的样子莫名让人觉得恬静,好像周遭的一切都与他无关,甚至连柳絮说的都不是发生在他身上的事。

        一个人的身份如果背负了太多的义务和责任,那他就没有办法按照自己的意志去生活。

        我想,如果枝縻不是在幼年就失去了双亲,如果他没有过早继承族长的身份,如果他的仇敌不在眼前嚣张,如果他能在长辈的庇护下生活,那么,他大概会成长为玉树临风的翩翩君子,然后找到一个温婉可人的姑娘,如神仙眷侣,乘风归去。

        可惜,这一切只是如果。现实是,他不得不同梧水虚与委蛇,不得不想方设法迁就我。什么喜欢?什么爱?种种病态的相处方式造成他已经被渗入骨髓的孤寂禁锢住了。现在想来,几小时前我在这里看到的画面,充满绝望。

        我和他都是被命运逼迫的可怜人,只不过我可以堂而皇之地示弱,他却不得不坚强。

        我叹了口气,走过去抱回夙夙准备睡觉,对上枝縻仿佛刚刚回神重新聚焦的眸子,我一冲动,幽幽开口道:“其实,你可以不用这样的。”

        那一瞬间,枝縻的神色有一丝波动,然后很快又恢复平静,他只说:“睡觉去吧。”

        转身关门的时候,我看到墙上灯光投射出枝縻的剪影,疲倦地让人心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