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孤侠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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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章

书籍名:《孤侠泪》    作者:悲风邪影




雅梦本想一剑了结眼前之人,可他冷冷的目光竟仿佛是千番柔情蜜语,怎么也下不了手,寻思:“孟浪虽性格孤傲,但绝不会做这种事。我今日杀了他,怕会遗恨一生。”心有所想,只觉手中的扶风剑有千钧重、万斤沉,再也把持不住,将剑仍在地上,然后抱头痛哭起来。

艳霁叹了一口气,转身向外走去,也不理会雅梦。她两个丫鬟见状,也紧忙跟了出去。密室里沉默起来,只有雅梦低微的哭声。

良久,雅梦收住泪水,欲往外走,却听得荆楚楚说道:“雅梦姐姐,你为何哭得如此伤心?孟浪毫发无损,你既不忍伤他,又何必哭泣呢?”

荆楚楚本见情形不妙,不敢言语,又见雅梦欲离开,只得询问,免得三人在此空旷的密室里茫然不知所踪。

雅梦微微一顿,并未答话,头也不回地走了出去。

孟浪仔细回味雅梦的那番话,实不明白自己何时害了她的姐妹,如此稀里糊涂地乱猜测,终究未得出其所以然。

过了十几日,再也未见到艳霁和雅梦的身影。孟浪、荆楚楚和尹天季三人每日对着铜墙铁壁,早饭、晚饭都是一位身量苗条的姑娘送来,孟浪并不知这位姑娘姓甚名甚,只记得她曾和艳霁、雅梦一起来过。

其实那位姑娘就是射月,她听从艳霁之命,每日送菜送饭,并未少却。

孟浪几次迷迷糊糊地瞧着那位姑娘,只觉她与李鹣倒有几分相似,时常情不自禁地盯着她,就如李鹣在眼前一番。

射月很少言语,假如她发现孟浪的目光,便羞红了脸面,缓缓低下头来,不敢正视。待三人用餐过后,射月总是低捉头收拾餐具。

这一举动倒惹得荆楚楚哈哈大笑:“一个大姑娘,怎么害怕我们上了锁的囚徒呢?”射月见有人取笑自己,头放得更低了,忙收拾好餐具,向室外跑去。

却听尹天季道:“子谓公冶长:‘可妻也。虽在缧绁之中,非其罪也。’我们便是公冶长,身陷缧绁,可并非我们的过错。”

荆楚楚忙道:“那你让老夫子把他的什么女儿啊、侄女啊都嫁给你吧!”

尹天季笑道:“子曰:‘鸟兽不可与同群。’我确实不能与你同群。”荆楚楚怒目而视,死死盯着尹天季,幸好她双脚被捆,否则尹天季不免又吃苦头。

时去时散,落花无情,百花争妙。

孟浪三人在密室中又过了数日,实在是无望中希望。

且说这一日射月笑嘻嘻地走进密室,用钥匙替三人解了铁索。

荆楚楚大骇,说道:“莫非要解我们到法场砍头,我不想死,我要和哥哥回金国,再也不南下了。”

尹天季默然无语,若有所思,良久乃曰:“死生有命,富贵在天。孟子曰:‘生,亦我所欲,所欲有甚于生者,故不为苟得也。’”

荆楚楚怒道:“什么‘所欲有甚于生者’,我偏不信这一套,俗话说得好:好死不如赖活着。”

射月见二人大谈生死,一时亦莫名其妙,只缓缓说道:“我只是领你们去见教主小姐,并不是送你们去法场,何必争论生死呢?”

这句话犹如月下景色,说不出得清脆悦耳。孟浪三人虽常见射月之面,可并未听她说过话,此时天籁入耳,都傻傻地发呆,果真是余音绕梁、三日不绝。

射月见三人都发了呆,只道自己说错了什么,不觉羞红了脸面,低下头来,走出室外。荆楚楚一愣,立时返过神来,见孟浪与尹天季依旧痴痴呆呆,心下犯疑:“难道她是妖女?否则何以惹得两个大男人心神如此颠倒。”便踢了尹天季一脚。

尹天季如梦初醒,抬头瞧了瞧荆楚楚,又看了看射月的背影,呆呆叹道:“天下竟有如此美妙的嗓音,今日听了,也不枉此生了。”

又傻傻寻觅刚才的美妙声音,竟又痴痴呆呆起来。荆楚楚瞪了瞪眼,见尹天季又犯起傻来,醋意大兴,赶紧跨步迈出密室,轻功一纵,一掌相射月袭去。

射月正迈步前行,听得后面有人偷袭,忙转过身来,双掌一迎,啪的一声,二人都后退了几步。

射月见偷袭之人是荆楚楚,忙说道:“荆楚楚姑娘,我又没得罪你,为何要向我下手?”

荆楚楚摇了摇头,说道:“看招!你这狐狸精,到底使了什么媚功?”这一掌更是使出了十成力道,也不管它三七二十一,恶狠狠地击向射月。射月忙纵轻功一闪,立时跳到荆楚楚身后。凤凰教以轻功见长,请轻功柔美飘逸,宛如仙女翩翩下凡,此时此景,实有出尘脱俗之妙。

第七回五劳七伤尽华耀三教九流偕荣辱(上)

  第七回五劳七伤尽华耀三教九流偕荣辱(上)

荆楚楚功力虽浅。但招招进逼,力道十足,全不给射月还手的余暇。

射月连连倒退,一时也不至于落败。

荆楚楚气极,一凝神,纵身一跃,双掌分开,上下合击,虽无迅雷之速,倒也巧招连连,竟罩住了射月的面部。射月若纵轻功,双腿必中其掌,难免不受重伤,情急之下,忙撤步后退,双手却丝毫不敢松懈,凝住内力,聚于掌上,使全力遏住对手的攻势。

射月双手不停挥舞,双脚不停后移,相形之下,处于弱势。她自小在凤凰山庄长大,并未远离,兼之缺少临敌经验,手忙脚乱,怎生也脱不得困。

荆楚楚见一招得逞,又连发十几招同样的招式,自己内力虽浅,但对手内力亦不高深,实属半斤八两之较,所以单凭一奇特招式,便令对手不得拆解。

射月的脸上满是汗珠,她见荆楚楚招招进逼,心下暗暗叫苦,只得不停后退,忽的觉得背后碰到了一硬物,却是已退到了墙角,再无路可退了,只得死命相搏。

荆楚楚一掌凌空而起,朝头顶而落,直攻向射月要穴。射月忙举掌来迎,却不妨荆楚楚陡然变招,双掌只轻轻从射月面前划过,急向其小腹奔来。

射月一掌迎了空,高高举着,已然不及拆解袭向自己小腹的那一掌。无数个念头转眼即逝,只怕这一掌着实不轻,却见一身影飘然而来,身法之快绝不亚于己。

又听啪的一声,定睛一看,竟是孟浪挡在自己身前,他用身体挡住了这一掌。荆楚楚本不欲伤害射月,掌力已稍解,饶是如此,一掌过后,孟浪也是吐了一口血。

荆楚楚见一掌击在孟浪小腹上,先是一惊,然后缓过神,说道:“我说这丫头是狐狸精,果然不错,竟迷得孟大哥拼了身家性命来保护她。”

…奇…孟浪吃了一掌,一时只觉气塞难通,故吐了一口血,然而荆楚楚内力浅薄,远远不及孟浪,又兼之只用了七分力道,孟浪吐完血之后,却觉得精气畅通无阻,若这一掌不是击在小腹之上,而是其他部位,孟浪必然毫发无损。

…书…待内息稍定之后,孟浪慨然愤道:“你为何和这位姑娘为难?”他这句话是对荆楚楚说的,但目光并未离开射月。

荆楚楚说道:“她是狐狸精,害得你和书呆子魂不守舍。书呆子也就罢了,可你还有雅梦姐姐。”她自然不知道孟浪心中有个李鹣。

孟浪仔细端详了荆楚楚的神情,知道她言不由衷,实为尹天季之如痴如醉而大发雷霆,迁怒于射月,不禁凄然自思:“荆楚楚妹妹能为尹天季大动干戈。可她却对我无动于衷,即使她打我、骂我,甚至用剑杀了我,那也是好的。”孟浪的所谓“她”自然是李鹤。

孟浪一时情不自禁、呆若木鸡,嘴唇只微微颤动,竟不知身在何处,心向何往。荆楚楚又是大骇,暗暗吃惊:“这狐狸精的媚功果然厉害,孟大哥又着迷了。”她一心认为射月是狐狸精,自然把一切归咎于“狐狸精”了。

荆楚楚伸手去推孟浪,喊道:“孟大哥,别让这狐狸精的当,雅梦姐姐来了。”孟浪猛然回过神来,张目四望,不见雅梦的踪影,心下想到:这小丫头真顽皮。转过身来,见射月依旧呆呆站着,还未从刚才得惊吓中醒转过来。

孟浪转身走至墙角,欲提起扶风剑。可身为阶下囚,得到凤凰教教主的允准才脱厄,如此手提武器倒显得不合礼数,便又对射月说道:“姑娘,我可以带着我的扶风剑吗?”

射月缓过神来,说道:“可以。我凤凰教对待客人礼数欠缺,又无辜关押你们,现下怎敢擅留孟公子兵器呢?”这声音果真甜美,虽杜鹃鸟亦不能及之万一。幸好孟、尹、荆三人已听过她的声音,这次倒不似先前那样如痴如醉了。

射月顿了顿,又说道:“谢谢孟公子方才替我挡了一掌。”言语过后,羞红了脸面,低下了头,简直就是一位娇羞无比的小丫头,又怎样十七八岁的大姑娘?这也与一人境遇有关,射月自小就在凤凰教于众女为伴,又不似雅梦那般活泼乱跳,自然并未和陌生人说过什么话,更何况陌生男子?今日倒是第一次和男子说话,三句话中有两句话使自己羞红满面。

孟浪见眼前这位女子清纯万分,毫无城府,越发怜爱之情,伸手握住扶风剑,径直向室外走去。

久违的阳光再次普洒,让这位久处密室的孤情浪子心怀畅然。春之景融融,春之色冥冥,春之韵仄仄。

唐刘长卿有诗云:“白云依静渚,春草闭闲门。”此地虽处山峦之间,春草倒也丰盛,忽忆起“人间三月芳菲尽,山寺桃花始盛开。”春草虽不比桃花,凤凰山庄之地势虽不及长白、华山等高远,但毕竟另有一番景色。

孟浪以景衬情,情为景生,万化归寂,寞然于纤纤春色,早把身边的一切尽归脑后。