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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章

书籍名:《鬼混》    作者:倪匡




蓝丝又转身向屋子走去﹐温宝裕望著她的背影﹐这一次  轮到蓝丝一步三回头了﹐当真是回肠荡气之至。我知道在这种情形下。催温宝裕快些走﹐并无用处﹐所以只好耐心在旁等著。

一直等到蓝丝进了屋子(她在屋子门口的石阶上。又站了足有一分钟﹐这才进去的)﹐温宝裕才长叹一声﹐向我望来。

我早已等得火冒三千丈了﹐所以他居然也看出了我面色不善、没敢再说什么。

我望著路面﹐心中盘算著﹐在这里﹐要找车子﹐只伯还不容易。路上冷清得很﹐温宝裕也看出了我的难处﹐居然建议﹕“要不要我进去﹐请蓝丝送我们一程。”

我吃了一惊﹐要是同意了他那建议﹐只怕这一对少年男女﹐更加难分难合了。所以我坚决拒绝﹐向前面一指﹕“走。”

温宝裕虽然不愿意﹐但是也只好开步走﹐走了不到几百步  岔路上一辆车子﹐飞驰而来﹐狂按喇叭﹐在我们的身边﹐急刹车停下﹐陈耳探出头来﹐叫﹕“谓上车。”

我冷冷地看著他﹕“怎么﹐是想来押解我们出境?”

陈耳叹了一声﹕“卫斯理﹐你这人。”

我怒﹐冲到他面前﹐拳头在他面上晃著﹕“我这人怎么样?”

陈耳居然不躲不闪﹕“你这人﹐怎么不想想我和你通电话时﹐你在什么地方﹐身边有什么人﹐我是不是能随便说话。”

我呆了一呆﹐我一点也没有想到过这个问题﹐可是这时﹐陈耳就算说了﹐我一样莫名其妙﹐不知道他为什么在猜王和屋主人面前﹐不能说想说的话。

陈耳看出了我的犹豫﹐打开了车门﹕“上车再说。”

显然对步行没有兴趣的温宝裕﹐早已自行上了车﹐我也上了车﹐坐在陈耳的旁边﹐先开口﹕“好像事情愈来愈神秘了﹐一些降头师﹐鬼头鬼脑地想干什么?”

我是因为始终觉得猜王的神态有异﹐所有才顺口这样发问的﹐陈耳一听﹐脸色灰败﹐声音发颤﹐向我望了一眼﹕“你知道了多少?”

我心中大是生疑﹕“一点也不知道﹐只是绝不明白﹐一个那么重要的人物﹐在公众场合被杀这种事﹐怎么可以大事化小﹐小事化无?”

陈耳的脸色更难看﹐伸手在自己脸上﹐重重抚摸了几次﹐像是想把脸皮全都搓下来一样﹗wωw奇Qìsuu書còm网

看到他这种情形﹐我倒还沉得住气﹐知道他的心中﹐十分犯难﹐可是温宝裕却老实不客气﹐在他的身后﹐用力一拍他的肩头﹐令得他身子震动了一下。

温宝裕声大气粗﹕“啊﹐我不是凶杀的疑犯么?怎么忽然又可以自由行动了?”

陈耳这才粗粗地叹了一声﹕“根本没有凶案了﹐还有什么疑凶?”

我不明白的就是这一点﹐这时我知道温宝裕不会干休﹐所以也懒得开口﹐由得温宝裕去发问。温宝裕嚷叫了起来﹕“这是什么话﹐明明我亲眼目击﹐在那酒店大堂﹐也不知有多少人看到过的事﹐怎么能说根本没有发生过?”

陈耳的声音十分疲倦﹕“史奈大师说﹐他说﹕谁也不准再提﹐只当这件事没有发生过。在我们这里﹐那就是说﹐这件事﹐就真的没有发生过。”

温宝裕叫得更大声﹕“史奈降头师是什么──”

我和陈耳都大吃一惊﹐虽然这时﹐我们是在一辆前进的车辆中﹐温宝裕所说的话﹐不会有别人听到﹐可是他如果对史奈大师口出不逊﹐又怎能肯定史奈大师不会有神通可以知道?

我刚想出声阻止﹐料不到温宝裕居然自动住了口﹐没有再说下去。

(这种情形十分罕有﹐所以后来我追问他为什么会这样﹐他的回答很有趣﹐也很合情理。)

(他说﹐他本来确然想出口不逊的﹐但突然想到蓝丝也是一个降头师﹐不能连蓝丝都得罪了﹐所以就自然而然住了口。)

(爱情真伟大。)

温宝裕顿一顿﹕“史奈讲了……也不能改变事实﹐人还是死了。”

陈耳耸了耸肩﹐说出来的话﹐简直惊心动魄之极﹐他道﹕“史奈大师既然这样说了﹐他就能改变事实﹐人死了﹐他能叫人活回来。”

他的语调甚至十分平淡﹐一点也没有夸张的意味﹐可是那两句话﹐令得温宝裕那样的人﹐一时之间﹐也目定口呆﹐哑口无言。

人死了﹐史奈大师能令死人活回来。

死人如果活回来了﹐那么﹐当然就不再有凶杀案了﹐所以﹐也根本不必掩饰﹐根本没有凶手﹐一切都和什么也没有发生过一样。

那实在再简单不过﹐猜王、蓝丝他们﹐显然早已知道这一点﹐所以才会觉得我的问题很笨。

而我﹐随便我怎么想﹐我也无法想得到史奈会令死者活过来。

根据温宝裕的证供﹐那个重要人物的后脑﹐中了一枝钢箭﹐宜贯串到前额。

一个被利器贯串了脑部的人﹐在被确认为死亡之后那么久﹐还能活回来?

虽然我决不敢轻视降头术﹐但也难以相信它可达到这样惊人的目的。

温宝裕首先叫起来﹕“你真的相信史奈大师有这种能力﹐能令死人复活?”

陈耳的声音苦涩﹕“和我相倍与否无关﹐他既然这样说了﹐就一定做得到。”

我也忍不住插了一句口﹕“他以前曾经使死人复活过﹐一个脑部受了那样重伤的死人?”

陈耳摇头﹕“我不知道他有没有令死人复活过﹐只知道他说了要做的事﹐从来没有做不到的﹐不但我知道这一点﹐在这个国家里﹐上上下下﹐没有人不知道。外来者或许一时不知道﹐但不必多久﹐也就会知道。”

我深深吸了一口气﹐从倒后镜中去看温宝裕﹐只见他一脸疑惑之色。

陈耳既然说得如此斩钉截铁﹐他也就没有什么再好问下去的了。

沉默了好一会﹐我才道﹕“史奈大师弄走了尸体﹐是和炼一种十分奇特的降头术有关?”

当我问这个问题的时候﹐车子正好驶到了一条小路口﹐陈耳一扭驾驶盘﹐车子就驶进了小路去。

小路根本不是被车子行驶的﹐两边全是密密的芭蕉﹐一驶进去﹐就压倒了不少﹐而陈耳却一直把车子驶进了芭蕉丛之中﹐等到车子驶进了十来公尺之后﹐看出去﹐我们像是被许多绿色的怪物包围了一样。

还没有等我和温宝裕问他为什么﹐他已说出了原因﹕“我们接下来的谈话﹐内容会……十分骇人﹐把车子驶进来﹐不让别人看到﹐在心理上﹐会觉得安全一些。”

他的声音﹐听得出是经过努力镇定的结果﹐这就令得气氛格外神秘﹐我向温宝裕一指﹕“是不是要先把少年朋友送回酒店去﹖”

温宝裕立时抗议﹕“不。”

陈耳也道﹕“不﹐少年朋友在这件事中﹐有相当重要的地位﹐应该和我们一起讨论。”

温宝裕一听﹐立时现出一副得意洋洋的神情来。我道﹕“好﹐我们要讨论的是什么?”

陈耳压低了声音──虽然我相信他就算大声吼叫也不会有人听到﹕“你怎么会问刚才那个问题的?你对降头术有研究?”

我摇头﹕“不﹐我是猜测的﹐因为猜王在听到了尸体被史奈大师弄走之后﹐反应十分怪﹐还有一些不是很明白的讲话。”

陈耳作了一个手势﹐示意我把当时的情形﹐详细说一说﹐我就把当时的情形﹐从那一男一女出现说起。

(陈耳在我提及那一男一女时﹐曾发出“啊”地一下低呼声﹕“这一双男女之间﹐有著凄迷之极的故事﹐降头术使一个美丽的女子﹐变得恐怖无比。”)

(温宝裕插了一句口﹐这小子的思绪﹐天马行空﹐不受拘束﹐想到哪里是哪里﹐他陡然问﹕“我真弄不借﹐她变得恐怖﹐他弄瞎了自己的眼睛﹐怎么就可以相处了?那是一种什么样的恐怖?”)

(陈耳居然回答他﹕“很难明白﹐总之是在触觉上没有什么变化﹐但在视觉上却可怖莫名的那一类。”)

(温宝裕还想说什么﹐我不耐烦起来﹕“原振侠医生见过那女子中了`鬼脸降'之后的恐怖情形。好奇心那么强烈﹐不必乱猜﹐问问他好了。”)

(温宝裕还是咕峨了一句﹕“自己猜出来的﹐才有味道。”)

等我把经过说完﹐陈耳的面色﹐更是难看之极﹐汗水涔涔﹐过了好一会﹐才自他的口中﹐吐出四个字来﹕“太可怕了。”然后﹐过了一分钟﹐他又重复﹕“太可伯了。”

我作了一个手势﹐请他作进一步解释。

陈耳又想了一会﹐才道﹕“早就有一个传说﹐死者──昭﹐应该……称他为军事强人﹐并不满足于如今的地位﹐想进一步扩展势力﹐和谋取更高的地位。”

我立时想起那两句我在那屋中听到过却不是很了解的对话为。屋中的那男子曾说﹕“他的位置也够高的了﹐还想再高?难道史奈大师会帮他?”

而猜王则曾说﹕“怎么就开始﹐还没有准备妥当啊﹐怎么就开始了?”

这几句对白﹐加上陈耳的话﹐就十分容易明白﹐军事强人对目前的地位不满足﹐求助于降头师。

这是一件相当可怕的阴谋﹐这个人的地位﹐再进一步﹐那就只有国王这个位置了。所以﹐他要改变地位的行动﹐必然是一场政变。

不论是利用军事行动来完成政变﹐还是利用降头术来完成政变﹐政变的必然结果是一样的﹐那就是混乱、屠杀、死亡、斗争。

一个国家政变的结果﹐不但影响一个国家﹐还可以影响邻近的国家﹐也可以影响世界局势﹐影响会扩大到什么程度﹐谁也不能预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