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2 凤出鬼没
表哥单宗泽虽然走了，但绝不会罢休，能拖一时是一时。
苏子叶被折腾的筋疲力尽。回到房间，默不作声，褪了衣便躺下，身边盛春悦吹了灯亦同。这时候，房内静的有些诡异。只闻二人呼吸声，平稳而又缓慢。
苏子叶睁大着眸子看着黑处，没有目标没有焦距，脑中盘旋着单宗泽说过的话。
“你真的愿意跟这个傻子过一辈子？”
“你没有对不起我，对不起的是你爹娘！”
“到时我会带走苏子叶。”
……
真的愿意和这个跟孩子一样的傻子过下去吗？日子很长很长，不是一朝一夕那么快就过去的。
苏子叶心乱了，彻底的乱。她不知道自己在坚持什么，不知道自己为何这般执着留在盛春悦身边。她应该得知他是傻子后一封休书给盛春悦立马离开，之后寻找新的幸福！可是她不舍，更多的是不甘心。
“夫人，你想离开吗？”安静的盛春悦开口。自打他入了房，便安静不喊疼了，因为她的漠然和纠结。
闻言，苏子叶滞了片刻，闷声哼了下，算是回答。
黑暗中的盛春悦勾了勾唇角，一抹不可见的冷笑。
凡是个正常女子，得知夫君是个如此草包，铁定要一哭二闹三上吊。尤其是这苏太傅之女，众人眼中的奇葩妖女，行为异于常人，思想超于一般女子，按照大家的理解，她知道他是个傻的，肯定二话不说回了苏家，休了他，然而她却没这么做。
将她留下来的目的归纳为皇帝派来的细作。
她留下来，是为了找出他不是呆傻的证据。
而单宗泽的到来……她那不舍的眼神，难道是做戏么，演的也太逼真了些。
“我犹豫，不知道留下是不是对的。”苏子叶开口，盛春悦听懂也好听不懂也罢，就当她找个听众，对他发牢骚吧。“那日，皇上说让我休了你。我一听到休，莫名的惶恐，我内心有个声音在呐喊，说你舍得吗？这个你一见倾心的人，舍得离开么……当时我犹豫了。我想拼一把，我想治好你的呆傻，如果真的没希望……”
真的没希望治好他，她会离开么？
她自己都不知道答案。
盛春悦静静的聆听。
“今天表哥的行为让我犹豫，爹娘会担心，表哥会生气。”单宗泽，虽知她即使不会和他在一起，也不愿她就这么跟一个傻子过。
盛春悦内心一滞，眼神闪过一抹阴戾，沉稳不同于平常口吻的开口：“你喜欢表哥。”
“是，喜欢，因为他是我表哥。”苏子叶下意识的解释，没有发现盛春悦的口吻的变化。
“你是喜欢的。”盛春悦翻了个身，背对着苏子叶。眼瞅着纸窗外微暗的光，眸中隐隐浮现寒意。
苏子叶亦是翻过身，看着盛春悦背影的轮廓，笑了：“春悦，你不希望我喜欢别人吗？”
盛春悦闷闷的出口，“夫人只准喜欢春悦一个人。”话说出后才有些警觉，自己对待一个细作似乎超出了某些范围。
苏子叶“嗬嗬”了一声，伸手推了推盛春悦，哄道：“我喜欢春悦啦，真的喜欢。如果，不知道你是傻子，我想我会更喜欢的。”
盛春悦嘴角边一抹浅浅的诡异的笑划过，这笑中带着深深的嘲讽。他坚信，天恩身边的人，没有一个是可以信任的。
傻傻的口气，小心翼翼的问：“夫人喜欢傻子什么？”
“额……”苏子叶不知道盛春悦什么表情，但觉得这口气有些怪异，“你怎么了，春悦？”
“夫人回答我。”
“如今你这般模样，怕是早也忘却三年前救过我的事了吧，那时候便被你吸引，每每想起你救我的一幕，我就想一定要再见你一次，要谢谢你当年救了我。”一晃三年，时间过得飞快：“‘招贤纳仕’相亲宴会的时候，看到在座的各位贵女，心里就不舒服，一想到你有可能娶她们之中的一个，我就不乐意，当时心生邪念要霸占了你，就这么没脸没皮的跟皇帝大叔请旨了……”
“说到底喜欢你什么呢，喜欢你当年的英勇，喜欢你穿盔甲的模样，高傲冷然……我终究是个凡人，喜欢你这皮相，决定嫁你之前根本没想过你内在是个什么样的。”
盛春悦眉峰越来越高，若说救过的人，倒是数不清了，印象里却没有她。尤其三年前，他何曾救过一个女子？
……
“春悦，睡着啦？“苏子叶絮絮叨叨的，怕是如孩童一样的他已经听得不耐烦了。
“我瞌睡，好瞌睡，夫人抱抱睡觉。”盛春悦掩藏了自己的情绪，翻身回来抱住苏子叶，闭目。
苏子叶一点防备也没有，被他抱在怀中有不真实的感觉，更多的是同情。曾经英勇杀敌的非池副将，居然变成这样一副摸样，真是可惜了。
第二日，苏子叶晚起，依然顶着熊猫眼，迷迷糊糊的时候听冬雪说宫里人来请苏子叶进宫。
听到进宫，苏子叶还是迷迷糊糊的，脑子里想的只是盛春悦：“姑爷呢？”
“主子，姑爷被老爷夫人叫走了，怕是要训昨晚一事儿。”
苏子叶想去瞧瞧，想到盛春悦是他们的儿子，定也不会把他怎么样：“让夏柳好好伺候姑爷。咱们这就入宫吧。”
拾掇妥当后，苏子叶带着冬雪入了宫。
苏子叶入宫到天恩的御书房，已是他们下朝之时，而天恩早已在等待着她的到来。
御书房中除了宫人，还有一个比较养眼的人便是单宗泽。
苏子叶心有疑虑的行礼：“民妇叩见吾皇，吾皇……”
“行了，没有外人。”天恩遣去宫人，毫无感情的打断了苏子叶，他讨厌这样的她，恭恭敬敬一点也不像原来的她。
苏子叶见宫人陆续的出去，便站起身，耸了下肩膀，笑道：“别告诉我你俩合起火来要我休夫。”
单宗泽恨恨的瞪了眼苏子叶，别开眼不理会。
天恩面无表情的别了眼苏子叶道：“朕没有空管你的家事。”
瞅着他们郑重的表情，苏子叶笑了：“有什么事儿难住你们了，需要我帮忙？”
“你的问题。”天恩淡淡的开口，将龙案上一个褐色折子递给走近龙案的苏子叶看：“看完告诉我，怎么回事。”
苏子叶蹙了下眉，接过折子打开看，这是户部侍郎写的折子，这笔迹苏子叶认得，待看完苏子叶不敢相信的看天恩道：“财务亏空，这是怎么回事？”
天恩端坐着，伸手将苏子叶手中的折子拿了回去，“朕想问你，这到底怎么回事。”
苏子叶蹙眉：“喂，这段时间我成婚，没有顾到户部。也不过一个多月的时间，为什么出现这么大的亏空？”
“对，为什么这么大的亏空，子叶，你告诉朕。”天恩微微挑眉，似是悠闲的看着苏子叶。
“我，我不知道啊……”她不过一个月没有做自己该做的工作而已，她都请婚假了啊。这段时间他该找一个人盯着户部的。
天恩伸手摸了下下巴，笑道：“你不知道谁知道？户部的账全是你做的，不过一个月不在就亏空成这样，朕不认为你能脱了干系。”
苏子叶怒：“大叔！别一次就否定了我的工作，我做账从来没有出过错，而且之前也没有什么纰漏！”
对于天恩一开始的不信任，心中愤恨不已，苏子叶转头看向单宗泽：“你呢？也觉得是我的原因让国库空虚至此的吗？”
“只顾着和傻子玩乐的人，出纰漏没有发现实属正常。”单宗泽想到那个傻子，他这心里就恨。
“大叔，表哥！”苏子叶恨，恨这两个人，国库空虚他们还有心情逗趣，拿她开涮！
“好了，说正经的。”顿而，天恩阴沉了脸，冷冷地说：“朕知道与你无关，所以这才找你来。”如果怀疑她作假，他必然不会让她出现，一是保护，一是撇清。
“讨厌！”苏子叶生气的坐到一旁的椅子上，“没见你们君臣这般不正经的，很好玩吗？”
单宗泽冷冷开口：“我可没那闲心逗你，我说的是实话。”跟个傻子日日欢乐，以为他不知道吗？
“单宗泽！”苏子叶做仇视的样子瞪着单宗泽。
单宗泽亦是不掩饰的看着苏子叶，他眼眸中的心疼，她看得到吗？他心里的痛，她又能看得到吗？她全都能看到，只不过无视了。
“继续这么仇视下去还是说正事？”天恩悠然开口，转移这二人的注意力。
“说正事儿。”苏子叶和单宗泽异口同声，动作也齐刷刷的别过去看天恩。天恩挑挑眉，道：“没有人借用国库款，税款每年都进账，但现在一查，钱呢，哪儿去了？”
“猜测一，官员私贪。”苏子叶道。天恩点头。苏子叶又道：“猜测二，税款进账未入库。”天恩点头：“继续说。”
苏子叶脑中好多猜测，不过一想这般猜测什么时候才能查出，不满的嘟囔：“你养那么多臣子做什么的，让他们去查啊，猜测什么用。”
天恩俊美的脸颊上浮现一抹惊喜：“朕以为你和傻子呆久了，也真成傻子了。”
苏子叶怒了，今儿来是受他们气的吗？“我是傻子，那大叔您和我对话，您说是不是您也傻掉了。”
天恩抿嘴不语，斜眼撇苏子叶，正见她仰起脸怒视他，天恩笑了：“不与你斗气。”顿了下又道：“这事儿，明面儿上已着人查，但所得结果是否是朕想要的，不得而知。朕准备让你和刚袭承凤王爷之位的凤子祯暗地里同查此事。因你熟悉户部账源，所有的账目你要重新过一遍，跟库里的人查对一遍，账目哪里出了问题，告诉凤子祯，让他从纰漏中入手查。”
苏子叶惊讶，和传说中的凤子祯？“凤子祯继承王位，是想借此机会，查出亏空一事，立功立足么。皇帝大叔是想大力栽培他咯。”
天恩笑而不语。
单宗泽漠然一笑，心渐渐下沉，苏子叶只能看出表面，真实目的却是她想象不到的。
这个傻丫头，还自以为是……
她什么时候才能长大？
“子叶，去君予宫中住着，暂别回盛府。”
“哎，这可不行，盛春悦需要我照顾。”苏子叶立马拒绝，天恩故意阻止她继续教导盛春悦吗？
“户部在宫内，你常进进出出皇宫，引人注意，产生不必要的麻烦。和君予住着，避人耳目比较妥当。”天恩沉声说。
苏子叶无话可说，她之前常入宫就被那些个左朝势力所排，现在都嫁人了，更是不好给人把柄。“听你的，但还得允我回去一趟，总该和盛府交代一下。”
“不用了，已经着人去通知。”天恩意有所指的看了眼单宗泽：“现在去君予宫中休息吧，想是昨晚被折腾的不轻。”
苏子叶皱皱眉，点头称是：“谢大叔体谅，子叶走了。”苏子叶面色略纠结，想到没有和盛春悦说告别，这心里又是疙瘩。
又想到大皇子，心里是有些期待的，她喜欢的小正太颜君予许久不见了，不知道想不想念她。
苏子叶离开，天恩便扬声：“出来吧。”
后殿偏门缓缓打开，一身黑色朝服的男子缓步走来，口气似是戏谑，传出一句话：“大叔？皇上，臣未见你有多老。”
天恩眸子暗了暗，扯开这个话题道：“户部账都是子叶管理，现在见识到这与众不同‘记账法’的主人，觉得如何？”
单宗泽阴着脸瞅着凤子祯，这个朋友不是善类，他一直这么觉得。
“一个很平常的女子，只不过有了点小聪明和小胆量……”凤子祯薄唇轻启评价。
单宗泽蹙了下眉，天恩挑眉，二人同时不予赞同。
“慢慢你会发现，朕和单宗泽的青梅是个怎么样的女子。”天恩含笑丢出这么一句话。凤子祯双眸浮现出期待，他等待着和苏子叶共处的日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