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 5
“是如何?不是,又如何?”无奈苦笑,我撑开眼皮瞥他,“亲爱的姐夫,貌似,你今夜确实有备而来?”
昂藏身躯微僵。
他的无言以对,证实了我猜想。心底油然窜出一股无名火,我索性转过脸,不想再多看他一眼。
“怎么了?”平原君捏了捏我脸,困惑。
哟,还装傻!不愿与他再起争执,我挪了挪伤腿,睡好,并以丝被蒙住脑袋,“累了,姐夫好走不送。”
回应我的,是紧随其后的沉实压迫——彷佛,是某位厚颜无耻的男子,毫无避讳地压在我身上。
“傻丫头,不怕闷么?”遮覆于脸的被褥,被一寸一寸抽离。新鲜空气吸入肺部的同时,属于拓跋平原的温热鼻息,也亲昵洒落在我颈边,“有话直说,别憋在心里。”
斜睨他,我以手拂去额际凌乱发丝,淡淡道,“你其实早已料知,拓跋信陵会在今晚借用谶言大做文章?”
被我冷淡口吻惹得皱眉,拓跋平原颔首,“嗯。”
“为了应证【苍龙已逝】四字,韶王派遣刺客暗袭皇帝,一则想陷害我,二则伺机嫁祸杨府、削弱你的兵权…… 所以,拓跋信陵携同温慧妃夜闯甘露殿,目的是引我离开内寝。当拓跋信陵看见圣上昏迷不醒时,他第一句话并非‘追击刺客’,而是‘快宣太医’,皆因他有意放走刺客。”
唇边浮起一抹嘲笑,我再道,“只可惜,姐夫率领千牛卫在殿外秘密守候多时,并未目睹刺客逃逸行踪。否则,你不会仅仅擒拿温子升…… ”
沉默足足维持了一刻钟,平原君点头,“没错。”
“拓跋信陵太聪明,他也担心露出破绽被你攻击。于是,温慧妃的狗腿太监们先我一步冲入内寝,目的是帮助刺客混迹其中。” 言及此,我扬了扬眉,直言不讳我的钦佩之情,“姐夫你亦心思细腻。与其擒不住刺客,不如推波助澜,借我侍寝之机坐实【苍龙已逝】! 毕竟,圣上重病垂危,我便有机会盗取遗诏—— 今天早上,你预先在手心里涂有□□,再为我轻抹胭脂。待到圣上亲吻我,□□自会由我脸颊度入他嘴里。”
“□□?”清亮眸底闪过一丝惊愕,拓跋平原即刻否认,“我怎会蓄意伤害父皇?!我承认手心里涂抹了软骨散,绝非致死□□。”
“姐夫不必编造谎言。即使你不承认,姨妹也不会对外人泄露半字……”我无谓嗤笑,“包括预先在甘露殿置放玄鸟宫灯,包括我被人蓄意绊倒、骨折右腿,皆为你一手筹谋。□□之事,你当然参与其中!”
“傻丫头,你前思后想,独独遗漏一个最重要的环节—— 假如韶王并未派出刺客、假如他今夜并未刻意打搅,我若预先用毒,圣上毒性发作时你如何脱身?”无奈苦笑,拓跋平原提出质疑,“届时,威武将军府还能力证清白?我又如何在满朝文武面前保你平安?”
呃,这个问题,真难倒我了=。=
“扪心自问,我的确想借用【玄武当立】四字谶言,为自己在朝堂树立威仪,为自己被父皇定为储君创造更多机会。”从容自若地倾诉,平原君挨着我缓缓躺下,“然而,我始终不会忘记另一件事:玄武重要,朱雀更重要。”
嗯??
拥我入怀,他在我耳畔柔声道,“在婆邪神像面前,你不是为皇后命沾沾自喜么?朱雀,乃凤凰元神。而凤凰,是帝后的象征。”
“少奉承我。” 瞪他,我努力不去在意蓦然变快的心跳节奏,“你么,说得比唱得好听,纯粹哄人开心~~”
“博君一璨,实属难事。是谁从昨夜开始,再不愿正眼瞧我?”舒展了眉宇,拓跋平原凑近俊脸,薄唇几欲触碰我的,“排风,我无意逼你入宫,更不愿见你侍奉父皇…… 从今往后,你只能臣服我。”
哟哟,摆起大老爷们的谱来?毫不示弱,我挑眉恣意道,“谁也不臣服,本姑娘只遵从自己的心意。”
“是么?”并不气恼,他眸底滑过一抹少有的狡黠,“尔今,你恰好躺在我身下,还不算臣服?”
啊噗一口口水!
经平原君提醒,我才惊觉他大咧咧置于我身体上方,且笑弯了眉眼。
“你你……”别开不自在的目光,我哆嗦催促道,“你少动歪念,走开。”
“先确认一件事,再走也不迟。”言辞没有了调侃,拓跋平原倏然伸出咸猪手,袭向我左臂,意图撩开衣袖,“让我瞧瞧你的守宫砂。”
守宫砂?中原一点红的玩意儿,昨夜彻底领了便当鞠躬下台,如今岂会存在?!蓦感双颊热烫,我慌忙去挡。
“无须害羞,我只看一眼。”拓跋平原扯着我的袖缘,会心笑,“父皇中了软骨散,断然不能对你…… ”
笃定话语,猝然歇止于他眸光停落在我□□左臂。
怔怔凝视我胳膊良久,平原君不可置信抬眸,“没有?怎么会没有?”嘶哑的嗓音,彷佛在竭力隐忍愤慨。
“当然会没有。”气不打一处来,我也没了好心情,故意刺激他,“姐夫守在甘露殿外苦等刺客那会儿,就该明白姨妹正与你父亲行周公之礼,享鱼 水之 欢。”
“不可能!”拓跋平原斩钉截铁打断我的话,“软骨散能在一炷香时间内发挥药效。方才你被韶王推开,试想自幼习武的你,应该可以轻易避开宫灯……若非药性发作导致腿脚虚软,你怎会避闪不及?再者,父皇从未习武,如何轻薄你?”
我愣住。
“不可能,断然不会是父皇!”目不转睛凝视我,他屏息思索半晌,面部表情变得凝重,嗓音亦是前所未有的冷硬,“我记得,你今儿天亮才回到将军府,莫不是与杨延风—— ”
心,猝然提到嗓子眼。
下一瞬,别无他法的我即刻以手捂脸,也不管会不会引来宫女太监,嚎啕大哭道,“我就知道,你口口声声说舍不得、说不愿意,心底始终在埋汰我,在嫌弃我!什么皇后命,分明稻草不如…… ”
透过指间细缝,我清楚瞧见他面部神情,蓦转呆愣。
“你凭什么嫌弃我?”毛起胆子,我大哭不止,“你八百年前就不是童子身!娶过夫人、死过王妃,与光少同属鳏夫,典型的克妻命。我埋汰过你、奚落过你么?屁的博君一璨,分明厌恶我被你父亲染指…… 索性直言相告,你嫌我不干净。”
嘶哑了嗓音,我厚着脸皮继续嚎。
“我被你父亲单刀直入、霸王硬上攻,疼得死去活来…… 从小到大,我从未流过如此多的血。最难受的,还不能痛苦□□,免得打搅皇帝雅兴。之后,必须笑脸迎合他的爱抚、他的舌吻…… 试想,若非私 处疼痛得太厉害,我能被宫灯砸倒?”
“够了够了,别再说了,我不想听具体过程。”抱怨之辞,被强硬打断。抽泣哽咽的我,重新回到一个温暖怀抱。真挚坦白自头顶上方传来,似在懊恼,似在颓丧,“笨丫头,我并无嫌弃之心,只是…… ”
吸吸鼻子,我努力挤出眼角泪滴,“只是什么?”
“心有不甘。”话音未落,安慰性质的吻,轻轻熨帖在我额头。体贴地,拓跋平原帮我拭去脸颊未干泪痕,“罢了。”
“嗯。”低声啜泣着,我也不敢胡乱应答,免得言多必失。
“丫头,很疼么?”彷佛刻意示好,拓跋平原在我耳畔轻问。
不敢迟疑,我慌忙点头应答,“疼。”
“九五至尊,怎懂得安抚女子?”无奈喟叹,拓跋平原伸出手,朝我褥衫下摆探去,“让我看看…… 倘若伤得厉害,我吩咐御医送几瓶外敷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